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部的辦公區域, 電腦屏幕開著一個有一個, 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分量不少的工作,儘可能地快速修複著漏洞。
有人剛剛清閒了一小會, 目光便移到梁鬆等人身上,多少都有點好奇這件事情要怎麼收場。
晏原乾脆在辦公區一個無人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這裡離技術部的地方還有些距離,此刻這一片的燈是關著的, 他一人坐在那,昏暗中寂靜無聲。
遠處吵鬨聲傳過來, 卻沒人注意到他。
阮飛航被梁鬆堵了一句“剛來的”, 張了好幾次嘴想要堵回去, 奈何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實在沒什麼心思,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最終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你——你找茬!”
他明顯是氣得狠了,一手緊張地攥著衣服下擺,一手握緊成全, 極力克製著。
晏原被阮飛航這幅模樣逗笑了一下,他微微眯了眯眼, 就著遠處的光, 歪頭看了一眼陸溫禮的辦公室。門是剛才他關上的, 門縫中還能看到細碎的暖黃色燈光, 仿佛屋內也是這般安然寂靜, 不受打擾。
陸溫禮應當是沒有留意到外麵的。
這人一旦認真工作起來,外界的任何聲響都入不了他的耳。此刻怕是已經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根本不管梁鬆怎麼鬨了。
晏原無奈地笑了笑。
他看得出來, 梁鬆等這個機會等很久了——一個自信自己有能力的人,在同一個公司裡,總是被另一個人搶走了所有的光芒,任誰都不會甘心。
今天這樣人心有些動蕩的情況下,口口聲聲為了公司好而發難,必然是覺得他會為了其他員工的看法而放棄追究,並且以此來打壓陸溫禮,要麼拚一把拿到副總監甚至是總監的職位,要麼搬東西走人,其他地方照樣能乾。
都不是阮飛航那種小年輕了,門門道道,晏原腦子一繞便知。
其實梁鬆說的有些話……也並不無道理。
隻是晏原對陸溫禮太過相信了。
他相信陸溫禮的能力,相信陸溫禮對他好的心,相信陸溫禮的一切決定。既然這人在這種時刻待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必然也有陸溫禮自己的考量。
那邊又說了幾句,汪添就差沒有掐著梁鬆的脖子和對方大打出手,阮飛航說話聲音太小,說了幾聲都沒什麼回應。
晏原起身,緩緩走近,嗓音不高不低,卻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都閉嘴。”
話落,鴉雀無聲。
他平日裡在公司言笑晏晏,此刻難得地放下臉來,雖然語氣不鹹不淡,可現場再沒人敢說話。
不怒自威。
就連梁鬆也閉上了嘴。
晏原笑了笑,眸光微動,酒窩卷起。他直視著梁鬆,一字一句道:“公司有虧欠在場所有人工資嗎?”這些人可都是剛來公司的時候開的十倍工資。
梁鬆被這視線看得脊背發寒,趕忙搖了搖頭。
晏原又道:“有虧欠在場所有人盈利分紅嗎?”
阮飛航雖然剛來,卻也清楚這些:“沒有……”
晏原冷笑了一聲:“那麼,至於其他,我和陸總監需要報備嗎?各司其職,誰再浪費時間,抱著東西滾蛋!”
他脾氣不好,一旦沒了耐性,說出來的話向來不留情麵。如果不是了解晏原的陶浮已經去警方那邊辦事,這場鬨劇根本不會發生。
他們這位總裁,看上去好說話的很,見人就愛笑,沒人不喜歡他。
可晏原要是真的發怒了,那也沒有人能勸得住、壓得住——除了陸溫禮。
梁鬆有心鬨事,卻被晏原三言兩語堵了回去,不敢多言。隻好不甘地望了望陸溫禮的辦公室方向,這才滿臉不愉地坐了下來。
屋內,陸溫禮對技術部的內訌確實一無所知。
他全神貫注地分析了一會軟件的情況,最終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解決不難,卻是一個耗費人力的工作。如果他自己一個人來,必然是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解決的。
而遠光技術部的人能力不夠,也幫不上他什麼忙。
他揉了揉眉心,給白鹿在國外總部的代管人打了電話。
海外那頭正處於剛剛上班的時候,他的代管人似乎一早起來心情不錯,一邊吹著口哨接了電話:“早啊,陸。”
陸溫禮不廢話:“實驗室調一個小組和我遠程。”
夜色濃稠,盛夏天氣易變,方才月頭高掛,不過片刻便下起了傾盆大雨。窗外雨聲陣陣,遠光內部,技術組的人正在加班加點,方才被晏原訓斥了一下的梁鬆也坐在電腦前,麵色十分不快地工作著。
看他那副模樣,顯然對方才的事情並不服氣。
陶浮已經回來了,正在帶著阮飛航熟悉一些助理要做的事情。晏原一人窩在總裁辦公室中,一會看看工作進度和最新情況,一會又望著窗上滑落的雨滴,耳邊雨聲回蕩,他掙紮了片刻,又看了眼陸溫禮給他發來的消息。
陸溫禮:【彆擔心,今晚就能好。】
剛才不是還在說明天嗎?怎麼現在就變成今晚了?
晏原捧著手機,盯著這句話看了好一會,扁了扁嘴,沒有回話。
他和陸溫禮明明在冷戰!
公司不談私事,他才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公事上來!
啊啊啊啊但是好氣啊!陸溫禮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和他說那張照片的事情!
他腦海中,思想被撕扯成了兩片。
一片讓他忍不住在輸入框中打下字,想回複點什麼,一片又讓他咬牙切齒地想要揪著陸溫禮的領子坦白照片的事情。
他在輸入框裡打了字又刪了,刪完又打下一行字,刪刪打打,最終直接將手機放下,起身便來到了陸溫禮辦公室門口。
不行,他一定要問清楚照片的事情!陸溫禮如果不說,他今晚就在這人辦公室坐一晚上,等到陸溫禮工作結束第一時間便繼續問。
事關他和暗戀對象能否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晏原覺得這事不能馬虎。
他轉動門把,門都不打算敲了,開著門就走了進去。
——然後一把撞進了剛走到門邊的陸溫禮懷裡。
那人紋絲不動地接住了他,瞬間將他環住,沉穩可靠,讓人第一時間黏上去便不想放開。
晏原隻不過剛剛聽見了陸溫禮的心跳聲,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這人便極有風度地鬆開了手,緩緩後退一步,道:“沒撞到吧?”
晏原耳梢微紅,他低頭,低聲道:“啊……沒有……”他突然意識到了陸溫禮此刻正站在門邊,又猛地抬頭,猝不及防間撞上陸溫禮的目光:“你要出去?”
是不是聽到外麵什麼質疑的話了?
晏原咬了咬牙,想擼袖子卻發現自己穿的是短袖,隻好轉身就道:“是不是梁鬆又在說你閒話,我現在就出去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