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當浮生20(1 / 2)

雲舟上南淵按著規矩給戚樂奉茶。

戚樂從沒有當過師父, 一時間倒也不知道該用怎麼樣態度去對待南淵。

她難得去問了問係統,係統驚訝極了, 驚訝過後又覺得不必驚訝,戚樂瞧著什麼都會不錯,但她的什麼都會有一半都是裝出來的, 剩下一半裝不出來的的, 大多都是親密的人際關係類。

所以係統翻了翻它們係統內部的檔案記錄,找了個當過師父的宿主資料, 瞧了對方的生平舉止, 簡單地向戚樂總結:“大概就是……寓教於樂,同時又有神秘高人的感覺?”

戚樂:“……”這他/媽是什麼指導。

然而戚樂就是戚樂,哪怕是這種狗屁不通的答案, 她還是從裡麵提煉出了點能用的東西。

她沉吟片刻對係統說:“差不多就是高深莫測, 故弄玄虛點的教?”

係統:“我看差不多。”

明明要教導出的人將來會對這個世界的走向有著極大的影響, 但在這一刻, 係統仿佛也被戚樂傳染了一樣,或者說它已經毫無自覺地對戚樂的能力盲目信任——居然就讓戚樂琢磨著用這種辦法來教人了。

戚樂端著茶,在心裡大約打個“拐彎抹角作高深莫測”的腹稿,對南淵自我介紹道:“我是藥王穀的穀主當浮生。”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了南淵一句:“聽過麼?”

南淵:“……”

南淵即刻緊張了起來,他想著這是來自戚樂的第一場考校嗎?靠他對天下諸派的認識?

可南淵畢竟隻是個生活在偏遠村落的小孩, 平日裡哪怕仔細觀察的再多, 最多也就是能念出最廣為人知的一些門派, 諸如百宗之源的昆侖、靠近村長的蜀山、或許還能知道一個祁連派。

但若是直接說不知道, 會不會惹怒眼前的修者?

南淵猶疑著, 不知該怎麼回答才能讓戚樂滿意,他一時答不出來。

戚樂這時便對他說:“為什麼不直接答?猶豫就已經暴露了你的不知,與其像如今這般舉棋不定,倒不如一開始就乾乾脆脆說不知道。這樣一來好歹還能落個‘誠摯’的美名,可你如今猶豫不答,不僅暴露你無知,還會令人覺得你做派虛偽,徒惹人警惕生疑。”

南淵一怔,禁不住麵紅耳赤。

而戚樂見了,也不去替他解圍隻是問:“你猶豫什麼,你臉紅什麼?”

南淵本來聽著戚樂這樣的追問隻覺得更為難堪,簡直要閉上眼去,可就在他要閉上眼的那一瞬,南淵忽然福至心靈。

戚樂問他猶豫什麼,臉紅什麼。她明明已經知道自己為何猶豫和臉紅了,因為他想要遮掩自己不知的真相,他猶豫是想要尋個答案說是的。戚樂為什麼要在知道、且點明了他的錯處後還這麼問呢?

——是因為事情已經做下了,既然已經做下了,後麵該想的就該是如何挽回場麵,如何幫助自己自圓其說,儘可能地重新挽回局麵。

南淵明白了戚樂的意思,他立刻低頭道:“徒兒並非想要欺瞞師尊,隻是覺得自己眼盲耳聾的,實在是無顏再出聲。”

戚樂飲了茶。她瞧了南淵一會兒,才歎了句:“鬼靈精。”

南淵聽到這個稱呼,真是差點一口氣梗住。如果他這跟著指點做出的答案算是鬼靈精,那點著路的戚樂算什麼?鬼祖宗嗎?

南淵想著他這一路對戚樂的觀察,頗為彆扭的想,這位修真者瞧著能力不怎樣,但腦子轉得還真快,什麼鬼話到了她的嘴裡都能成有理有據的“事實”,真是可怕。

戚樂倒是不太在意南淵對她的評價,雲舟安安穩穩地往藥王穀去,她想著差不多也要和這孩子說清楚藥王穀的情況,方點著茶杯的杯沿對南淵說:“你為什麼想要修真?”

南淵覺得戚樂這個問題真是有些明知故問,他答:“因為弟子不願草草一生,這天下既然有登天的途經,那麼哪怕再苦,也要是去試一試的。”

戚樂點頭,她又道:“你知道這天下最強大的修者乃是劍道的劍修嗎?昆侖與祁連,皆是因為劍修出眾所以才能強到無人能掠其鋒芒。”

南淵點頭,這點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連蜀山都在走劍道。

戚樂見南淵點頭,接著說:“但我不是劍修,也沒辦法教你成為一個劍修。”

南淵:“……”

南淵心想:您連把劍都沒有,誰看不出來您不是個劍修呢?況且有的學就好了,我也不是很在乎到底學什麼啊?

