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有毒!
沈蕪的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聲音。
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明明她自己也對那花有反應,可她仍是不顧一切地往憐芳宮裡跑。
她心想著,隻要彆叫陸無昭碰到那花就好,她本就欠他的,隻要能替他擋下災禍,那麼這條命還給他也是理所應當。
抱著花的小宮女本就做賊心虛,她走到宮殿門口,正謹慎地四處觀望,便聽遠處一陣倉慌淩亂的腳步聲朝自己而來,小宮女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循著聲音看過去,沈蕪已然跑到近前,她朝著小宮女的肩膀狠狠一撞,兩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花散落了一地,小宮女還怔愣著,沈蕪狼狽地爬了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塊帕子,捂住口鼻,一把抓過地上花攥在手裡,,然後使勁扔遠。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呼吸困難,胸口起伏,劇烈地喘息。
小宮女未料到這一切發生,措手不及地怔愣在原地,耳邊忽聽一道又尖又細的聲音吼道:
“大膽!你是何人,敢在陵王殿下麵前放肆!“
小宮女回頭看,麵前不知何時站了個人,身穿靛藍色宮袍的太監。
她認得,問話的是皇帝身邊伺候的福喜公公。
目光稍稍放遠,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戒備著,中間的那個男人坐在輪椅上,視線低垂,淡淡一掃,目光冰冷地對上了她的眼睛。
小宮女唇齒微動,陸無昭眸中的戾氣一閃而過,他抬手一揮,堅硬的皮鞭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帶著勁風,用力抽向那宮女。
鞭子準確地纏上她的脖頸,鞭子的主人提手一拽,繩索驀地收緊。
小宮女被死死扼住了喉,她的呼吸被剝奪,胸腔的滯悶感叫她下意識張開了嘴,有什麼東西突然從她的嘴裡掉了出來。
一個小太監用帕子裹著,將那藥丸拾起,遞到陸無昭的麵前。
陸無昭隻輕瞥了一眼,便認出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福喜公公在那邊將沈蕪扶起,焦急地大聲叫喊:“快來人呐!來人呐!”
“哎喲,沈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天啊,您的臉上都是疹子……”
“快去找太醫來!快去!!”
一個小太監慌裡慌張地跑去叫人。
陸無昭冷著臉,劃著輪椅想要靠近,另一小太監攔他,“
走近了,他清楚地瞧見她原先白皙光滑的臉上和脖子上已經起了紅疹,露在外麵的手腕也開始泛紅。
他的眼睛突然被刺痛,心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下一下衝擊著他的心臟,隨之而來的還有如驚濤駭浪般猛烈的怒火在心底燃燒。
他難得地感受到了緊張,慢慢彎下身,手伸到了她的麵前。
沈蕪一直在咳,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般,她虛弱地睜開眼,怔怔看著那寬大的手掌片刻,緩緩搖搖頭。
“那花……有……毒……離我遠……些……彆碰……”
陸無昭眸光微沉,他朝遠處看了一眼,認出了花的品類。驀地想到了什麼,眉狠狠一皺,唇緊抿著,下頜線條繃緊,整個人充斥著戾氣。
置若罔聞一般,手朝她探去,似是想要將她拽起來。
沈蕪輕蹙眉頭,她被福喜扶著,躲不開,眼見男人的手馬上就要碰到她,她惱怒地嗔了他一眼。
陸無昭微怔。
“啪”的一聲巨響,沈蕪抬起沒有碰過花的那隻手,用力打了男人的掌心一下。
“走開。”
福喜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心道可從未有人敢對陵王這般無禮。
他悄悄瞟了一眼,陵王的臉上出現了類似“茫然”的情緒,顯然被沈蕪的那一下給打懵了。
福喜生怕陵王對人家姑娘發難,連忙攙著人起身,把人背了起來,“殿下,奴婢先把沈姑娘送回儀寧郡主那邊吧,叫小壽子伺候您,待事情處理完,奴婢再來……”
“將人帶進去。”
陸無昭冷著臉道。
福喜愣住,他指的帶進去是帶哪兒去?帶到憐芳宮裡嗎?
陸無昭見他不動,不耐地抖了抖鞭子,“進去。”
福喜哆嗦了一下,險些把背上的沈蕪扔下去,“是!”
福喜穩妥地將人托好,腳下邁著穩健的步子踏進了憐芳宮,他低著頭,背著人往宮裡走,心裡道了聲稀奇。
這冷心冷肺的陵王殿下竟也有這般通情達理之時。
福喜把人安置在偏殿,太醫很快趕來,陸無昭將輪椅停在寢殿門口,沒進去。
他看著那個叫小壽子的小太監從外頭領了數名宮女進來,她們來來回回地在他麵前走動,腳步聲聽得人心煩。
後來儀寧郡主也匆匆趕來,火急火燎跑進去時,沒有來得及與陸無昭打招呼。
陸無昭就在門口,背對著房門,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待沈蕪的情況穩定,人無大礙後,陸無昭的臉色也不見和緩,轉回身,雙眸深沉地往屋裡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