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男子是誰,執金吾沒說,陸曄也就沒有追問。執金吾不說,通常情況下,不是不認識那男子,而是不敢說。陸曄心裡有數,會在上元節跑到河邊來的,多半是沒有娶親的,但那男的身份絕對不低,以蘇元芳的家世,未必配得上他,那男子肯不肯娶她,也是兩說。
鄭秀把蘇氏單獨請了去,恐怕要說的,也是這事兒,連鄭秀都感到棘手的,那男子的身份隻怕當真是極尊貴了。隻不知,到底是哪個?
“那人是誰?”
此時,蘇氏也正在問鄭秀同樣的問題。
“魏國公世子朱真。”
蘇氏臉色慘變。
魏國公是諸公之首,地位還在出了一位太後的涼國公府之上,事實上,從太祖開國至今,其他幾家公府起起落落,有的沒落了,除了一個爵位什麼都沒剩下,有的連爵位都沒保住,徹底成了一介平民,有的靠著家中的女兒勉強維持著不上不下,有的則是後起之秀,比如鄭秀這個幸運的家夥。隻有魏國公府,從太祖朝一至興旺至今朝,家中還供奉著太祖皇帝賜下的丹書鐵劵,連皇帝都要敬他幾分。
蘇氏知道魏國公的根底,是因為老伯爺在世時對她說過,魏國公雖然位列勳貴,但和勳貴們完全不是一條路上的,絕大多數勳貴,要麼是靠著軍功封爵,要麼是走的裙帶關係封爵,要麼是獻寶有功,但隻有魏國公府是靠著實打實的文治之功封爵,首任魏國公,同時也是太祖朝的第一任首輔,門生遍及天下,此後七十餘年間,魏國公府又出了兩任首輔,一任帝師,六七位封疆之臣,尚書、侍郎不下十個,其餘四品以下的官位更是多不勝數,這還都是朱姓子弟,若是再加上那些依附魏國公府的門生,數量更是驚人,以至於一度曾經有人以“朱半朝”來稱呼魏國公府。
當然,這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蘇氏沒有見識過魏國公府最昌盛的時代,待她知事時,魏國公府已經自感於風頭太盛,恐為君皇忌憚,在短短七八年間,就散儘門生,族中子弟,亦有半數或是病退,或是告老,或是故意在任上出了點差子,辭官歸鄉。
饒是如此,魏國公府依然也是位居諸公之首,在文臣中有好大的名望,當年老伯爺就對蘇氏說過,他之所以決意要棄武從文,將忠毅伯府轉到文途上,就是想仿效魏國公府,不指望能如魏國公府那樣昌盛至人臣之極,能附其尾翼便也心滿意足了。可惜蘇家子弟不夠爭氣,老伯爺規劃得雖好,卻沒人能撐得起這份擔子,至今忠毅伯府都是不上不下不裡不外,在文武兩道之間不尷不尬著。
至於魏國公世子,蘇氏就不怎麼熟悉了,畢竟跟她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人,素日裡,蘇氏也打聽不到,但至少她知道,此子身份尊貴,絕對不在鄭秀之下,若是去掉了聖眷這個因素,鄭秀甚至是遠遠比不上人家。榮國公雖然也是國公,可說到底,就隻有鄭秀一個光杆兒,手中無權又無勢的,在武將中有些人脈,可那都是他爹留下的,鄭秀眼下還用不上,文臣方麵就彆提了,魏國公府在文臣裡麵的威望,根本不是她們這些婦道人家能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