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搖頭:“咱們小時候常見麵,你的頭骨、麵部輪廓和肌肉走向都沒變。”
他是畫畫的,麵部結構爛熟於心,應笑儂給時闊亭包好手,扔下剪刀膠布,起身往上台口那邊走,招呼他一聲:“過來。”
“小儂?”寶綻沒想到他們認識,驚著了。
應笑儂撂下一句:“家裡的朋友。”
“原來你是應笑儂,”小先生跟著他,“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下了戲的上台口很安靜,應笑儂抱著胳膊轉過身。
“怪不得把匡正耍了,”小先生笑著,看見他鬢邊沒褪淨的胭脂,沉聲說,“圈裡就數你有主意,敢撇下家裡的生意跑出去。”
“家裡的生意和我沒關係,”應笑儂冷淡地垂下眼,“我隻想唱戲。”
“我也隻想畫畫,”小先生說,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但我沒你那麼自私,把家族的臉麵和榮譽甩在地上,任彆人踩。”
應笑儂挑眉瞪著他。
“你是正房老大,”小先生提醒他,“你從出生起就有責任。”
“責任?”應笑儂先是笑,然後壓低了聲音,“從我媽走的那天,我就沒家了,我爸那麼多老婆孩子,用不著我儘責。”
應笑儂是段家的正房長子,小先生是何家的正房長子,兩個人打小一塊玩,不算是朋友,卻比朋友還近些。
“你家的事我知道,”小先生歎了口氣,“我什麼情況你也清楚,我現在手機鈴用的還是我媽生前常聽的歌,我為父親的家族工作,不代表我忘了母親的愛。”
同樣是早年喪母,小先生能跨過這個坎兒,應笑儂卻不能:“通差,我們不一樣。”
一聲“通差”,仿佛回到了兒時,小先生繃住嘴角,不說話了。
“我是唱戲的,你是聽戲的,”應笑儂換上平時那副無所謂的潑辣表情,朝他揚了揚下巴,“咱們各安其位。”
說著,他擦過小先生回到後台,匡正來了,在和寶綻說話:“……真的,我媽一個勁兒誇你,說你唱得好。”
寶綻的臉紅紅的,歪著頭看他哥,有種莫名的羞怯。
“剛在外邊她還囑咐我,說家裡煲了排骨湯,讓你回去喝。”
寶綻抿著唇,邊解紅蟒的扣子邊問:“阿姨真這麼說?”
應笑儂瞧著他那個受寵若驚的樣子,心裡直替他急,還沒怎麼著呢,就讓匡正他們家拿得死死的。
“我媽知道你唱戲累,”匡正往周圍掃一圈,趁沒人注意,偷著幫他解扣子,“她怕你在外頭吃不好,想給你補補。”
寶綻忙推他的手:“哥,”他小聲說,“我還是……不回去了,戲樓這邊的演出排得緊,藍姐那邊的日程也上來了,這兩天要拍宣傳照,還要進錄音棚做單曲,家裡離市區太遠,不方便……”
漂亮!應笑儂在一旁聽著,滿意地勾起嘴角。
“好,”匡正知道寶綻心裡還有疙瘩,不是怪他媽,隻是打怵,“那你在闊亭那兒照顧好自己,早上晚上給我打個電話。”
寶綻乖乖點頭:“知道了。”
匡正快速貼近他,耳語了一句:“等我去接你。”
寶綻躲了一下,送他到門口。
匡媽媽坐在邁巴赫後座,見匡正一個人出來,有些失望,但同時又鬆了一口氣,仿佛寶綻是個仙,也是個魔,讓她又愛又怕,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