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溫禮側頭看向晏原。
此時, 遠光的燈一盞一盞地開啟, 技術組人來人往, 交談的聲音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一些因為技術問題爭吵不休的吵鬨聲。
這是遠光第一次遇到如此直白的技術襲擊。
陸溫禮其實知道晏原在生什麼氣。他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可以想出無數種讓晏原消氣的方法,可是他不願意。
不論哪種方法,無非都是帶著編織謊言的意味。
陸溫禮輕輕歎了口氣, 轉過身來, 微微垂眸看著氣鼓鼓的晏原,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晏原的頭發。因為出來得急, 晏原還是一副在家裡的樣子, 一身出門前臨時穿好的休閒服,後腦勺上還有一撮頭發翹了起來。
陸溫禮順帶把這撮頭發按了按,有條不紊地說出幾種可能的原因。
隨即, 他走到熱切商討的幾個技術部高層身旁, 有條不紊地說出了幾個原因。他的嗓音不高不低, 正好也能讓晏原聽到。
晏原移開目光不去看他,輕輕地“哼”了一聲。
阮飛航還是覺得他們公司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氣氛不對勁,隻好在一旁沉默, 完全不敢有任何的存在感。
晏原一開始沒有把這次的攻擊當回事,他喊來了陶浮:“等他們歸納出黑了我們軟件的人, 你整理一下信息報警。”
陶浮點頭。
晏原隨即拉起阮飛航:“走, 飛航,我們去買點吃的,今晚估計沒那麼快了。”
阮飛航點了點頭, 他似乎也被技術部那熱火朝天的氣氛所影響,眉頭微皺,緊張得要命。晏原一路和阮飛航走到公司旁邊最近的披薩店,卻還見阮飛航低著頭,神思不寧的樣子。
“乾嘛呢,”晏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自在從容,“放心吧,沒什麼事的。”
阮飛航抬頭看他,笑了笑。
青年臉上還帶著一些年輕人特有的朝氣,晏家人天生長得好,阮飛航左側臉頰還有著和晏原有些相似的酒窩,他和晏原一同笑起來,點單的服務員都忍不住多往這邊看幾眼。
他語氣有些虛:“我感覺我好像幫不上什麼忙……”
話落,晏原“噗嗤”地笑了一聲。
他舅舅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兒子卻乖巧得很。
他在阮飛航的眼裡看不到任何心機和城府,反倒是滿滿的……緊張?
也幸虧了阮飛航隻不過前段時間才和晏滿城相認,沒有被他那不學無術的舅舅給帶壞了。
晏原付了錢,兩人在一旁等著。現在還不算遲,店裡人來人往的,晏原拉著阮飛航到了一處角落的二人位暫時坐下。
“你才剛來,很多東西多跟陶浮學學,陶浮很樂意教人的。”晏原喝了口手中的可樂,絲絲涼意沁入肺腑,總算讓他心神徹底平靜了些。
阮飛航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過了片刻,他又好像仍舊不放心一樣,複又問道:“表——”
“表哥”二字卡在喉嚨,阮飛航頓了頓,改口道:“晏總,今天我就學了一些,但是陶浮和我說,軟件每個小時都有盈利,那現在癱瘓了這麼久是不是會損失很大啊?”
晏原點點頭,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方才表麵看著鎮定,心裡也有些緊張,此刻坐在這裡,不過片刻就把一杯可樂喝了個乾淨。
他晃了晃手中的空紙杯,呼了口氣,看似鎮定:“應該不會,有陸溫禮在呢,估計今天晚上就能解決。”
晏原說著,微微蹙眉,眼神一暗,腦海中思緒紛飛。
會是誰做這樣的事情?
惡性攻擊線上軟件,如果被捉到蛛絲馬跡,那可是要進局(ju)子的。不僅危害了信息安全,還惡意競爭造成商業損失,即便晏原在這個行業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也幾乎沒有聽說過彆人公司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雖然這個軟件不是完全陸溫禮經手,但畢竟也是陸溫禮監督完成的。
一個有陸溫禮參與的軟件,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攻破和影響的。
晏原將自己知道的人在腦海中過了一圈,仍舊沒能定位出可能的人來。
他沉思了一會,阮飛航在一旁也不敢打擾他,晏原的寬慰似乎也沒能讓阮飛航放下心來,他仍舊坐在一旁,連手機都沒心思看,還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等到買的披薩好了,阮飛航非要爭著全抱在自己手上。
晏原沒有推脫——他這位血緣上的表弟似乎有些自卑,讓對方多做點事情反而會好點。
晏原並不覺得這次的加班會持續多久,他買的不多,每人一片披薩的分量。
可是回到公司,晏原沒來得及和自己主動冷戰的陸溫禮說上一句話,陶浮便衝上來語速極快地說:“晏總,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陸總監剛才說,攻擊我們的可能也是一個團隊,甚至人數比我們多、員工質量比我們還要好!”
晏原一怔,他轉過頭對阮飛航說:“你先把吃的分下去,讓大家補充點能量再加班。”
他的兩位助理已經控製不住麵露緊張,可晏原好似沒有聽到剛才那番話一般,仍舊微微笑著,神色從容,語調平穩地揚聲道:“今晚加班時薪按照三倍算,大家辛苦了!”
隨即走進了陸溫禮的辦公室。
這樣的情況下,總監的辦公室內,破天荒地居然隻有陸溫禮一個人。
他甚至沒有動鍵盤,隻是坐在電腦前,一手握著鼠標,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
屋內視線昏暗,唯有桌前的暖黃色台燈還亮著,照在陸溫禮的臉上,襯得他輪廓分明。
晏原走進,台燈照射在他身上,他的身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暗影。
“什麼情況?”他問。
陸溫禮抬頭看他,微微搖了搖頭:“不是好情況,攻擊者域名在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