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有好多樹,日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就成了斑駁的影子,照在身上的時候好冷。
你擰開汽水喝了一口,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好半天,你才想起來,你現在根本喝不出味道。
“五條悟。”
你下意識喊他,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出神,沒過幾秒鐘,一陣風吹過來,白發少年蹲在你麵前。
“就知道又哭了。”他牽起你的手,臉上沒有往常那樣肆意的笑,很用力地握著你,“老子這次沒流血,所以不許生氣。”
“嗯。”
你看他:“你去過葬禮了嗎。”
“沒有。”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說什麼,然後又沒有說。
在每一次這種場合、六眼神子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的場合、不喜歡的場合、會叫他不快樂的場合,你知道他要說什麼。
——椿陪我。
已經痛過一次,第二次會更痛嗎?你不知道,未知的痛很折磨人,你好像沒有勇氣再去一次。
可是你更加沒有辦法讓五條悟一個人去麵對那些。
踏進房間的那一刻,愧疚感和責任就像是藤蔓一樣攀上來,緊緊纏繞在你腳底,你已經接受了,所以五條悟不可以。
就像在京都的石板路上,你們握著冰棍說的那樣——你們兩個人,至少有一個是自由的。
你把汽水喝掉,揉了揉他的腦袋:“我陪你。”
再一次來到這裡,你意外地很平靜。
這個遊戲給了你很多,也改變了你很多。
你遇見了很多人,建立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親密關係,他們讓你變得柔軟,變得慷慨。
你經曆了很多事,完成了以前從未想過的偉大理想,它們淬煉了你的靈魂,讓你變得堅韌。
因為係統升級,你的心智一直被限製在年齡該有的水平,你被眾星捧月,所以你嬌縱任性,你沉浸在大家給你的愛裡,所以你不清醒。
但是現在,藤原草的人生,那一條線在你靈魂裡打下的印記亮了起來。
問出:“我們真的能做到嗎。”的禪院椿是你。
說出:“世界終將匍匐在你腳下。”的藤原草也是你。
那天,你仰倒在飛行咒靈上,因為頭昏腦漲問出來的那句話,現在,你給自己答案。
能做到。
你想做的都能做到。
再看五條悟,他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他好乖,聽你的話乖乖去放花,個子很高,脊背彎下來的時候頓了一下,因為聽見了一個學姐說窗的事情。
你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他把花放在黑白的遺像麵前,和你一起走到外麵。
五條悟從背後抱住你,他好喜歡從背後抱你,像這樣全部把你裹起來,在你周圍的空氣裡灑滿他的味道。
你聽見學姐學長們在討論,那些咒靈能夠進化成特級,是因為吃了宿儺的手指。
宿儺。
這個傻蛋,死了還要被咒靈吃進肚子裡,被說成詛咒之王,被彆人恨,真的是個傻蛋。
你一點也不怪他。
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普通人不知情,「窗」已經儘力了,高層也是隻是做了合理的安排,學姐學長們在做責任內的事情——沒有人犯錯。
你和宿儺也沒有錯。
錯的隻有咒靈而已,隻是咒靈而已,人類和人類之間不應該互相責怪,哪怕是腐朽愚蠢的爛橘子們,也在保護普通人。
“椿。”五條悟問你,“真的很難過嗎?”
你搖頭:“現在隻有一點點難過了。”
你不能放任自己悲傷,你要往前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來日之路光明燦爛,你是這個遊戲唯一的玩家,他們死了不能複活,但是你可以。
你要保護他們。
你想做的不是體驗養崽的感覺,不是體會戀愛的滋味,更不是享受大小姐的生活,在這裡抓住機會感受完整的人生。
你想做的,是像之前那樣,去救人,去成為光,你想看見人們臉上毫無負擔的笑,想讓陽光灑下來,把這個世界扭曲的道理掰正,讓所有惡靈跪在你的腳下。
這才是你想做的事。
“悟。”你把五條悟輕輕推開,“我回來的時候是傳送過來的,我師兄不知道在哪裡,在做什麼,現在我要先回去把他帶回來。”
“椿。”
五條悟攥住你的手,臉上滿是困惑:“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喊我的名字?還有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啊,很難過的話就哭啊,老子又不是不準你哭。”
“我不想哭。”你看他,“乖啦,在這裡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
“老子不。”五條悟臭著臉,把墨鏡摘掉盯著你,“不是說好的嗎?難過的時候要在一起,椿彆想丟下老子。”
他用力扣著你的手,眼睛裡滿是純摯的熱意,這些熱透過他的手,他的目光,傳遞到你身上,你好暖。
你有點舍不得他暖暖的手,所以你想帶著他一起傳送,但是係統不允許。
為什麼?你一整個大迷惑,問了憨子才知道,原來共同傳送的功能僅限於教主和教主夫人使用,一次還隻能傳送兩個人,所以就算你一次性弄了十個夫人也不行。
……什麼破功能啊,專門用來打情罵俏的嗎?
