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千慮14(2 / 2)

秦破虜認真道:“戚先生在我帳中為我謀劃之時,月迷蹤也在謀對策。”

“我於緬江敗的那一仗,一直都是她們倆在暗中交鋒。”秦破虜問開陽君,“師兄我且問你,你能做到嗎?一方為吳謀策攻周,一方為周攻吳。兩者同時,皆為至狠至殺之策。”

“你會想自己殺死自己嗎——?”

不會。

瘋子都未必會想要自己殺死自己,更何況戚樂瞧著一丁半點兒也沒有求死的意思。

相反,她身上對生活的熱衷與享受,哪怕蒙上眼睛都能看得出。

她喜歡秦破虜的這間院子,更喜歡那隻誤入的麋鹿。

秦破虜歎道:“師兄,我知道你總覺得我魯莽衝動,做事不過腦子。但這事我確實好好想過的。”

“你身居高位,又得陛下倚重。瞧著沒什麼不好的,但先皇還是不放心你,所以給你添了個羅萬忠。”

“就好比五年前,你哪裡會輸了月迷蹤,讓越質鳴戈得手。若不是羅狗從中掣肘,讓你尚未布完嶽奇那一局便先匆匆歸來——吳國哪裡還會出個什麼月亮。”

“這次也是。若非羅狗延扣我糧草,我也不至於走而挺險,反中月迷蹤的計,敗走緬江。”秦破虜咬牙,“羅狗黨羽根深葉茂……師兄,我們需要幫手。”

秦破虜說的真摯,開陽君深知自己這位師妹全然一派好心。

他終究不願讓秦破虜失望,頷首道:“我會安排。”

他回首再向廊下,許是察覺先前太過不雅,戚樂再未睡於廊下。雨停了,開陽君恰好見到那隻誤入的母鹿被護院撚著重新跳進了林裡。那母鹿回首瞧了他一眼,明明是再清透不過的目光,卻讓他生生從中瞧見了漫笑。

他立於遠處,靜靜瞧了一會兒。

鹿入深山。

開陽君也離開了深山。

開陽君走了,戚樂仍坐在堂前,慢悠悠地扇著扇子。

秦破虜匆匆而歸,向戚樂道歉道:“抱歉先生,我師兄這個人就是心眼比較多,他說一句要想三句的,不是故意冒犯你。”

戚樂笑道:“不算,我也回敬了。你不怪我就好。”

秦破虜哈哈笑道,坐在了戚樂的身邊,陪她一起瞧了瞧這門外的青碧色,她瞧了好一會兒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乾脆問道:“先生喜歡山中景致?”

戚樂搖扇的動作微頓了一瞬,笑答:“幼時多病,所能見不多。如今身體康健,看著什麼都想多看一會兒。”

秦破虜了然:“這倒是,先生連緬江都能瞧個大半天。”

之後秦破虜又陪著戚樂聊了一會兒,她是耐不住的性子,賠了一會兒便告辭自去後院練箭了。

戚樂坐了一會兒,聽見係統終於彆彆扭扭地開口問:“你、你好不容易從越質鳴戈那兒跑了,不是還想來和開陽君作對吧?”

戚樂道:“這不好說。”

係統:“???”

係統急了:“隻有五年了,戚樂你敢不敢真正的癱五年,讓我過個五年的安生日子!”

戚樂淡聲答:“不敢。十年都快比的上我原本人生的一半了。你讓我躺就躺?躺久了會胖。”

“胖了我回去大家認不出我了怎麼辦?”

係統:“……”

係統氣虛道:“等會兒,胖的不是嶽雲清嗎,和你有什麼關係?”

戚樂聽了意味深長:“你也知道呀。”

係統:“……”

戚樂知道自己想要活命接下來還有好多世界需要依靠係統,便也不敢真的將它逗狠了,轉而安撫道:“放心吧。敵人不敵人,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真不好說。

“總歸我活著還離開了吳,我是不是一早就和你說過,等時候到了,我會跑的。你看,我們不是跑了嗎?”

係統不太滿意:“可你這跑得和沒跑有什麼區彆,你把自己送開陽君眼皮底下了!你也不怕被他發現身份後殺了!”

係統著急:“你安排的那些東西,糊弄秦破虜還行,根本不可能騙過開陽君。他一旦知道了,你又在他地盤上,真得是怎麼死的都要不知道了!”

係統差點要哭:“都熬了這麼久了,你說你要是被當頭一刀,咱們多虧啊!”

戚樂被逗樂,她無奈道:“可我還得再活五年,不給自己找點事不是太無聊了?”

頓了一瞬,她又對係統道:“你也不必擔心,我本來就沒想過能瞞過這位周國帝師。”

係統真被嚇哭了:“那你不是——”

戚樂道:“什麼也不是。”

她搖著扇子,乘著涼,唇角笑意逾深:“我說了,一個人多無聊呀。我怕無聊,他也會怕無聊的。”

戚樂心道:若不是怕無聊,周國的宰相羅萬忠怎麼直到今天還活著呢。

三兩句話就能激得吳國相輔爭著往沸水裡跳的開陽君,會處理不了一個先王留下的釘子?

也就秦破虜會信她師兄處境艱難,可憐可愛。

正如同戚樂真正覺得麻煩是越質鳴戈,恐怕這位開陽君唯一會覺得有點兒麻煩的,是周國那位瞧著對他萬分倚賴的小皇帝。

但這點麻煩對他又算什麼呢?

開陽君啊,怕是為了秦破虜方才做著開陽君。他金光閃閃的麵具下,又是怎樣的麵皮?

戚樂感到好奇。

她用指尖沾了點茶水,在桌麵上畫出了一輪太陽,她想了想,又伸手擦了。

她畫上了一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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