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不炸不是人。

剛發誓了自己一定要把上天的頻率控製在一天兩次以下, 林間同學就按著沒寫完的卷子安靜地上了天。

像這種蓄意乾擾考生考試的監考老師,就必須要被結結實實揉一頓。

從頭到腳。

不能跑的那種。

林間矯健地翻過書桌, 朝超過分的監考老師撲了過去。

“有問題?”監考老師還沒反應過來,熱乎乎地抬頭, 下意識張開胳膊準備接他, “不會沒關係, 不著急——”

林間很著急,結結實實砸在他身上。

時亦沒回神就占了下風,愣了幾秒才想起來反擊。

林間同學買的沙發舒適度實在太高,坐上去就起不來。他使了幾次勁兒, 自己差點滑下去, 被林間穩穩撈住:“時老師。”

“嗯?”時亦下意識答應了一聲,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忍住繃了下嘴角, “不準鬨, 沒答完題。”

“不鬨,充個電就答。”林間飛快答應,“最後揉一下。”

時亦有點兒猶豫, 看了他一會兒, 跟著讓開胳膊。

林間同學的“揉一下”,顯然是以不抬起來手作為參照的。

時老師一時心軟, 下意識撤開胳膊, 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被酣暢淋漓地從頭往下暴風揉搓了一遍。

“考試真好。”林間同學抱著監考老師, 心滿意足,“我愛考試。”

監考老師徒勞地捂著腦袋:“……”

林間在時老師腦門上親了一口,高高興興坐回桌前,重新拿起筆。

老萬拿來的是全科的卷子,一套答下來,天色都已經有點兒擦黑。

林間同學的電可能充得有點兒過頭,邊看同桌邊答題,寫完最後一道居然都沒覺得累,神采奕奕擱下筆過去:“監考老師,開什麼小差呢?”

“做作業。”時亦合上電腦抬頭,“答完了嗎?”

“都答完了,一會兒看看對了多少。”林間戳戳同桌,“一時大意,讓我同桌混過去一頓飯沒吃。”

時亦對他這種考完了試立刻換稱呼的行為有點兒意見,嚴肅糾正:“時老師。”

“讓我時老師混過去一頓飯……”

林間從善如流地改了一句,說到一半就繃不住樂了:“不行,吃飯這種事不能讓你當老師,你要是當老師就能教我辟穀,不吃飯不喝水,光靠光合作用就能活。”

時亦沒能糊弄過去,跟著抬起嘴角,把電腦放在一邊,站起來。

“晚上回來判。”

林間挺利落地收拾東西:“想吃什麼?火鍋,烤肉,披薩,自助……”

“都行。”時亦在吃東西上向來沒什麼主動性,一般都直接交給他來定,“管飽就行。”

“管飽就行?”林間頭一回聽見同桌這個要求,轉回來托著腦袋仔細看了看,“完了,我同桌是真餓著了。”

時亦:“……”

“我同桌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可能是餓得想把我直接吃了。”

林間說:“我感到緊張,準備把我同桌扛起來就跑。”

“沒有。”時亦從口袋裡摸出支黑色記號筆,看著他一個人就能說一場單口相聲的同桌,“彆動。”

林間:“我同桌不讓我動,可能是因為餓得看我動彈就頭暈——”

“同桌不餓。”時亦踮腳,“同桌想給你畫個貓。”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他同桌終於在他得寸進尺的壓迫跟嘮叨下奮起反擊了。

林間反應非常快,在小書呆子準備在他兩個眼睛上畫兩個圈、再在嘴邊畫貓胡子的時候,及時把人扛起來箭步下了樓-

披薩不管飽,自助回不來本,雖然自家火鍋店挺多天都沒開張,但就這麼去彆人家吃火鍋,總莫名有種背叛戰友的錯覺。

林間領著他同桌在外頭繞了一整圈,又繞回了上回那家烤肉店。

“其實挺對不起他們家。”

林間想起上回的事,挺感慨:“我之前還以為他們家居然這麼容易吃壞肚子,在心裡打了一溜的差評。”

時亦剛喝了口水,沒忍住嗆了下,咳嗽了好幾聲。

“心裡,心裡,後來刪了。”

林間及時幫他拍了拍後背:“再後來才明白,梁拉姆達當時提出的‘會不會去一個廁所’這樣一句看似簡單的疑問,在背後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深意……”

時亦一直沒找著機會跟他好好說這件事,攥了下玻璃杯:“是我拜托他的。”

“什麼?”林間接過菜單,熟練地往下打了一串勾,連紙帶筆一塊兒遞給他,“那天的事兒?”

