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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
甚爾從濕淋淋的水裡捕捉到兒子的聲音:“我好像又遇見人販子了。”
真麻煩。
他關掉水,隨手扯了一張浴巾擦了擦,然後套上褲子,彎腰走了出去。
麻煩的小崽子背對著他,禪院甚爾大步走過去把他拎起來,看向他口中那個不知死活的人販子。
她穿著黑漆漆的校服,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烏發烏眸,看見他,臉上的笑意儘數消散,“甚爾?!”
就好像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推進了地獄一樣,禪院甚爾說不出一句話。
這個把他丟掉的人,找借口把他一腳踹開的人,現在又找過來了。
為什麼?是知道他懷裡的小崽子是個十影,所以才過來的嗎?
禪院甚爾不受控製地看她。
她長大了,比小時候更加耀眼了,是他這種老鼠看一眼就會被灼傷的太陽。
她的左手戴著一看就很貴的手表,可是右手。
那隻細細白白的右手,還戴著他送的那一條手鏈,內扣從最裡麵換到了最外麵,廉價的水鑽在太陽底下發光,細碎的燦光隨著她的動作輕晃。
就像在黑暗中活得好好的,突然被扔到了白天,禪院甚爾的眼睛很痛,有一種痛到想流淚的錯覺。
她那天好像說的都是真話。
他的大小姐,好像真的沒有扔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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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
這個名字在島國不是很少見,這些年偶爾也會聽見有人這樣喊:“甚爾。”
聽見這個名字,你總是會駐足停留一會。
自從他走了以後,甚爾就再也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也沒有給你寫過信,你以為他過得很不錯。
可是他好像一直在吃苦。
他的黑發濕噠噠貼在額頭,可能是剛剛洗好澡出來,頭發擦也來不及擦一下,一路都在往下滴水,門對他而言太矮了,他彎下腰低著頭出來,揪住男孩的領子,然後挑起翠綠的眼眸看向你,裡麵裝滿了厭倦的攻擊性,就像一隻護崽的豹子。
你已經長大了,和八歲的時候大不相同了,但是他好像一眼就認出了你,臉上那種看螞蟻的厭煩和囂張儘數消散。
禪院甚爾僵在那裡,手上還維持著揪小孩衣領的動作。
過了幾秒鐘,他往你左手看了一眼,才好像找到了說話的勇氣一樣。
“大小姐。”
比起少年的時候,他現在的聲音更加成熟了,他裸著上身,上麵密密麻麻全是傷疤。
你不知道說什麼。
他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一看就很不好吧,這種問題有必要問嗎?
為什麼不聯係你?沒有能力好好照顧自己,就讓你來養他啊,不是說好了嗎?你不明白,你有點生氣。
“甚爾。”
你問他:“不是說好的嗎?如果你過得不好,我就繼續養你啊,現在是怎麼樣,到了外麵知道自由的好處了,不想被我養了,所以不聯係我?那你好歹也給我打個電話要錢啊,你知道的,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甚爾也不解釋,就直直看著你,跟你道歉:“對不起。”
“誰要你的對不起!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你氣死了,把甚爾趕到一邊,走進他的房子,救命,全是酒瓶子,就離譜,冰箱也沒有,電視機也沒有,臥室隻有一張床,他和小孩睡一起嗎?
等等,小孩。
你看了看甚爾,又看了看小男孩。
他們一大一小,一起用綠綠的眼睛盯著你。
不會吧……
你問甚爾:“這你生的?!”
甚爾應了一聲,“是十影來著,勉強有點用處吧,大小姐如果想養的話就帶回去,他比我有用,養著不虧……”
“什麼虧不虧啊,你腦子是有病嗎,禪院甚爾!”
你這麼一吼,大的小的都愣住了,外麵的夏油傑也跑進來找你。
禪院甚爾顯然還不知道你長大以後的脾氣,他從來沒有被你這樣凶過,臉上出現不知所措的神色,小的那一隻更加可憐,被你吼得一抖,躲到他爸爸身後,露出半張臉看你。
他比他這個可惡的爹惹人憐愛得多,尖尖翹翹的頭發就像一隻小海膽一樣。
……
等等,海膽頭、禪院家的血脈、十影、不靠譜的父親。
這不會是伏黑惠吧!
伏黑惠的媽媽好像是早早就去世了,然後伏黑惠的爸爸,在惠的回憶裡是個非常不靠譜的人,丟下他一個人逍遙自在去了。
你看著甚爾,問他:“這孩子的名字是什麼?”
禪院甚爾一愣,把小男孩拽到你麵前,“他叫惠,很懂事,還是十影,未來給大小姐當個打手也不錯……”
“你給我住口!”
你快窒息了,原來甚爾就是那個丟下伏黑惠到處逍遙自在的渣爹!
