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問源在現實中和陳眠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 但他們從不用冷戰來解決矛盾,他們會大吵一架,跟退伍特種兵教練訓練之後的吵架,他們甚至還會比劃拳頭。等他們把所有的負麵情緒發泄出來之後, 如果事情能就此翻篇,他們會熱烈地親吻、激烈地做.愛,用最直接的肢體交流來訴說彼此的愛。
可是這裡是遊戲空間,玩家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圓桌遊戲的監控之下。即使是吵架, 江問源和陸羽都必須非常地克製, 不能引起圓桌遊戲的注意,以免暴露陸羽的身份。
陸羽打開江問源的衣櫃, 看著滿衣櫃的黑色衣褲,心裡又是一陣針紮的疼,他把乾淨的衣服放到江問源手中, “你重新洗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吧。我剛才把摘到的果子都分給其他玩家了, 要重新去找我們今晚的晚餐。”
陸羽把話說完, 也不等江問源回應, 直接轉身離開了主臥。江問源把手裡的衣服拽得死勁,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冷戰。而且雙目失明,無法阻止陸羽離開的無力感,讓江問源回想起當初他無法挽留陳眠的生命。那種痛失所愛的心情, 江問源不想再體會一次了……
江問源拿著衣服慢慢摸到浴室, 重新洗過一遍澡, 然後回到床上坐著。在等陸羽回來的這段時間,江問源暫時把他和陸羽的事暫時放到腦後,收拾好情緒,專心整理他目前所獲得的情報。
本輪的遊戲地圖包括三個組成部分,小路,小路兩端的兩座老洋房,以及把小路和老洋房全部包圍起來的森林。
森林裡長滿高溫樹,泥土像肉質一樣鬆軟而富有彈性,空氣和雨水都讓人感覺到黏膩惡心,還有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腐蝕酸液。那兩個死於酸液的玩家,他們的皮肉和衣服全部都被酸液腐蝕乾淨,隻留下兩具發黃的粗糙骨架。據徐洲所說,那些酸液最後全部滲進泥土裡,一滴都沒有留下來。
高溫森林雖然危險重重,但是最讓江問源在意的並不是高溫森林,而是看似安全的小路和兩座老洋房。
江問源不知道,小路另一端的三層老洋房是否也和他們現在所在的四層老洋房情況相同。單就四層老洋房而言,就江問源目前所掌握的情報而言,江問源認為這個地方並不是用來住人的,它更像是一個陷阱。
首先,老洋房裡的生活設施基本齊全,唯獨少了一件最重要的工具。從他們來到這個遊戲世界之後,雨就一直沒停過,可是他們找遍整座老洋房,都沒能找到一把傘或者一件雨衣。如果老洋房是住人的地方,以這裡的氣候,又怎麼會沒有雨具呢?
其次,他們在老洋房裡尋找文字資料的時候,不止一次發現書架的存在,就連主臥裡也有一個小書架,可是他們卻找不到任何文字資料。唯一的文字信息,就是那個藏在沙發背後的二字血書,快逃!
失去視力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有些情報信息,隻通過他人的轉述,是無法準確獲取的。江問源想分析血字的落筆和筆跡,揣摩還原那個寫下血字的人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寫下這兩個字的。他是在被怪物的追趕的情況下,匆匆寫下二字,繼續逃跑,沙發是後來追趕他的怪物擋上去的?還是說他發現老洋房有異常,自己挪開沙發,在牆上留下血書後,再把沙發放回去的?