你看著【教主夫人】上麵的那個名字,有點舍不得把宿儺換下來。
但是怎麼辦,你好需要暖。
傳送隻限於【教主夫人】,你看了看宿儺的名字,又看了看五條悟,靈機一動,在宿儺的後麵打了個【教主夫人二號】上去。
成功了。
你把五條悟放在二號位,順利帶著他一起傳送到了虎子這裡。
五條悟看也沒看周圍的環境,隻用那雙貓貓瞳瞪著你:“二號?!難道還有一號嗎。”
你點頭,剛想說一號就是你前男友香香宿儺,就看見五條悟一整個炸毛:“什麼狗屎!一號難不成是傑嗎!”
!!
五條悟說臟話了!
你嚇了一大跳,五條悟雖然皮得不成樣,但是他從來不說臟話,你還是第一次聽見大少爺爆粗,看著他臉上怒氣衝衝,恨不得掐死你的亞子,你連忙否認:“不是不是!”
五條悟擰眉:“那是哪個混賬?!”
你看著五條悟一臉‘你敢說我就敢殺了那家夥’的樣子,恍然大悟,這隻大公雞又在比美了。
他就不能忍受有人比他牛,除了你以外。
於是你張口就來:“沒有一號,一號就是我自己!”
五條悟看著你:“老子的六眼說你在撒謊。”
“……”人在撒謊的時候,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會和平時有點區彆,五條悟是六眼,可以輕鬆捕捉到這些細微的差彆,平時也就算了,現在五條悟明顯在較真,因此撒謊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你點開係統麵板看,宿儺頭頂上的是【教主夫人】,的確不是一號啊,給自己催眠完畢,你看向五條悟,一臉正氣:“真的沒有一號。”
你這次根本沒在撒謊的,五條悟看了看你,雖然依舊臭著臉,但好歹是消停了,你鬆了口氣,一邊哄他,一邊把手上的鎖鏈收緊。
“就是不爽啊,老子要做一號。”
“好好好。”
你把【教主夫人二號】改成了【教主夫人一號】,這家夥終於高興了,又變成乖乖小貓了,粘著你蹭。
因為鎖鏈長度變短,羂索不得不回來,即使是被你拽到身邊,他依舊是笑著的:“師妹,恭喜呀。”
他的笑、說話的語氣,都好像你師父。
你打他的臉:“不要學師父說話。”
“哎呀,在一起久了,總歸會被影響的嘛。”
被你打了,羂索也不惱,笑意反而愈發濃鬱:“師妹身上不也有師父的影子嗎。”
你懶得和這個癲癲廢話,你要帶著他一起傳送,但是羂索不肯加入你的陣營。
他跪在你麵前,臉上還是笑:“師妹呀,想讓我乖乖做狗,光是打我可不夠。”
打也沒用,罵也沒用,現在你和他立了束縛,又不能殺,這家夥真的煩死了!
你氣得用力錘了他幾下,然後開始想辦法。
傳送不能帶著他,那你能不能把他裝進背包?你問憨子,憨子也迷糊,鑽進係統,回來以後告訴你,你要把羂索標記為你的所有物才行。
怎麼標記?
你看向羂索,簡單粗暴:“你是我的。”
羂索笑,看了一眼五條悟:“當然呀,我當然是師妹的了。”
五條悟根本不屑搭理他,埋在你頸窩蹭蹭,你把羂索塞進背包,總算是把事情解決了。
虎子好像在睡覺,你悄咪咪的來,悄咪咪的走,回到高專的時候,傑還沒回來。
你想去找夜蛾老師,但是你又不想這些話被五條悟聽見,因為你們說好了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但是現在,你想儘可能地把所有人的任務都攬下來。
“悟,我想要新宿那家限定青葡。”
“哈?”五條悟低頭看你,“現在嗎?”
“嗯。”你點頭,“去給我買好不好?但是不許撞疼自己。”
看著五條悟臭臭的臉,你喊他:“哥哥。”
“……知道了。”
五條悟走了,你趕緊跑去找夜蛾老師。
你想多接一點任務,尤其是二級以上的任務,最好通通都給你,學姐學長們的聯係方式都要留好,如果他們遇見危險,可以先逃跑,然後發短信給你,還有宿儺的手指,他怎麼說也是你的人,現在他留下的東西被咒靈吃了惹禍,這個也應該由你來看管……
“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