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的火柴人小手手好小,抱枕的小手手好軟。
不過都是涼涼的。
空氣裡的香味、手裡沒有溫度的布料,都叫你更加想他。
你不該想他的。
他在的時候,你可以躲進他懷裡哭,他不在的時候,你也可以一個人做所有事。
你一個人祓除咒靈,一個人啃蘋果,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是可以哄五條悟,還是可以和夏油傑解釋你根本沒抑鬱,還是可以去抱小惠,去陪悠仁。
你都可以做到的。
但是為什麼一想到他,你就想哭,你就覺得好孤單,你就好需要一個懷抱。
你不想給任何人看見你的眼淚,他們會和你鬨,會叫你停下來休息,會覺得你生病了。
你哪裡病了?
你需要的隻是一個安安靜靜的懷抱,隻是一片溫暖的海水,你隻需要埋進他的懷裡休息,休息好了,你就繼續出發。
你隻要這個。
你抱著抱枕,抱著你的陪伴熊,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如果五條悟過來,看見你哭、如果夏油傑過來、看見你哭、又或者是甚爾、硝子、除了宿儺以外的任何人。
如果他們知道你哭了,那會有好多麻煩的事。
你沒出息,你怕麻煩,所以你逃跑了。
你抱著大熊熊傳送到了清水寺,這裡沒有燈,好黑,你抱著玩偶,把腦袋埋進他的肚肚裡。
好軟,你在這裡哭,哭得好大聲——就像在他懷裡那樣。
憨子坐在你的肩膀,用他的小手手輕輕摸你的腦袋,就像他的手指輕輕梳理你的頭發,眼淚打濕了玩偶,它身上的香氣也變得有一點點模糊,給你想象的空間。
你哭了好久好久,哭到沒有力氣再哭,哭到沒有力氣想任何事情,哭到睡著。
你夢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海水是暖的。
你在裡麵飄呀飄,不知道飄了多久,那些累積的情緒好像都在海水的包裹下消失了。
你開始去思考,脫離禪院椿這一個身份去思考。
你是玩家,你不應該向一個遊戲世界妥協,不應該向這個世界屈服,不應該為了減少一點點死亡人數,就被這個世界牽著走。
既然咒術師這麼少,咒靈這麼多,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咒靈變弱,讓咒術師更強呢?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這個世界多一些咒術師,壯大你們的隊伍呢?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平衡,因為有五條悟的存在,所以咒靈那一邊的力量越來越多。
你不可能殺了五條悟,那你可不可以破壞這個規則呢?
你沒有咒力不也很強嗎,你是玩家,你憑什麼要遵守這個破遊戲世界的規則!
海水把你包裹,你就好像有了無限的勇氣和力量。
這個破遊戲,你不乾了!你以前真的是個傻蛋,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原住民,把自己的思維都禁錮住了!
你是玩家,你才不是什麼原住民,這個世界的規矩管不到你,你要去找漏洞,找辦法,讓這個世界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隨著你的情緒變好,周圍的海水也在慢慢消散,你醒了。
你讓憨子調出久違的資料卡功能,點開自己的卡片。
【姓名:禪院椿。
狀態:興奮
……】
興奮,是的,你很興奮,但是你現在不需要興奮,你需要【平靜】。
宿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很快進入【平靜】的狀態,但是他不在。
不過也沒關係,你還有師父。
你還有師父留給你的幻境,那裡麵裝著滿滿的時間。
你結印來到第三層,拿起你師父留給你的佛經,看著院子裡的那兩把搖椅。
這裡是你和舞哉的小院子,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你還是喜歡坐在左邊。
冬去春來,紫藤花開。
紫藤花瓣漸漸飄零,被風載到你的懷裡,你低頭看,有點想喝茶了。
想喝你師父的茶,想喝舞哉的茶。
你已經嘗過了這世間許多美食,飛禽走獸,山珍海味,你到處打卡美食店,你吃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調料,可是他們的茶,你至今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也不會再有機會知道。
你的狀態變成了【痛苦】。
你閉上眼睛,把腦袋往後仰,眯起眼睛曬太陽。
如果舞哉變成小貓,那他一定是一隻白貓,叫聲輕輕細細的,會在背地裡搞破壞,你會好好修剪他的指甲,不讓他再把人撓傷。
紫藤凋謝得很快,馬上又是秋天,然後又到了花開的季節,日月轉了一圈又一圈,你躺在搖椅上任由思緒亂飄,狀態一直更替,到後來維持在了【平靜】。
你好享受這個狀態,不是很想起來,於是就繼續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直到憨子焦急地把你喊醒。
“那個大壞蛋,他在偷東西!”
羂索嗎?
你揉了揉憨子的腦袋:“急什麼。”
他已經進了你的背包,成了你的所有物,怎麼掙紮也沒用。
你看了看紫藤上麵的印記,距離你進來,已經過去一千三百年了。
這麼久了嗎。
憨子用黑乎乎的眼睛看你,一千多年過去,他還是傻乎乎的,被你揉腦袋,整個毛毛球都在抖。
你覺得有點好笑,你的係統,好像永遠都長不大了。
因為他依靠著你,依賴著你,隻要你在身邊,他就可以一直安安心心做個小智障。
你把羂索從背包裡麵放出來,還沒看見人,一個黑色的方塊先滾到了你的腳邊。
是獄門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