不行,你必須要好好把甚爾打一頓,把他鎖在家裡,哪裡也不準去,就給你好好帶孩子!
你剛剛攥緊拳頭,就看見了旁邊的夏油傑,在彆人麵前挨打蠻丟人的,你深吸口氣,“傑,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處理。”
夏油傑看了一眼甚爾:“沒關係嗎?”
“嗯,我認識他。”為了讓夏油傑放心,你招手,甚爾下意識彎下腰,你摸了摸甚爾的腦袋,然後看向夏油傑,“看,他可聽我話了,你就放心走吧!”
“……”夏油傑輕輕點了點頭,“有事情就打我電話。”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你感覺剛剛傑怎麼好像不高興的亞子呢,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甚爾,傑走了,所以你可以好好揍甚爾一頓了!
你對著甚爾就是一頓錘:“為什麼不聯係我!為什麼不好好照顧惠!你這麼厲害,明明隨便接個任務就可以好好養活孩子吧,為什麼躲在這裡,你是不是以後還想拋下惠一個人瀟灑自在,我告訴你,不可能!”
“沒有……”
禪院甚爾任你打他,跟你解釋道:“我隻是以為您把我扔掉了……”
“什麼扔掉你啊,笨蛋嗎你,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我那天說過很多遍的吧,我沒有扔掉你,沒有沒有!”
甚爾長大以後真的比之前壯了好多,還變黑了,蜜色的肌肉鼓鼓囊囊的,打在上麵彈彈的,觸感很棒,你打了幾下,感覺怪怪的,怎麼和在打宿儺一樣。
你低頭看,這家夥前胸全是傷,比之前還要多!!
“你個笨蛋!”
你快心疼死了,他是你養的小豹子,你好喜歡他,可是你舍不得讓他受傷,舍不得看他流血,所以你把他放走了,你以為他會過得更好,可是他好像一直都在吃苦,連著你可愛的小侄子也在吃苦。
“你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一點擔當都沒有!你就讓小惠跟著你一起吃苦嗎,啊?”
“對不起。”
“我不要你道歉,我問你,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打算就一直帶著惠住在這種地方嗎?哪天他被拐走了你都不知道吧!”
“我打算等他的術式穩定一點。”禪院甚爾看了看一直安靜聽你們吵架的惠,“就寫信給禪院家的人,把他送回家裡。”
???
“那你呢?”你看著甚爾,隻感覺心頭冒火,“你這家夥,你是不是想丟下小惠一個人去瀟灑自在!我告訴你,你想都彆想!以後你哪裡也不準去,就在家好好給我帶孩子,聽見沒!”
“家?”禪院甚爾盯著你,“大小姐的意思是說,你要給甚爾一個家嗎?”
“對。”
你也看著甚爾,咩咕咪這麼可愛,甚爾怎麼舍得丟下他!
你看著這個渣爹:“你休想跑!”
“大小姐的意思是,你要養我。”
“是,沒錯!”
“我沒什麼用處……”
“你住口!”
你發現跟甚爾相處,就不能問他的意見,一問他,他就是這一套emo大宣言,多少年了還是一個樣子,根本沒有半點變化。
真的是沒救了!你氣得打他:“用處用處用處,如果你非要講用處,那你的用處就是就好好在家裡待著,好好照顧小惠,好好討本小姐開心!”
“我的意思是。”禪院甚爾突然走過來,低頭看著你,“這一次如果把我帶回家,可不是像以前一樣能夠輕易丟掉了的,大小姐要好好考慮。”
這個笨蛋,想到他那天的表情,想到他那天說的,他時時刻刻都在害怕被你扔掉,你的心就軟成一片。
過了這麼多年,都這麼大了,還在擔心這個啊,甚爾真是個大傻蛋。
你摸了摸他的腦袋,“甚爾,我不會再丟掉你了。”
你看著他的眼睛:“這一次我們立下束縛吧,我會一直一直養著甚爾,永遠不會扔掉甚爾,這樣你就可以安心了吧,不會再擔驚受怕了吧?”
禪院甚爾握住你的右手,輕輕碰了碰他送你的手鏈,“大小姐一直戴著嗎。”
“對哦。”你也低頭看,“從來沒有摘下過。”
他繞住你的手指,從你的手指往上一點一點撫摸,摸到你手心的時候,你感覺從手心到心臟全部都癢了起來。
怎麼回事……!
明明隻是隨便碰了碰手,怎麼搞得好像在做什麼壞事一樣!
你趕緊把手抽回來,都怪這家夥不好好穿衣服!
你把甚爾趕去收拾行李,他走了以後,那種氛圍瞬間就消失了,你鬆了口氣。
現在客廳裡隻有你和伏黑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