南淵聞言,立刻說:“徒兒入了藥王穀就會好好學藥王穀的道,絕不會三心二意去,還請師父放心。”

戚樂覺得這孩子求生欲怕是比她還強,忍不住笑了笑。

她還是說:“沒關係,我雖然不會,但若是有劍修要殺你,我還是能教你一些對付劍修的法子。”

南淵聞言一驚,指尖都下意識蜷縮了一瞬。

戚樂仍在淡聲道:“不止是殺劍修,丹修、五行道的符修、器修,對付他們的法子我統統都能教給你。”

南淵深呼吸了好幾次,方才顫著聲問:“藥、藥王穀,是修真界殺人買命的地方嗎?師父會的,是針對各個修者命門的法術?”

戚樂:“……”

係統:“……”

係統痛心疾首:“戚樂,你看看你怎麼教孩子的!孩子都被你嚇壞了!”

戚樂說:“我也奇怪著呢,他怎麼想能想到那地方去,正常人不都會往騙人這方麵去想嗎?”

係統沉默了一瞬,方才說:“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請問這個正常人的標準,是以戚樂做標準的嗎?”

戚樂:“不然呢?”

係統:“……”

係統還能說什麼,係統讓路伸手:“您請,您繼續。”

戚樂沉默了一會兒,讓南淵也有些不安。他試探開口:“師父?”

戚樂回答:“不是,藥王穀是醫治天下蒼生的地方,曆代穀主都是掌生握死的神醫。”

南淵鬆了一口,而後又露出疑惑:“那,那對付劍修……?”

戚樂道:“以覺得藥王穀是靠什麼在東境與南境的交界處安然無恙這麼多年,僅靠著‘行醫天下’這一點嗎?”

南淵:“……”那不然醫生還能做什麼。

戚樂頓了一瞬,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藥王穀的曆史,同南淵灌輸:“上代穀主是五行術的高手,催動毒花毒草,可使方圓百裡不存活物。上上任穀主是個器修,他收藏的那些法器若是同刻發作起來,怕是連昆侖的峰主也抗不住。”

南淵聽著有些向往,便問戚樂:“那師父呢?師父是符與器雙修嗎?”

戚樂微笑道:“我是個丹修,嗑藥磕出來的修為。”

南淵:“……”

南淵差點就要覺得戚樂是在逗自己玩,但他心裡又清楚戚樂是個不怎麼說廢話的人,所以他想了一會兒,對戚樂說:“師父很弱,但師父卻說有對付眾多修者的法子……師父是要教我弱者的生存之道嗎?”

戚樂問:“你覺得我是弱者?”

她這句話倒是沒什麼波動的在問,甚至麵上的表情都是柔和的,可南淵聽在耳裡,卻不知為何起了一身白毛汗,他連忙低頭道:“師父當然不是弱者。”

戚樂說:“論刀兵相接,我的確很弱。但有誰說過隻有刀兵相接才能論勝負?”

南淵恍然,他低聲道:“因時導勢,殺人未必要用自己的刀。好比對付劍修,丹修殺不了劍修,卻不意味著不能借旁的劍修來對付劍修。”

南淵忍不住皺眉:“可這不是道,從沒有修者學這個的。”

戚樂不讚同:“藥王穀的道,說到底,就是求生道。曆代穀主皆是從‘死’中奪‘生’,隻是方式各有所不同罷了。”說著她還指了指雲州邊緣,情真意切對南淵說:“我也隻會教這個,你若是覺得不想學,現在走也來得及。”

南淵:“……”

南淵看了看她指的雲舟邊上萬裡浮雲,極為鎮定道:“師父的意思是,不學就從您的舟上跳下去是嗎?”

戚樂感慨:“你看,你這麼聰明。這麼聰明隻去學那些練氣築基太可惜了,不如多學點彆的,以後這世上也才會有趣。”

南淵:“……”

南淵在安平村活的年歲雖然不多,但從來是他將彆人梗到無話可說,如今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如何被人堵到無話可說。他忍不住想,當時砸石頭的時候應該再考慮下,再慎重些。

他抱到的好像不是鐵板,而是釘板。還是碰上了,要想拔下來就得連皮帶肉舍下的那種。

南淵上了賊船,跟著戚樂入了藥王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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