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耀祖平白鬨一回, 姬若耶看一場好戲,情似乎頗佳。
西華苑管事本來奉上峰之命接待姬、沈位仙君仙子,聽姬若耶突然大駕光臨, 正不知如是好, 見撥人馬已然同行, 著實鬆一口,跟著車駕,在旁小翼翼地奉承著。
“道君有所不知, 這西華苑從正南門往內, 由南至北分獲陶唐、叔得、孟盈、昆吾四區,道君見多識廣,尋常的靈禽靈獸想來不能入道君的法眼……不如咱們就從孟盈逛起?
竟是將“陶唐”、“叔得”區徑直跳過。
沈留夷吃一塹長一智, 不敢多話,隻是委屈地看眼姬少殷。
姬少殷明白師妹的意思,新入門的弟子挑坐騎, 一般隻能在最靠的陶唐區選,選完最多帶著他們逛一逛叔得區的山林, 教他們辨認幾樣常見的靈禽靈獸,便可打道回府。
隨著姬若耶這麼逛, 耽誤正事不, 還得繞個大圈子。
但他深諳這位遠房堂叔的秉性,若是順著他點, 他折騰完也就罷,若是與他對著乾,他能想出無數花樣來折騰你,還沒有地方理。
思及此,姬少殷沈留夷輕輕搖搖頭, 眼中滿含告誡之意。
沈留夷癟癟嘴,隻好按捺住不悅。
一行人往林苑深處走去,山勢越來越陡峭,林木也越來越密集,山道也越來越狹窄。
行至“孟盈”區,山道隻能堪堪日容得姬若耶的大車通過。
姬若耶在車中道:“停下。”
白虎仿佛能聽懂人話似的,立即停住腳步。
姬若耶命侍從撩開車帷,從袖中取出一枚樣式古樸的小巧金鈴,遞冷嫣:“搖。”
冷嫣一接到手裡便知這鈴鐺並非什麼法器,隻是裝飾用的鈴鐺。
不過還是搖搖,鈴鐺發出泠泠的聲響。
車諸人都不明就裡,然而片刻之後,林杪“撲棱棱”的振翅聲此起彼伏,一時之間,靈鸞、靈鳳、靈鶴、靈雉等各種靈禽紛紛從林飛起來,清嘯著、啼鳴著,繞著玉車盤旋,接著一隻接一隻斂翮落下,在車慢慢踱過,像是在供人檢閱挑選。
眾人從未見過這般奇景,都看得呆。
西華苑的老管事更是眼發直地盯著少女手中金光閃閃的小鈴鐺,一生與禽獸打交道,也沒見過這種搖一搖便能令百鳥翔集的寶。
要知道即便是尚未開啟靈智的靈禽靈獸也是有性的,不像凡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冷嫣哭笑不得,當然知道奧秘不在鈴鐺裡,對樹神來,號令百鳥不過是念一動的事,鈴鐺隻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罷。
果然,若木用秘音道:“本座是個病秧子,走不動路。”
冷嫣:“……”
一隻隻靈禽從車踱過,若木胳膊支在窗框上,一手托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什麼也不。
管事堆著笑道:“這隻靈鳳是從陽洲送來的上品,道君以為如?”
若木淡淡地“嗯”一聲,不置一詞。
管事便知這是瞧不上的意思。
靈禽一一看遍,冷嫣搖搖手裡鈴鐺,靈禽們便即展翅,“呼啦啦”飛回山林中。
緊接著,白虎忽然仰天咆哮一聲,不多時,樹林處傳來隆隆的蹄聲,震得山搖地動。
若木又將走獸一一看過,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句話,顯是一隻也不滿意。
管事躬道:“‘孟盈’的靈禽靈獸不能入道君法眼,‘昆吾’區有幾隻差強人意的,庶幾能得道君青睞。”
若木矜持地點點頭:“去看看吧。”
再往林木森然,山道狹窄,若木的玉車不能通行,若木便白虎道聲“起”。
白虎展開背上雙翼,隻聽風聲颯然,玉車便穩穩地飛起來。
沈留夷總算暫時擺脫苦役,低頭一看,掌已被韁繩磨破皮,想到今日這一場無妄之災,鼻根一酸,便紅眼眶。
姬少殷在一旁瞥見,趕緊從乾坤袋中取出常備的藥粉幫敷上,包紮妥當。
沈留夷吸吸鼻子,破涕為笑:“隻是磨破一點皮,小師兄也太仔細。”
姬少殷替上藥包紮,本有安慰之意,見展顏,也鬆一口:“道君就是這性子,其實人不壞,隻是不喜歡彆人頂撞他,下回遇上他小些便是。”
沈留夷道:“真是難為小師兄。”
人一邊著話,一邊密林深處走去,個新弟子入門時日雖短,卻也聽沈師姐鐘情姬師兄,人一個負羲神脈,一個極有可能繼任昆侖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隻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
此時見人言笑晏晏,對視一眼,便識趣地落在後麵。
西華苑幾個仆役更是遠遠地跟在後頭,不敢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