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 番外1 商周(2 / 2)

因為甲骨占卜的深層原理,其實是古人認為的一種通靈理論:占卜者是通過向特定的神靈詢問神意,繼而得到需要他們進一步解讀的答案的。

所以每個階層的人該去問每個階層對應的神。商王能向曆代先王和上帝詢問,而比他地位低的人,是無權請教高級神明的,隻能向自己的先祖,或者本地的土地神一類的小神發問。

他們的內容也基本上不能使用甲骨記錄。殷墟發現的甲骨卜辭,絕大多數是商王的專利。而在殷墟之外,不管是盤龍城還是老牛坡,饒你是商朝重要的侯國,都沒能發現占卜甲骨的痕跡,很有可能是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盤龍城?老牛坡?

宋國人麵麵相覷:不是,那都是哪啊?

他們老宋人是商人的後裔沒錯吧?他們現在還是春秋戰國沒離商周特彆遙遠吧?

這怎麼一個侯國都對應不上呢,後世人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後世人:謝邀,後世沒人對得上:)

【換句話說,占卜是商人的時尚和習慣

恨不得吃個飯喝個水都得來上一下看看運勢。但甲骨占卜,

卻是商王的專屬。而染指王者專屬的權力,無異於伸手去捋對方的虎須。

周原其他地方也是不見刻著卜辭的甲骨的。

隻有這裡,早在先周之際就被主人家埋藏在地底之下,用影壁等種種建築遮掩目光保證隱私,乃至於考古挖掘時都差點漏掉的窖穴裡,出現了這樣的存在。

出現了連甲骨上的卜辭都要雕琢地謹小慎微,刻痕比蚊子腿都細,文字沒比粟米粒大到哪裡,拇指蓋的大小上密密麻麻寫了二十多個字,必須借助高倍放大鏡才能看得清楚的占卜甲骨。

——我們很難不聯想到周昌,聯想到他那本所謂“文王厄而演周易”的大作,傳聞他在獄中推衍完善出的《易經》。想到這位占卜狂熱分子。

這位向來勤勤懇懇老老實實治理部族,想著帶領著周人一起提高在商人藩屬國中地位的族長,因為自己的迷戀,觸及到了商王的禁臠,乾出了在商朝稱得上僭越的舉措。

如若事發,他即是傾覆之人。】

有人怒目:這是為聖賢之事,商紂無道,故而文王忍辱含垢行之。後世人怎可以罪名妄議!

有人遲疑:他們習慣用道德麵貌去刻畫君主,習慣用聖君無私去規框皇帝。而以個人之私情,賭上大眾之性命,很難說這是他們可以認可的楷模。

而有人喟歎:

文王說到底,他也是人啊。

【他狂熱,但他並不瘋狂。

他冷靜並清醒地認知到了這件事發會給周族帶來的後果,所以他躲進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靠著安放在壁龕裡的油燈,席地而坐,在寧靜的夜裡默然宣泄著他一個人的狂熱,完成著他一個人的激情和事業。

他保守得很好。

直到三千多年後的今天,窖穴中的甲骨重現天日,我們才透過曆史迷霧的麵紗,看見那個向來以沉穩、謙和、禮賢下士的,仿佛老好人般的和煦麵容示人的明君背後,那鮮活的血肉。】

——何苦用偶像束縛住聖人的魂靈舉止。

“聖人不聖。”

李贄搖頭,輕歎道。

狂生向來的豪放,此刻卻也收斂了鋒芒。低垂著的眉眼,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是一絲悲憫。

狂禪雖狂,到底也帶著個禪字,含著一份兼濟的柔情。

——奈何世人多崇拜。

【周昌在周原就這樣平靜而虔誠地生活了將近五十年:他將族長的大部分職責交給了年輕力壯的孩子們,比如長子伯邑考(他可能本名叫周邑),比如次子周發。自己一個人享受並追尋著和神靈溝通,探索世間萬物通行的邏輯,摸索著他自己的一套完整而玄學的世界觀。

除了對於隱秘占卜實驗的過於狂熱,他的生活和彆的臣服於商的部族長老沒什麼太大的區彆,並且肉眼可見的沒什麼突變的可能。

但是,命運的軌跡有時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在黑暗地窖中出土的甲骨卜辭如是向神發問:

“衣(殷)王田;至於帛;王獲田?”

殷(商)王來打獵了,到了帛地,王打獵會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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