第 98 章(1 / 2)

第98章

——荀彧。

為著這個名字,曹操再度陷入了緘默。

他其實並沒有自己親口這樣誇過文若,這樣的褒美是何顒曾經為他送上的言詞。

但是曹操心裡又怎麼可能不認可這樣的評價呢?他對著荀彧當初說出的那句“吾之子房”,本質又與王佐之才有什麼區彆呢?

室內是氣氛接近凝滯的沉默,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幾近實質的壓抑。

他的呼吸在幾瞬的急促之後終於平複,留下一片複雜的苦味殘留在舌根深處。

有燭火搖曳地隨風飄搖。

孫權的臉色卻並不算好看。

若是後世人單純的誇讚周瑜的才能,又或是肯定他締造帝業的努力。他也許心中隻會有著一片純粹的歡喜,挑眉微笑中自是喜悅洋溢。

可是它不僅於此。

像什麼禁錮一般,孫權直直地再看著天幕上的自己,看著那寥寥幾言的痛徹心扉的話語,耳側來回反複著那麼短短幾行論述。

他當然知道周瑜的死訊,甚至在此之前慶幸過命運的更改,在恍惚中感激過天幕的出現,無心無意牽扯了臣下的未來。

可是再看一次心裡還是會痛苦,再聽一次,孫權還是能夠感受到那份壓在心頭的沉重,感受到仿佛有鋒利的刃鋒因著這句預言輕壓在他的脊背,讓他坐立難安。

於是緊攥著自己的衣袖,他沒有笑。

天幕的白光映在他的眼中。

冷不丁的,劉備感覺到一種之前就曾經有過的朦朧的感覺在心中繼續醞釀,跟著後世人對周瑜的論述一點點在心底浮動。

像是輕輕揭開過輕紗,當後世人的話音落在最後一個飽滿的元音之時,一線靈光於他的腦海深處炸開。

“——這不是第一次了。”

當事情的真相猝不及防出現在他麵前,連昭烈皇帝也沒能忍耐住那份驚愕的悸動,上下唇輕顫過幾分,他在失神中喃喃出聲。

諸葛亮被他這沒頭沒尾,突然爆開的一句話弄得一愣,一時也沒弄清他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這很正常,並不是謀士的疏漏。

劉備此刻卻分不出心神去為他細細講解:諸葛亮畢竟不是他本人,他沒有切身感受到劉備在江東最後那段時光,分明行走在大路之上,直覺卻告訴他微妙的緊繃。

孫權曾經是認真考慮過拉攏他的。

劉備當然知道這一點。

哪怕他曾經投奔劉琦,而孫權和對方之間的血賬不是一筆兩筆就能算得乾淨,但是當北方曹操一統的壓力被平等地施加在南方諸侯的頭頂,那些牽扯也就顯得稀薄。

所以孫權試探性地問過他聯姻的打算,考慮過將荊州的部分交到他的手上,試圖讓他成為自己的外藩。

這些舉措,種種都被劉備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孫權有他的如意算盤,他又何嘗沒有

自己的想法。以孫權給出的種種作為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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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一天,劉備敏銳地感覺到了平衡的失調。

那是殺意。在戰場中趟過血海的他在感知到的第一時間就醒悟得分明。

又或許不需要那麼虛無縹緲的感受,當江東那邊願意割舍的利益一下子吝嗇起來,劉備便已經知道了對麵心意的轉變。

所以他果斷調轉了方向,決意先拿下益州。

那麼是什麼會讓孫權的態度堪稱翻天覆地地扭轉,又是什麼,讓周瑜在本該離世的時候,仍舊留在世上?

劉備感覺到自己的手,此刻都因著那份駭人的猜測而有幾分濡濕。

“天幕現世,不是第一次了。”

他很緩慢的,竭力讓自己的吐詞一字一句的清晰。轉頭、扭身,四目相對望進謀臣的眼底。

“第一次,在東吳。”

養氣功夫一流的諸葛亮,此時也沒能穩住自己的表情。

可是不需要太多的解釋,當關竅被劉備一語點破,神思勾連起線索,他瞬時想通了這個本來被他忽略的問題。

於是沒有懷疑,沒有質疑。整個房間裡,最終隻留下君臣二人輕渺的呼吸。

天幕當然不會管他們的心神。

它在繼續。

【某種意義上,正是因為有著這樣的人物存在,才會有赤壁之戰,也才會有未來的三國鼎立。】

它沒細說那場三國眾人方才經曆不久的戰役,天幕上依舊是那幕眼熟的曾經燎原的火。

而在火儘後,魏蜀吳三麵的旗幟飄搖在畫麵中央,吸引住相關者的視線。

【從黃巾起義亂自下起,再到董卓之亂禍自上出,外戚、宦官、士人和軍閥之間的火並此起彼伏,中央對地方從此失去了實際的掌控權。

再從曹操統一中原到赤壁鼎立,三家的雛形初步朦朧勾勒出未來的輪廓。】

天幕的白光閃爍明滅了幾下,那旗幟中的兩麵被它隱去,留在最中央的隻有一個筆鋒瀟灑的隸字。

——魏。

於是曹操撫掌,原本複雜的心緒被他短暫的擱置,嘴角淺淺上揚出一個弧度。

【夷陵之戰是三國鼎立的最終,但是三家真正對峙開始,還得從漢魏禪代講起。】

後世人終於折回去圓它此前挖下的坑。

【公元220年,曹操病逝。

他時下的長子兼繼承人曹丕繼位丞相和魏王的名頭,是年,接受了漢獻帝的“禪讓”,立國號為大魏,史稱曹魏,改元黃初,定都洛陽。

這是中國曆史上一場罕見辦得成功且漂亮的禪讓,甚至稱得上為後世有心者做出了所謂的模範:最起碼我們看南北朝中那些南方政權之間的禪代,總能從中看出些曹丕的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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