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行走過戈壁,在漫天風沙中跟著駝鈴前行,他們也去過極地,坐在冰原上,跟成群的企鵝一起看極光,他們還去過廣袤無垠的深海,看著巨鯨躍出於海麵時散射的水珠在陽光的折射下變成彩虹。
他們去過很多很多地方,可溫如嵐的夢境依然是灰色的,像是難以根除的頑疾,這些灰色一絲一毫都沒有消退。
在又一次遊玩歸來後,夢澤君看著一成不變的灰色夢境摸了摸下巴,他琢磨著是不是自己方法沒找對,或者是帶溫如嵐去的夢境還不夠有趣?
算了,管它呢。夢澤君想了一會兒就將問題丟在了一邊,反正他時間多,再多試試就是了。
他們這回回來的有些早,但依然玩的有些疲憊,兩人坐在溫家彆墅的花園裡柔軟的青草地上休息。
本該是青草的,但他們看見的都是灰草。
灰草中有灰色的花苞,搖搖欲墜,將折未折,脆弱的不知道它是否能夠成功開放。
夢澤君隨手碰了下花苞,花朵就在他指尖下綻放了。
溫如嵐看見了,也想嘗試著讓花朵綻放,他也找了個花苞,用手指戳了戳,可花苞除了被戳的晃蕩兩下,全無要開的跡象。
溫如嵐不信邪,他又戳了好幾下,明明上回他控製夢境還控製成功了呢,在地上挖了那麼多坑,把溫家人摔的鼻青臉腫。可這回卻不行了,溫如嵐不明白為什麼。
夢澤君笑著給了解釋:“控製夢境的力量你其實還沒真正掌握,上回能成功是因為你對要做的事有極強的執念,執念可以幫助你凝聚力量,但是沒有執念的時候,你就又回到初學者水平了。”
溫如嵐懂了,他想要報複那家人的執念太強,所以他上回能夠成功,而他想要讓花開的執念,弱到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他失敗。
他興致缺缺的鬆開了手,倒在了男人的腿彎上,他有些困了。
“睡覺吧,玩了那麼多天,你也需要休息一下。”夢澤君將溫如嵐躺的位置調整了一下,讓對方躺的更舒服些。
“嗯...”答應是答應,可溫如嵐並沒有乖乖睡覺。
他其實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就是上回他問夢澤君的那個問題,如果他變成夢魘的話,對方會怎麼樣。
夢澤君給了他回答,那他們就是敵人了。
雖然溫如嵐會努力的讓自己絕對不要變成夢魘,但是僅僅是微小的可能性,都讓他不安。
他不想跟對方變成敵人,一點都不想。
他也知道自己的不安有些無理取鬨,畢竟都是沒影的事,也因此,這些困擾他的想法他一直說不出口。
但是總是憋在心裡,也著實很令人難受,連帶著他覺都有些睡不好。
他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一個解決這份不安的辦法。他想要對方的一個承諾,不會變成敵人的承諾。
“我不變成夢魘的話,你會永遠守著我嗎?”
他問的時候眼睛亮亮的,期盼著對方的回答。
“會的。”夢澤君給了他想要的回答。
溫如嵐笑了起來。
可他此時並不知道,同樣的回答卻有不同的理解。他說的“我”是小我,他想要男人隻守著他,哪裡都不去。可夢澤君說的“我”是大我,他會永遠守著溫如嵐的,就像他守護夢境裡的其他人一樣。
誤解有時候也很美好,溫如嵐此刻就是前所未有的開心。
他的心像是灌滿了蜜糖,在甜蜜中,他枕在男人的腿彎上,閉上眼睛入睡。將睡未睡中,他仿佛還聞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像是花香。
花開了。
像是點亮夢境的鑰匙,一朵五彩斑斕的花在花園裡綻放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無數多,很快,花園被花海所填滿。
灰色在夢境中消融,花朵的嬌豔與芬芳將其取代。
夢澤君不知道這個夢的灰色一直無法減少的真正原因,他的猜測都不對,但溫如嵐自己知道答案,因為他的心胸太狹隘,狹隘到除非那些人死去,永遠消失在世界上,連名字都不許提,否則這份仇怨他永遠都無法放下。
所以他的夢境一直是灰色,無法撼動的灰色。
可夢境突然發生了改變,不是溫如嵐突然釋懷,終於肯放下那份仇怨,是一種比仇怨更加強烈的情感,填滿了他的內心,將那些灰色擠的不見蹤影。
百花盛開中,一種溫如嵐現在還不太懂的情愫在他心裡萌芽,要過上許多年,他真正長大以後,他才會明白這種感情是什麼。
恨無法消解,但愛比恨更強大。
隻可惜,他現在還不懂。夢澤君也不懂。
夢澤君看著這個色彩重現的夢境,輕輕的笑了下,他並未理解溫如嵐真正的內心,他隻以為是這個孩子終於肯放下仇怨。
他的使命告了一段落,在臨彆前,他用五指撫上溫如嵐的發頂,對著這個孩子輕聲說了一句:“晚安。”
言出口即為法,這句“晚安”附帶著他的神力,烙印在溫如嵐的識海裡,在往後的日日夜夜裡,來保護對方不受噩夢的侵擾。
半夢半醒中,溫如嵐聽見了這句“晚安”。還沒有人對他說過晚安,溫母會對溫宏彥說,但是沒有人對溫如嵐說。
可現在有人對他說了,溫如嵐在睡夢中彎起了唇角,本就恬靜的夢變得更加恬靜。
他覺得這隻是開始,他以後要每天都跟對方互道晚安。可他未曾想到,開始也是結束,這是他收到的唯一一句“晚安”,也是在之後無數個絕望痛苦的日夜裡,他唯一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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