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吃得滿足,看客看著看著,也嘴饞了,剛剛才撫慰過的肚子,像是無底洞一般,又叫囂著投喂。
參賽的人除了沈芸芸,都是在淮揚菜協甚至整個大梁小有名氣的廚子,他們做菜的手藝一流,平時哪裡有機會嘗到這樣多不同大廚的美食。
在食客們的強烈要求下,何老爺子冒著客人們全都吃撐了的風險,同意讓小廝每樣菜取出等額的份量,裝給食客吃。
桌椅已經被兵士們用了,這些人隻能站著吃,然而就算是這樣,他們也甘之如飴。
剛才吃過了那一頓大餐,食物美妙的滋味還流淌在舌尖,那種驚豔的口感滋味也還在腦海中不斷回味,眾人幾乎是同時詢問,“哪兩道菜是沈姑娘的手藝?”
得知是鬆鼠鱖魚和金錢蝦餅之後,幾乎沒有人的筷子首先伸向其他的菜。
沈芸芸把鬆鼠鱖魚做得色澤橘黃,外焦裡嫩,看著就叫人食欲大開,尺把長的桂魚在盤中昂頭翹尾,冒著魚眼一樣泡泡的湯汁還在小小的翻滾,甜酸的味道誘惑著每個人的味蕾。
有了方才用筷子、勺子在桌上打架一般的搶食經曆,各位偶像已然沒了之前的?功人士的包袱,直接朝最鮮嫩的魚腹進攻。
隻有何老爺子站在旁邊,夾了一塊魚尾上的肉,慢慢嚼著,然後同老友點評,“魚身已去骨,剞上花刀,油炸後,澆上汁,甜酸適口,外酥裡嫩,一塊入口,滿口香”,我果然沒有看錯她。
也有人直接用手抓金錢蝦餅,手被燙到了都不忍甩上一下,隻因每個杏黃的蝦餅上都勾著鮮亮的芡汁,滑在蝦餅上,油汪汪地勾起食欲,濃濃地包裹住鮮脆的蝦餅,讓人想要一口將之吸啜。
一口咬在嘴裡,柔軟的蝦肉滑??來,鹹香的芡汁瞬間被擠到舌尖上,瞬間激得人口齒生津,唾沫止都止不住。
金錢蝦餅的色彩和造型都非常美觀,叫沒搶到的大老爺們紛紛指責一口悶下金錢蝦餅的兄弟辣手摧花。
手快吃到金錢蝦餅的人樂嗬嗬地笑納了這些指責,像是故意氣人一般,說起了蝦餅?的各色金錢輔料,那餘味無窮的模樣,叫不少人的拳頭都攥緊了。
再嘗其他的菜,明明也是大廚所做,但是感覺味道就是比不上。
差一點就是差一點,食客的味蕾不??說謊,哪怕是幾位長老的徒弟、附庸,吃過沈芸芸的菜,也不好違心大讚師傅的菜。
尤其是宴席上吃過百味食肆做的鹽水蝦、清燉蟹粉獅子頭和梁溪脆鱔三道菜,再吃同樣的菜,廚師水平形成鮮明對比的感覺更強了。
差距之大,直叫人不忍直視,就像嘗過山珍海味,愣是讓人摁頭承認清粥小菜也同樣美味一樣。
在場眾人都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這三道菜也就成了十八道菜中,唯一三道沒吃完剩下的。
還有一個外地廚子嘀嘀咕咕:“做這三道菜的人真傻,都不知道避一避嗎?”
他說的是大家都聽不懂的方言,沒人搭理他,搖搖頭,想到那幾個自信到關公門前耍大刀的人,愈發覺得自己日後要低調一些,彆像那些人一樣,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平白丟人現眼。
這仿若流水席一般的美食犒勞兵士,足足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四個長老他們出來的時候,還有百十個來得晚、胃口好的兵士正在大快朵頤。
沈芸芸走在最後,她步伐輕快,雪白的臉龐精神奕奕的,半點沒有對即將被趕出淮揚菜協的擔憂。
四長老??頭看了一眼,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沒有留意到周圍人不忍直視的目光。
今日來赴宴的賓客大多還沒有走,大長老端著架子,沒有猴急地去分菜的地方查看比賽結果,先是同自己結交的大廚禮貌寒暄。
然而他越是不急不躁,做足了儒雅寒暄的模樣,好友們的表情就越是奇怪,甚至有兩個年輕的小友,直接對他的招呼視而不見,一副急於同他撇清關係的模樣。
這叫大長老心中有了不妙的聯想,然而他到底端得住,就算他不是第一,也保底有菜能進前三,就算比其他某個長老略遜一籌,也不至於丟麵子不是,小年輕太不懂人情世故了,這樣給臉不要臉的人,注定走不遠。
不是每個人都像大長老一般著意經營人設的,三長老就毫無顧忌地要去看沈芸芸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