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質鳴戈的另一隻手半撐著下巴,他對戚樂道:“她隻是信了宮中流言,以為朕寵幸於你,君臣不分。”
“這般流言可謂歹毒。”戚樂毫不猶豫,“蕭姑娘如此果決,看來的確是上佳人選。”
越質鳴戈同樣頷首,他漫不經心說:“月卿的眼光慣來不錯。”說完這句,他又看向戚樂,“除了這一點,月卿沒有彆的要說了嗎?”
戚樂心想:有啊,我很想撬開你腦子看看裡麵是啥,或者剖開你的胃看看是吃了熊心還是豹膽。沒有熊心豹膽,沒有奇絕智慧,你怎麼就敢什麼都想要呢?不怕一拍兩散,魚死網破的啊?
戚樂看一眼越質鳴戈:嘿,這位估摸著還真不怕。
越質鳴戈看著戚樂,他似乎也在思考利得。
最終,他從盤子裡取了一枚畫卷,對戚樂道:“嶽氏為大族,適齡女子卻不多。這畫裡的,是太後選中的四妃人選。月卿可想要回?”
這幾個回合下來,戚樂大約也摸清越質鳴戈這薄涼的性子了,也不囉嗦,當下便道:“陛下想要臣做什麼?”
越質鳴戈道:“開陽君命周國女將秦破虜列兵我國邊境,我需要你為我去退兵。”
“邊軍領將是忠國公曾經的下屬,而陛下為了使我心甘情願遠離京城,剛讓蕭珀憎惡於我。這般狀況前往邊境……陛下當真是看得起臣。”
“不過——”戚樂歎了聲,又笑著反問:“陛下想要的,僅僅是退兵?”
越質鳴戈看向戚樂,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最終歎道:“月卿過智,幾近讓孤王要舍不出這畫像了。”
戚樂笑道:“策臣本是要為陛下解憂,陛下若不舍,那,臣不要這卷軸便是了。”
越質鳴戈有那麼一瞬,是真想吞回剩下的話,就當之前什麼都沒想過算了。可他已經暗示蕭珀去挑釁了戚樂,又說了之前的話——戚樂就算真的答應放棄策臣的身份,當他的側妃,怕也是要讓他吃到苦果,不得安寧的。
正如戚樂摸到了越質鳴戈的薄涼,越質鳴戈也摸到了戚樂笑下藏著的綿針。
越質鳴戈的眼神幽暗了一瞬,舍不舍是真舍不得,想要用人也是當真想要用人。好在戚樂是吳國人,她生於吳國,注定也隻能死於吳國。
這盤棋,這可尤為漂亮的棋子,從來都是被他捏在手心裡,掙脫不得,也無法掙脫。
想通了這一點,越質鳴戈的手指方才鬆了一瞬,他低笑著道:“再舍不得,也終是要舍。若朕當真做了那種為一己私欲,於大局不顧的君王,不是有負昔日月卿夜奔而來的情義嗎?”
戚樂聽的滿心隻有冷漠,但麵上她還是一副忠誠可嘉的模樣,含著笑意恭恭敬敬地問:“另一事——陛下是想遣我去對付開陽君嗎?”
越質鳴戈神色不變,他道:“雙星同耀,不如一月當空。於君如此,於國易如此。”
戚樂輕笑:“贏過天下第一的智者,這可不是個容易的差事。”
越質鳴戈卻道:“我對吳國的月有足夠的信心。”
戚樂又問:“陛下許我多久,又許我多少人馬?”
越質鳴戈道:“開陽君甚少離開周國,人馬怕是無用。至於時間——五年如何?”
戚樂笑了:“陛下可真會強人所難。我光是要去退兵,怕就需要用上一兩年的功夫了。”
越質鳴戈眼眸微眯:“你要多久?”
戚樂道:“三千人馬,十年光景。”
她極為坦然地看向越質鳴戈:“三年退兵,三年布局,四年為陛下獻上開陽君之首。沒了開陽君,周國於陛下隻是囊中物。臣要十年取一國——這不算過吧。”
越質鳴戈從桌案後走出,他低首瞧著戚樂,低低的笑聲不絕。
“十年取一國。周吳南北相峙已有百年,卿若能取來,朕又有何等不得。”
越質鳴戈瞧著戚樂,捏著畫卷的一段遞了過去。
戚樂正欲領命,從越質鳴戈手中接過那卷畫,越質鳴戈卻死死抓著畫卷未曾鬆手。戚樂有些訝異的抬頭,卻見越質鳴戈忽而湊近,在她耳邊尤為曖昧道:“十年光景,我還真有些舍不得。”
“所以雲清,你可千萬要記得……你姓嶽,而嶽氏就在我的腳下。”
話必他鬆開手,甚至替戚樂籠了耳畔碎發,極儘溫柔道:“月卿且去,朕等你回來。”
戚樂目光沉沉地瞧了他,驀地也笑開。
戚樂雙手接過畫卷,行大禮,叩拜道:“臣,萬死不辭。”
被殿上氣氛影響,離開王宮上了馬車,係統才小心翼翼問:“戚樂,你真要為了越質鳴戈去搏命啊?”
戚樂坐在寬大舒適的馬車裡,連手裡的畫卷看都不看,順手撕碎,尋了個火折子就著茶碗將東西給燒了。
她冷漠:“美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