時亦點點頭,又搖了下頭:“還有八爪魚。”

林間仔細想了想:“……啊!”

時亦被他這個反應嚇了一跳,眼睛瞪得有點兒圓,抬頭看著他。

林間張了張嘴,看了他同桌半天,朝他伸手:“小書呆子。”

時亦挺謹慎,拿目光給他畫了個問號。

“讓我揉揉。”林間笑了,“能遇上我同桌,我可能真是撞上什麼大運了。”

時亦不太能跟得上他的邏輯,愣了愣,肩膀還是下意識朝著他傾下來。

林間沒像每回似的跟他鬨,掌心在他頭頂上覆了一會兒,輕輕揉了揉:“我同桌看他找我茬,背著我偷偷去幫我出氣了。”

時亦自己都覺得這種行為其實挺幼稚,繃著肩膀,看著烤盤上滋滋作響的烤肉沒出聲。

“謝謝我同桌。”

林間攏著他的頭發,笑著放輕聲音:“特彆高興。”

“沒有。”時亦攥了攥拳,搖搖頭,“沒幫得上忙。你一個人,我——”

林間格外認真:“誰說的?”

時亦微怔。

“我同桌從一開始就沒鬆過手,一直看著我。”林間問,“我什麼時候是一個人了?”

小書呆子愣神的時間有點兒長。

林間拄著桌沿坐正了,看了他半天,先笑了一聲:“其實怪我。”

“沒有。”時亦蹙緊眉,下意識坐正,“我——”

“這種事兒也跟我爭啊。”

林間微啞,敲敲小書呆子的腦袋:“是我先讓他們瞞著你的,其實李磊吳濤他們都知道……當年我在這兒一片都特有名。”

剛到河榆的時候,孤兒寡母的外來戶,腦袋頂上基本寫著“肥羊”兩個字。

林女士那時候又在接受心理治療,他不想讓林女士再接觸這些東西,所以乾脆一次搞定,能折騰的都徹底狠狠折騰了一遍。

“這一片被我差不多翻了一遍。”

林間給他包了兩塊烤好的裡脊肉,仔細撒上烤肉醬跟椒鹽:“來找茬的就揍,往死裡揍,揍一次管兩年那種。警察都認識我了,見著我就頭疼,閉著眼睛舉著笤帚把我往外轟。”

他故意說得挺輕鬆,時亦也跟著輕輕牽了下嘴角,繼續安安靜靜地聽。

林間把生菜卷好,遞過去:“揍了差不多兩個月,這一片就差不多消停了。”

“八爪魚也是嗎?”時亦問。

“他也是。”林間點頭,“當時他是人渣花錢雇來鬨事兒的,這一撮人主要被我歸在了隻要揍不死、就往死裡揍的分類裡。”

時亦繃了繃肩膀。

“沒事兒,都被我收拾回去了,這群人欺軟怕硬,要錢更要命。”

林間笑了笑:“他被我折騰得挺慘,梁子就截下來了,從那以後找著機會就要找我的茬。”

後頭的事時亦就已經知道的差不多,沒出聲,點點頭。

“一開始友善不是想騙你,是因為林女士談了個戀愛。”

林間說:“男方挺……斯文。正好那段時間我跟一撥人杠著,有天又被堵了,回家的時候身上掛了點兒彩。”

時亦皺眉:“然後呢?”

“然後我媽忙著給我消毒包紮。”林間給烤肉翻了個麵,“他也在,說我這樣跟人打架鬥狠,可能是心理上有什麼問題,有暴力傾向。”

小書呆子眉峰蹙得格外緊,倏地坐直。

“沒事兒,沒事兒。”

林間笑著按他肩膀:“然後他就被我媽舉著炒勺給轟出去了。”

時亦:“……”

“有時候我會想。”林間挺感慨,“就這個基因傳承,我要是友善,那我多半可能是充話費送的。”

時亦覺得這種時候其實不該笑,深吸口氣,用力抿了抿嘴。

“沒關係,笑吧。”林間感慨了半天,自己也樂了,“可能這就是命運的安排,要是我媽每天就知道抹眼淚,我可能真就炸成天邊的一朵煙花了。”

時亦笑得咳嗽了兩聲,又忍不住心疼,探過胳膊去握他的手:“後來呢?”

“後來他們倆就分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這檔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