可是江問源看不見,也就彆提什麼筆跡心理分析了。雖然無法還原那人寫下血書的具體情況,江問源卻有種直覺。血字警告後來者逃跑,應該和他們無法到達對麵的三層老洋房脫不了關係。
為了弄明白其中關係,往後他們需要集結玩家的力量,一起尋找能到達三層老洋房的路。江問源定下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後,又坐在床上等了很久,每十分鐘報一次的鬨鐘,他一直數到十九,陸羽才終於回來了。
陸羽剛打開門,江問源就立刻聞到一股香到骨子裡的味道,那是一道做得極好的紅燒肉菜。陸羽把落地窗那邊的桌子和沙發搬離吊燈之下,將燒好的肉菜放在桌上,帶著江問源來到沙發坐下,“我帶晚飯回來了。等了那麼久,你一定餓了吧。”
江問源反手抓住陸羽的手腕,“你哪裡受傷了。”
陸羽走近後,除了食物的香味以外,江問源還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陸羽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在打獵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一點腐蝕酸液,就把那塊皮肉給削下來了。你彆擔心,我身上沾到酸液的麵積不大,把壞掉的部分削掉就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這個世界的雨恐怕會一直下不停,又沒有雨具,身上的傷口長時間沾水,很容易發炎感染的。隻是為了用一道肉菜向他道歉,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
陸羽仿佛擁有讀心術一般,他握起江問源的雙手,認真地說道:“有必要。”他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往下說,“我去洗個澡,很快就回來。”
江問源一直等到陸羽洗完澡重新處理好傷口後,才和他一起分享了今天的晚餐。江問源心想,無論陸羽怎麼惹他難過,他始終都是愛著陸羽的。不過江問源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兩人短暫的冷戰,也就算翻篇了。
進入遊戲的第三天,陸羽準備自己走一趟森林,看能不能找到通往小路另一端三層老洋房的路。江問源知道即使陸羽身上帶傷,他也必須走這一趟,所以也就沒有多勸,“你去探路這段時間,我也有事情要做,你幫我把徐洲找來。”
陸羽也不多問,把徐洲帶到江問源麵前後,便離開了老洋房。
江問源昨天教訓羅通那一頓,在徐洲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徐洲明知道江問源眼睛看不見,還是不自覺地做出點頭哈腰的動作:“大佬,我們今天要做什麼呢?”
江問源這兩天用步數強記下老洋房一層的格局,他在昨天集結玩家時所坐的那張沙發再次坐下來,對徐洲說道:“你在老洋房裡重新給我找一根手杖,我想把現在這根手杖換下來。”
徐洲觀察了下江問源現在拄著的手杖,用樹枝削成的,有些粗糙。徐洲心想大佬就是大佬,哪怕是在危險的圓桌遊戲裡,也十分注重生活質量,他是一點都不敢吐槽江問源對細節過於挑剔的。
昨天徐洲跟著江問源和陸羽地毯式地搜索四層老洋房,老洋房裡並沒有現成的手杖,他隻能想辦法自己現做一根給江問源。徐洲暗暗慶幸自己手工活還不錯,他拆了一張椅子的腳,給椅腳安上一個手柄,由於椅腳太沉,他還稍微把椅腿刨細一些,減輕新手杖的重量,又保證其不會輕易折斷。
徐洲動作很快,才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把新手杖給做出來了。徐洲興奮地想要給江問源獻寶,結果他跑到大堂時,卻被大堂裡的慘狀狠狠地嚇了一跳。
兩個下半身被腐蝕掉大半的玩家,嘴裡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從玄關爬進老洋房裡。隨著他們的爬動,大量的鮮血混著淡黃色的腐蝕粘液從他們下半身拖在地上,連腸子都露出來了,他們唉聲哭泣:“好疼啊,好疼……救救我啊,救命,我還不想死……”
徐洲喉嚨呃了一聲,他連忙捂住嘴,把吐到喉嚨的食物又咽回肚子,去森林裡尋找食物的玩家落得這個下場,他又怎麼敢浪費食物。江問源聽到徐洲的聲音,冷靜地說道:“他們傷得怎麼樣,還有救麼?”
