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當浮生30(1 / 2)

玉凰山筵席擺了半山, 衣裙華美的妖族少女們穿梭宴間, 皆是言笑晏晏。有修為不穩的弟子被夜幕漸臨、顯出異彩來的靈山晃了魂,卻又被少女行走前響動的腕玲驚醒, 回了神智,瞧著妖族少女了然含笑的麵孔,少不得丟麵地低下頭。

月升燈起,將夜色照如白日,隨著玉凰山中霧氣漸散,這場四境的盛宴終於要開始了。

就在這個當口,照羽去尋了巫支祁。

他本該同戚樂他們一並直去宴廳, 卻在臨門拐彎轉而去堵了也將出行的巫支祁。東境的隨從不敢攔妖主,隻能皆看向巫支祁,巫支祁略頓了一瞬,讓眾人先去赴宴,自己建了照羽。

照羽無屋中落座, 甫一落座便說:“我要是你,就該留兩個下來侍奉。如今你讓他們都走,誰給我上茶?”

巫支祁道:“我不講究這個, 隻能請你喝杯水了。”

說著巫支祁手指微動,照羽身側的桌案上便眨眼間凝出了金色的杯盞, 杯盞中眨眼便盛滿了清透的甘泉。

這般出神入化的五行術, 照羽卻隻是瞥了一眼, 分毫不覺得意外。他甚至當真紆尊降貴地取了杯盞飲了一口, 方才對巫支祁道:“你的身份已經被昆侖所知,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巫支祁聞言好似未聞,他瞧著照羽,眼中連點波紋也無。

照羽見了,不過片刻即悟出了其中關竅。他忍不住笑了,說:“你原來知道。也是,無聲起未死,今日來赴我四境宴的,又都是一流的高手。你看在眼裡,猜也猜到了。”

巫支祁終於開口。他回答照羽:“人心惡心,世途多艱。這個道理很多人都和我講過。”

照羽又道:“是嗎?都有誰和你說過,當浮生說過嗎?”

巫支祁看了照羽一眼,他說:“這與今日的事有關嗎?”

照羽失笑,他竟然也不氣,甚至順著巫支祁說了一句:“的確無關,那我說些有關的。”

“巫支祁,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我為什麼將你鎖在禁地,你也明白原委。”照羽道,“所以你從不找我複仇,甚至在東海時也讓我一步,這都是因為你心裡清楚,我在禁地困著你,是在保你的命。”

“你在我玉凰山近百年,雖說不是我的子民,但論到你的來處,論到你的身份,我卻有救護之責。”

照羽擱下了杯子,他指尖一點,那已顯形的杯子即刻化為氣霧飄散。照羽淡聲道:“瞧著那點血脈的份上,巫支祁,我可以救你。”

如果有活路,誰都不想死。

巫支祁猶豫了片刻,開口問:“……你要如何救我?”

照羽道:“你即刻入禁地,所有的一切就當做從未發生。”

巫支祁直言:“今日是四境宴,我若貿然消失,哪怕玉凰山勢強,在四境麵前,也不得不打開山門由他們查。你這辦法,甚至算不上辦法。”

照羽不快:“我說完了嗎?”

照羽道:“四境宴是我辦的,你以為我想不到?我辦這場宴會,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事實上,隻有在這宴會上,你才能獲救。”

“最危險是這宴會,唯一的生路,也是這宴會。”

巫支祁猛然抬頭。

照羽已道:“你的死局源於你的身份,但關於你的身份——昔年斬九陰的太上元君早已身化天地,隻要我不開口,沒有人能確定你的身份。所有人,隻會將你當做‘生骨’。”

“至於‘生骨’。”照羽麵無表情,甚至冷酷地說道,“這是藥王穀一直在追尋的東西。當浮生,就是藥王穀生生造出的‘生骨’。”

“四境之宴,諸派皆立。你以為他們是為杳杳而來?祁連來的是執劍長老,蜀山來的是門中殺胚,昆侖更好,掌門親至——所有人都是來瞧你的,或者說‘瞧生骨’的。”

“要保你萬全。這是拋出身份的最好機會。”照羽直言,“隻要你不出現在四境宴,即刻消失。他們試不出你的真假,又有受重明蠱惑過、認定‘當浮生’異態的南境修士在,哪怕昆侖掌門不信,但要做到混肴試聽,讓諸人分不出真假,從而無法結成同盟一致對你——這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照羽難得對人如此耐心,他像是個在教導不明事理的幼弟的兄長,在等著對方的一個答案:“九陰,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了。”

宴廳內,諸多門派的來使已經落座。戚樂帶著南淵落座,卻不見東境的首座上有人。

南淵困惑:“巫支祁呢,他不應該來的比我們要快嗎?”

戚樂慢聲道:“或許是有彆的事情絆住了。”

南淵忍不住嘀咕“那也該快點來呀,他不在我們這裡好奇怪”,南淵這句話倒是沒錯。巫支祁不在,所有對東境有所困惑的人便都將視線投在了南淵和戚樂的身上。更有丹修起身向戚樂敬了一杯,試探道:“閣下是藥王穀的當穀主嗎?”

