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2 / 2)

“章卿,章卿?後世人說了什麼?!”

他大聲呼喚起不遠處臣子的神誌,可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臣子,此刻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給予回應。

從他半偏著頭的角度,隻能夠看見章惇的神情:他肅穆著,兩眼專注地對著天幕的方向,臉上竟然溢出了一抹陰鬱之色,並沒有回應趙煦的問話。

那份不安在胸腔中回蕩,擴散,伴隨著章惇的沉默更加蔓延,使得趙煦隻感覺自己坐立難安。

……發生了什麼?後世人在說些什麼?

章惇為什麼,為什麼不回他的話呢?為什麼好像全身心投入進天幕新給出的話題,甚至沒能意識到方才他的皇帝正試圖和他達成交流溝通呢?!

“噗通”“噗通”……

心跳如擂鼓響,催促著他做出下一步的舉動,去安撫自己焦慮、缺乏安全感的內心。

——於是趙煦轉頭。

他捂著耳朵的手還是不肯鬆開,仿佛那是阻隔他和未來的最堅實的屏障,隻要後世人那帶著感染力、鼓動性的言語不曾流入他的耳中,不過是單純的視覺畫麵,那痛苦與悲憤自然會減輕不少。

於是他看見:

猩紅,猩紅,還是猩紅。

天幕此刻好像完全融化在片紅色——不、血色的海洋之中,失去了它原本的輪廓。那向來明亮、純粹,不論何時何地,都仿佛孤懸夜空的明月一樣皎潔的白光,竟也染上了朦朧的紅。

它一如往常揮灑,將滿屏血光平等地潑灑向外,讓每一個被它籠罩住的物體,都染上一層薄薄的血紗。

就好像那畫麵當中,靖康之難之際的開封城一般:

趙煦眼見著每一塊磚石、每一顆塵埃、每一粒月光,都染著血紅色

的痕跡。

他的呼吸停滯了。

他看著滿朝人心惶惶,突然被迫登基的皇太子,瘋了一般地想要逃脫大臣的控製——他忍受不了停留的危險,他要跑,他要逃跑,他必須逃跑。

他的父皇跑了,他的皇後跑了,他的宰相也不肯出站想要逃跑……憑什麼他作為皇帝不夠逃,憑什麼他那麼尊貴的性命,竟然需要被定在前線冒著向死危機!

他看著新帝匆匆忙忙地遣使求和,不假思索地答應下所有恥辱的條件——他是皇帝!隻要他想活下去,彆人的苦難死亡與他何乾!

國庫不夠就去搜刮,從最貧苦最弱小的階層開始,將他們的骨肉榨取出最後的油水,繼而將他們包括□□在內的全部作為薪禾一同獻上。

他看著逃過一劫的皇帝,翻臉便是無情,雷霆風雨霎時間降臨在為他保家衛國試圖捍衛東京的大臣身上——那大臣的名字叫什麼?趙煦努力去看那已然被斑斑血跡沾染,不甚明晰的字幕。哦,李綱。

綱常綱紀的綱。哈,那皇帝果真混賬到不在乎這個。

他看著滿朝堂竟然隻剩下一群蠢貨,一個最後能夠當上兵部尚書的官員,竟然僅憑一句詩句便訪尋到一個妖道,對他滿嘴胡言的隻需7777人即可破敵的六甲法深信不疑。

他看著那蠢貨皇帝——蠢貨,是真的蠢貨,蠢到趙煦都懷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侄子!一次次地前往金營,以皇帝之尊的身份,向金國人百般逢迎俯首稱臣,直到最後金人奸計得逞,他終於被扣留。

活該,這是純純的活該!誰家皇帝自己親自跑去敵國軍營請求議和的!這不是白白給對方送人質還能是哪種行為!

求饒、諂媚、討好……到了最後換來的還不是同樣的結局嗎?

明月皎皎高掛夜空。

但今夜,它的明亮卻無法遍灑人間。

火光燎原,映紅了整座城池。

鮮血在潑灑,屍首在倒地,無人在悲鳴。

“天潢貴胄們”

“⒈[]⒈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的空城。

他們將用一個朝代積攢至今的財富與文明,揮霍出自己的輝煌。

趙煦低頭,吐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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