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她呀。
裘怫總算想了起來,那日她們姐兒仨出了華錦閣,裘怡不留神撞了彆人家的仆婦,當時便有個聲音笑話她冒失,卻不知這姑娘是哪家的,隻她這一句話,便知也不是省油的燈。
連裘怡都看得出來,輕拉她的袖子,低聲道:“二表姐怕是要吃虧呢。”聲音裡帶了些幸災樂禍。
裘怫瞪了她一眼,幸災樂禍也要分場合,這種時候,一個不好,她們這些沾親帶故的,全都要跟著丟臉的。隻是蘇元芳的人緣也著實是太差了,這周圍幾個圍觀的,大多都是容溪堂裡出來的,與伯府多少都沾著親帶著故,竟然沒有一個人出麵替她說句話。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自己來看,這斷口鋒利,不是被人暗地裡做了手腳,還能是什麼。”蘇元芳也有理,她扯出那條斷了的琴弦,將斷口露出來。
那姑娘看了,眉心一皺,果然不像是自然斷的,當下冷笑道:“即便是被人做了手腳,又乾我何事,你我素不相識,還是在這琴台上才初見,我縱是有那壞心,也沒那機會,倒是你這全無教養張口便誣賴人的德性,想是平日得罪了不少人,隻怕不知是哪裡的報應到了。”
這話簡直戳心,但卻不無道理,那姑娘之前跟蘇元芳見都沒見過,琴也是蘇元芳自己帶來的,若要說有人暗裡動了手腳,怎麼也輪不上她。
裘怫對那姑娘起了幾分好奇心,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倒是個眼明心亮的,隻是這脾氣不大好,也不看看場合就與蘇元芳當麵鑼對麵鼓的,蘇元芳樣子不好看,她的樣子也沒好到哪裡去。畢竟這是文會,縱起糾紛,也宜文鬥,當場扯破麵皮是會讓人覺得粗魯的。
評判去哪裡了,怎麼沒人來阻止?
裘怫在尋評判的時候,評判卻扶著蘇太姑奶奶站在不遠的樹陰下,正看著這裡。
“蘇大家,若再不乾涉,怕就不好收場了。”評判輕聲道。她姓閔,是木人巷裡專授琴藝的女官,人皆尊她一聲閔姑姑。這一次,也是鄭秀請了她來當琴藝評判。
鬥琴的時候有爭執,還算是正常,可若是鬨大了,她這評判不出麵,就是失職了。鄭秀主辦的文會,她們這些受命前來幫襯的人哪個不是小心翼翼,隻盼著能順順暢暢的,這樣回頭也好受賞。可如果鬨出事來,把文會搞砸了,鄭秀身為主辦人,麵子上不好看,而皇帝做為背後的支持者,就更沒有臉麵了,到時候彆說受賞,不被打進慎刑司受刑就算是好事了。
問題是,蘇太姑奶奶不讓她過去,可真是急煞人了。
“不急,再瞧瞧。”蘇太姑奶奶沉著臉,不動如山,“閔姑姑莫擔憂,出了事,老身扛著。”
有了這句話,閔姑姑的心才落下一半。
蘇太姑奶奶冷漠的看著琴台,那裡站著的女孩兒們,大多都是從她的容溪堂裡出來的,她就是要借這個機會瞧一瞧,容溪堂裡,都教出了些個什麼東西。
比定性,裘怫肯定比不過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的蘇太姑奶奶,她已經有些沉不住氣,因為她看到裘慎和郭妍正往琴台這邊走來,腳步越走越快,顯然是得了風聲。依長姐的脾性,絕對會出麵的。
但是現在卻又絕對不是冒頭的好時機,那姑娘一句話戳了蘇元芳的心窩子,更是把在場的許多女孩兒都暗裡得罪了,偏偏,那姑娘又占著理,以至於誰都不好指責什麼,所以此時誰都不能出麵,一出麵,搞不好就成了遷怒的對象,所有的火力都會集中到她的身上。
“燕燕,你會撫琴是不是?”
急切中,裘怫靈機一動,轉頭向裘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