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生沒問他爸爸得了什麼病,也沒過多提他們一家三口擠在這種房子裡怎麼樣,他沒有無視,隻是淡淡揭過,並不介意。
隻是吃飯期間,出了一點小意外——荊垣的父親衝著他母親鬨脾氣,差點把碗給打翻。
荊垣忍了又忍,才沒衝上去。
等林玉生吃完飯,他和林玉生一起回學校上晚自習。
入夏的天,還不算特彆的黑,這次荊垣沒再貼著林玉生走,反而是有些小心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林玉生不知道是沒注意,還是注意了沒在意,一直沒提。
荊垣也保持了沉默。
其實林玉生的想法很簡單:有些事情需要荊垣自己去克服,他勸解沒有任何的作用。
這聽起來有些成年人式的無情,但事實就是如此。
包括荊垣現在的敏感也好、他無法改變的家境也好,都需要他自己想通,人隻能靠自己。
兩人沉默著到了教室裡。
沈懷洲不知道是到得早,還是從一開始就沒走,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見兩人進來,目光先是掃過林玉生,隨後鎖定在荊垣身上。
他對荊垣的敵意和厭惡,已經到了一種控製不住的地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大的惡意,但是他知道,他不喜歡荊垣靠近林玉生,不喜歡荊垣變成林玉生的朋友。
放學兩人若即若離走路的方式,更是令他胸悶。
而荊垣像是霜打的茄子,對沈懷洲投遞過來的目光,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樣也不掩飾對他的不喜。
不光女人有直覺,男人之間同樣有直覺。
兩人暫時沒有什麼大的過節,卻已經感覺到了對對方的敵意。
沈懷洲有些奇怪。
再看林玉生和荊垣的距離——沈懷洲的眸光一閃,推了推眼鏡。
雖然他厭惡荊垣。
但是也不喜歡自降身價,和這樣的小屁孩爭鬥。
這也是他一直沒選擇正麵對上荊垣的原因。
*
坐下後,林玉生開始刷題。
他能感覺到,荊垣偶爾會回頭往他的方向看,一整個晚上,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看他這件事上,書桌上的本子根本沒翻頁。
有個人悄悄坐在了林玉生和沈懷洲身後。
林玉生起先沒有感覺到,直到他發現有根胳膊從他的肩膀略過……去拍沈懷洲的肩膀。
這人是不想活了?
林玉生震驚。
他記得沈懷洲非常非常討厭彆人觸碰他。
這人低聲說:“沈同學,我們這一屆的春季運動會馬上要開始了,老師讓我來問問你報什麼項目。”
沈懷洲的聲音像結了冰,“彆碰我。”
那人立刻縮回手。
林玉生心想,果不出所料。
不等他幸災樂禍,下一秒,他的胳膊肘一動,桌子上的橡皮被他碰了下去,並且直直掉在了沈懷洲的膝蓋上,又掉到地上,停在了沈懷洲的腳邊。
林玉生:“……”
有點麻。
大學時候,他坐在沈懷洲的旁邊,也掉過不少東西,可沈懷洲從來沒幫他撿過。在他自己彎腰撿的時候,要是碰到了沈懷洲,還有可能得到剛剛那位同學的同款回答。
後麵的同學也瞪大了眼,對林玉生投去一個同病相憐的注視。
然而沈懷洲微微一頓,和林玉生對視了幾秒。
——他彎下腰,把橡皮撿了起來。
在林玉生困惑不已的眼神中,沈懷洲攤開掌心,示意林玉生來拿。
林玉生心想:這算是他死過一次後,賜給他的殊榮嗎?
可惜他不想要,也不稀罕了。
他搖搖頭,“你放桌子上就好,謝謝。”
沈懷洲的動作,也有一瞬間的凝固。
有幾秒的時間,他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有些發怔,盯著林玉生。
後桌的同學不明所以,卻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
平時沈懷洲在班上不聲不響,但是存在感很強,不少同學都暗地裡觀察他,試圖明白沈懷洲怎麼學習的,同時也會被他冷淡的反應給勸退,不敢招惹。
在絕大多數人眼裡,沈懷洲絕對配得上高冷二字。
他也像一座大山,不會輕易傾倒,穩若磐石。
此時此刻,或許沈懷洲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看著林玉生的眼神中,其實是帶著一點期待、一點受傷的。
林玉生麵無表情。
觀察他們許久的荊垣這時忽然揚聲道:“不是招運動員?你老在一個同學那裡坐著乾什麼?”
林玉生轉過頭去,臉上的冰霜瓦解,有些微妙和調侃地看荊垣。
“我、我再去找荊垣問問吧……”後桌的同學咽了咽口水,“我之後再來。”
“等等。”沈懷洲忽然道。
“荊垣一般報什麼項目?”
同學對上他,腦子一片空白,呆呆地說了兩個。
沈懷洲道:“給我也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