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禪讓傀儡這個詞的趙匡胤頓了頓,臉色不變地望著天幕,卻下意識換了一個姿勢。
所以說,為什麼武將一定要被打壓的呢。
太/祖皇帝的眼神帶著點沉靜的幽邃,讓人辨不清其中的情緒。
黃袍加身這樣的劇本,在五代上演過可不止一次。
第一次應該是意外,第二次也許還隻是意外。
可到了他這樣的第三次——還又有多少人願意相信,這依舊還是個巧合呢。
他摩挲著自己手下的劍柄。
正是因為他知道,會想到這層的人實在太多了,所以他才要取消殿前都點檢啊。
有多少皇帝,心裡能毫無芥蒂地,把自己發家的官職輕易授給手底下人的。
【最後一點就是黨爭,也就是使得唐朝著名詩人李商隱一生仕途掙紮的根源——牛李黨爭。】
這一段還是在講唐朝的弊端,甚至提到了李商隱這樣的名氣不小的詩人。
然而宋人、最起碼能夠站在這朝堂之上,親眼看著最頂尖的幾位文官大佬們過招的宋朝官員們,卻很難像看藩鎮宦官一般輕鬆找點樂子,或者一心一意為其感慨起來了。
畢竟,前兩者在有宋一代的嚴防死守之下,可以說威脅被儘力減小到微乎其微。然而這一點,卻在皇帝提出的變法思想下,逐漸浮出水麵。
牛李黨爭是黨爭,新法舊法如若實施,其背後,又怎麼不可能沒有黨爭呢?
明眼人都能聞見,空氣中正彌漫著一股不安和危險混雜的氣息。
【牛李黨爭源於仕進的兩個不同門徑,一為恩蔭,一為科舉。主要是因為我們前麵提到的唐末冗官的問題,國家所能擔任的公職有限,兩黨人為爭職位而展開了鬥爭。
李德裕是通過門蔭進入仕途的代表。他是關東士子,身為宰相之子,世代顯宦,生活奢侈,但也講求文化、禮儀,因為世家大族家族熏染,從而熟悉朝規朝儀。
這就和進士出身,以牛僧儒為首的牛黨存在著天然的身份上的對立。
唐朝時期,科舉製度還處於初步發展完善的階段。
唐朝科舉重進士科,而進士科又重詩賦。然而詩賦雖然出題不易重複,文采高低可見,並且能夠從字裡行間中揣測一番作者的胸襟誌向,卻並不能完全代表個人行政能力的強弱。
雖然科舉之後還有一環吏部考試,作為對其行政能力的考察,然而考進士科的一般為中下層士族,他們比起世家子弟,朝政經驗就較為淺薄,所以反而會被其正大光明地鄙夷不如。
並且進士科選手多學《文選》,而非世家治家的三禮之學或經學,於是常被李黨批駁浮薄。
再加上考進士的過程中,也有著許多暗箱操作等不光彩的一麵。很多詩賦優秀者想要考進士,都得先學會“沽名釣譽”,勞累奔波於公卿之門,隻為獻上自己的乾謁之作,想要使得自己聲名遠揚。
這就更讓自認“高貴”的世家
子弟們瞧不上他們,兩黨的矛盾因此日益加深。】
講到這裡趙家皇帝就感覺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腦殼也不痛了,他又能行了。
最起碼趙頊和趙禎是真的樂嗬嗬地暗地裡揣手:
他們大宋好歹就不會有這樣尖銳的世家和寒門之間的矛盾!
彆的都不多說,光是看看現在眼前這些朝堂上位居高位的大臣,他們都能提溜出來一波出身寒門的存在,卻很少有所謂世家子弟。
畢竟他們大宋在文教、培養寒門子弟上麵花的錢,那可都是從他們國庫中掏出去的真金白銀啊!
這樣寒門與世家之間天然的壁壘,才在他們的金錢攻勢下稍有動搖。
亟需通過科舉上升的人,被拓寬了上升渠道之後,他們隻會比緊迫感不強的紈絝子弟們更加發狠,急切得想要改換門庭。
然而範仲淹卻並沒有他們那麼高興,正相反,他皺起了眉。
彼時大唐進士所麵臨的不熟政務的窘境……眼下大宋的寒門,又怎麼可能沒有遇到類似的困難呢?
自己就有過親身經曆,在基層實踐中摸爬滾打後才總結出個人經驗的大臣,想到自己改革吏治的政策,又低頭陷入了沉思。
【除了出身以外,兩黨還在具體政策上存在爭議,就進一步加深了雙方的矛盾。
比如在如何對待藩鎮這個問題上,讓大家可能比較錯愕的是,是常規認識中恩蔭出身沒什麼能力或者趨向保守的李黨主張打擊藩鎮,加強皇權。
而進士出身的牛黨,反而因為進士基本上是先在地方為官,進而選取有功者入朝,從而和地方勢力藕斷絲連,主張維持現狀,任由藩鎮林立。】
“這後世人——”
聽見這話,首先是有人喉口裡悶出一聲嘲笑來的。
雖然大家口頭上都說的是士大夫為天下計,將自己標榜為朝堂上的一股清流。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人總是跟著自己的利益走的,怎麼可能因為一種單純刻板的印象而被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