徐洲被江問源的話從夢魘中驚醒,聲音顫抖地答道:“其中兩個玩家下半身都已經被腐蝕完,隻剩下兩條腿骨了。還有一個跟在他們後麵的玩家,右手掌已經被腐蝕掉大半,還能救。”
“那就去救那個還有救的玩家。帶他去把那些占到酸液的皮肉全部削掉,再用大量清水衝洗傷口。”江問源的命令對那兩個下半身被腐蝕的玩家而言十分冷酷,但是把時間浪費在兩個必死之人身上,那個右手掌被腐蝕的玩家很可能會因為救助不及時而死亡。
有江問源這個強大的主心骨在,徐洲也終於冷靜下來,他不忍去看地上那兩個已經奄奄一息的玩家,繞過他們去把門外那個右手掌被腐蝕的玩家帶進老洋房,去一樓的廚房,那裡有刀具,切掉壞死的皮肉後,可以即刻進行衝水。
等徐洲幫那個玩家處理好右手的傷口,包紮起來之後,他已經徹底疼暈過去了。徐洲隻能任勞任怨地把這個玩家抱出廚房,送佛送到西,把他送回他的房間休息。等他重新回到一樓大堂時,那兩個下半身被腐蝕掉的玩家已經徹底沒氣了。幾個玩家圍著那兩具屍體,正激烈地討論著今後的生存問題。
一個中年男玩家擔憂地說道:“現在怎麼辦,森林裡那麼危險,陸羽能從森林裡抓兩隻動物回來,我們可沒那個本事。以後我們的食物該怎麼辦?”
“我再也不想去森林裡了,嗚嗚嗚嗚……”一個長相姣好的女玩家崩潰地哭起來,換作往常,早就有男人心疼地安慰她了,但是現在,誰都沒有那個心情去撩妹。
羅通這個攪屎棍,哪裡都有他。因為他食物充足,什麼風涼話都敢說出口,“這裡不是有現成的肉嗎?他們的上半身都沒有被酸液腐蝕,都是好肉。”
他話才說完,就立刻被人給揍了,“畜生!老子去路邊砍兩杈樹枝,吃樹葉啃樹皮,都不會把主意動到人肉上!”
現在已經連續有四名玩家死在酸液之下,還有一名玩家生死未卜,江問源這才意識到高溫森林的危險程度。陸羽多次查探高溫森林,就是在萬丈懸崖上來來回回走鋼絲,可是陸羽卻始終沒有告訴他高溫森林有多危險。真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
玩家們合作把大堂的兩具屍體搬走,在清洗大堂的血跡時,江問源對陸羽問道:“剛才那兩個玩家,有沒有爬到大堂中間的地毯上?”
徐洲有些不明所以地答道:“爬到了。”大佬關心這個細節問題乾什麼,他真的完全跟不上大佬的思維。
江問源微微彎腰,用手撫摸了一下腳邊的地毯,“這張地毯應該是動物毛編織而成的,我想知道那兩個玩家爬到地毯上,地毯上受到的腐蝕程度怎麼樣。”
徐洲心裡一驚,在江問源的提醒之下,他才發現有所不對。
兩個分到清理地麵的玩家發生口角,他們一個說地毯隻有血跡,沒有破損,上麵肯定沒有酸液,就留在那裡,讓大家注意避開地毯血跡就得了。另一個玩家則不同意,他認為應該把有血跡的那部分地毯剪下來扔掉。
徐洲剛才給那個右手掌被腐蝕的玩家處理傷口,他非常酸液的腐蝕強度清楚,隻要沾上一點腐蝕酸液,如果不儘快處理,酸液會迅速朝正常的皮肉腐蝕,流動的血液更是沾到一點酸液,酸液就會在血液裡迅速擴散。其實那個右手掌被腐蝕的玩家,徐洲也不確定能不能救回來,因為他一直喊手臂疼。
酸液的腐蝕性這麼強,能迅速腐蝕皮肉、衣服、皮革,怎麼會腐蝕不了地毯呢?
徐洲趕緊向江問源報告,他非常肯定地說道:“大佬,地毯沒有被酸液腐蝕!”
江問源嗯了一聲,“你剛才是在哪裡幫那個手掌被腐蝕的玩家處理傷口的,帶我去你處理傷口的地方看看。你過來,讓我搭著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