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秋陽欲言又止,隻後隻道:“四姐,咱們回家。”說著,伸手便扶了般慧起身。
般慧站了起來,才察覺到這裡居然是榮國公府的門房,自己方才躺的地方竟然是兩張長凳拚起來的,昏迷前的種種瞬間從腦海中閃過,心中撕痛,失聲叫道:“鄭秀,你竟然……竟然連把我安置在客房中都不肯?”
鄭秀側過身,沒有搭理她,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會把人安置到客房裡去,但獨她皮四,他可不敢,讓人進了榮國公府,他怕她就賴上他了,不得不防。
不想他這一個避嫌的動作,還是刺激了皮四,她的情緒一下子又激動起來,尖聲道:“鄭秀,我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哪裡不好,讓你連看我一眼都嫌棄?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要出身有出身,要容貌有容貌,才情品行哪裡不入你的眼,我們還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鄭秀被她這幾句話說得寒毛都豎了起來,打斷道:“皮四,誰跟你從小一塊兒長大,你出身好,容貌好,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你就是天仙下了凡,我不稀罕,憑什麼要看你入眼……”
後麵還有一句“自作多情”,到底讓他咽回了肚子裡,這姑娘已經瘋了,他不想再刺激她。
“你在宮中長大,我也經常在東宮小住,那時候我時常跟著太子妃到太後宮中請安,與你每每相遇,你都對著我笑,有人為難我,你都會為我出頭,這些,你都不認了嗎?”般慧淚流滿麵,痛苦的質問。
她都記得,每一次的相遇,他都笑得那麼開心,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破了太後宮中的一隻花瓶,被太後身邊的宮嬤嬤刁難,連太子妃也沒敢為她出頭,全是他幫著解的圍,她記得清清楚楚,為什麼他卻都忘了?
鄭秀頭皮都麻了,吃驚的看她,道:“那隻是禮數,你想得未免太多了。”
他一向受太後和皇帝的寵愛,但在宮中那種步步驚心的地方,也是打小兒就練就了一身逢人便笑的本事,隻是不是討好的笑,而是親切溫和的笑,加上他模樣兒生得好,因此在宮中混得人緣極佳。太後是宮中最尊貴的女子,時常有宮妃、命婦來請安,有時候還會帶了家中的女孩兒們,鄭秀自小混在太後跟前,自然也時常會遇上她們,少不得在禮數上要周全些,免得讓人腹誹太後沒有教養好他,哪裡想得到皮四竟然會多想,更不要提他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為皮四解過圍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他對著笑的人多了去,怎麼就皮四一個居然自作多情到這等地步。
皮四聽他一句“禮數”竟把往日她那些美好記憶全都抹殺了去,頓時心若死灰,竟比當初她驚聞皇帝將她罰入流香庵更加的傷心痛苦。
“鄭秀……你好……好狠心……”
泣不成聲,皮四隻恨自己先前怎沒有一頭撞死當場,也不必再聽見這無情的言語。
皮秋陽瞅著她神色不對,死死攢著她的衣袖,道:“四姐,你不必與他再說了,咱們回家。”
說完,用力拉起般慧,拖著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