戚樂也不遮掩,她彎眸回敬了一杯:“是。”

她這一句“是”在南境諸派的來客中引起一針低嘩,當浮生和重明的糾葛當時可是在南境引起了極大的風波,南境許多修者被重明蠱惑甚至攻上了玉凰山最後下場淒涼——在這場混亂中,混亂中心的“當浮生”就像是坊間話本中的“禍國妖妃”,更誇張的是直至混亂平息,南境也未能見到一眼這位引起了南境與玉凰山衝突的修者。

如今她大大方方以東境來客之一的身份赴宴,少不得引得多人注視。戚樂倒還自然,南淵反而被看得難受。

南淵低聲道:“他們看人的眼神怪怪的。”

戚樂好奇問:“哪兒怪了?”

南淵老實說:“像在看一塊好肉。”

戚樂被這形容逗的低笑了一聲,她對南淵道:“這世上哪樣不是這麼分的?有利處的是肉,無利是雞肋,有害的——”戚樂壓低了聲音,“就是鴆毒。”

“人皆如此,又哪裡來的視線奇怪?”

南淵被戚樂的這套說辭說的心裡發涼,他低頭想了一會兒,有些僵硬地問戚樂:“師父是想要告訴我人心險惡嗎?”

戚樂低笑了聲,她說:“隨你理解。”

南淵:“……”南淵其實明白戚樂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說世人為利聚為利散,利可使人成佛,也可使人化鬼。戚樂說的時候,或許她沒有察覺,語氣涼地可怕,涼的南淵幾乎要以為這是從地獄裡溢出的聲音。不知為何,他潛意識便避開了這個話,他不想讓戚樂說這樣的話。

兩人隨口聊了兩句。眼見開宴的時辰已經到了,照羽還未出現,祁連的長老再看過昆侖掌門後,試探向守在殿中的翎翀詢問:“妖主可是有了旁事,宴會要推遲?”

翎翀眉目不動:“陛下並未作出吩咐,宴會自然不會推遲。還請長老放心,陛下既未說不至,自然會來。”

祁連長老本要說時間已到了,但照羽還沒出來。哪怕他是玉凰山妖主,這實在也有些怠慢。

然而不等他說出口,殿外忽起長明燈,照羽一身華服大步入殿,一入殿,他便瞧見了昆侖掌門。

照羽笑著打了聲招呼:“未想陸掌門親至,玉凰山怠慢了。”

昆侖掌門是個樣貌三十左右的禪修,聽聞他已有兩百多歲的修為,比照羽還要大上一些。照羽向他示禮,昆侖掌門倒也受得起,他略頷首,向照羽回了一禮,淡聲道:“妖主親自相邀,陸某豈敢不至。”

他這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行止間又滿是昆侖風骨,無疑讓大多對玉凰山敬怕至極的修者感到無上的與有榮焉——即使比起妖族,修真界在日漸凋零,但隻要有著昆侖一日在,這四境天下終歸輪不到妖族做主。

照羽也笑了笑,他長袖一揮,落於主坐,抬手舉了一杯酒,淡笑道:“一杯酒,我謝諸位前來,賀我小女百日之喜,宴開,還請諸位自在!”

照羽話必,侍奉一旁的女妖們便添酒侍宴,玉凰山聞名天下的仙樂聲響,不一會兒,結對的舞姬便從右側款款入宴。眨眼間,玉凰山的盛宴便開了。

照羽神情寬愉,甚至連不知名頭的修士向他敬酒,他也笑著飲了。南淵眼見宴會已開,而巫支祁的位置還空著,忍不住抓著戚樂的衣角問:“師父,巫支祁怎麼還不來?”

戚樂垂眸答:“誰知道呢,他本就出自玉凰山,也許有遇見了舊友。”

這話如果南淵沒問過巫支祁到底是怎麼認識戚樂的也就算了,他知道,隻能被戚樂著滿口胡說噎到心梗。

南淵道:“他這樣不來,會不會是玉凰山對他做了什麼?”

戚樂問:“巫支祁的實力你清楚,有人能在無聲息的情況下將他謀害了嗎?”

南淵:“……”

南淵糾結:“我還是擔心,師父你怎麼一點也不擔心。”

戚樂這次沒有回話了。

戚樂沒有回答,祁連長老倒是站了出來。

他先向照羽舉杯道賀,接著將目光投向廳中唯一的空落,對照羽道:“今日本是妖主喜日,四境同賀才是正理。隻是不知為何東境首座不見新任的東境王?”

祁連長老做出困惑的姿態,他道:“若是有事未至便也罷了,我明明先前見了東境王上山。”

“這實在是奇怪,太奇怪了。”

祁連長老此話剛落,眾人皆將視線投向了東境。東境除了巫支祁的位置,最前的便是當浮生。當浮生一下暴露於眾人眼前,卻也不急,她全當說的不是自己,慢慢飲著杯中酒。

照羽見狀,含笑問著戚樂:“我以為東境代表是當穀主呢,怎麼,東境王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赴宴,是對我玉凰山有芥蒂嗎?”

戚樂飲完了此杯,擱下了杯盞,才笑著回了照羽一句:“妖主怎地問我,若是我知道緣何,不是一早將他請來,便該是也藏著不來赴宴了,以免落得此刻這般被眾人質問的場景。”

照羽沉吟片刻,對翎翀吩咐:“東境王至而缺宴。玉凰山不尋,反顯得我玉凰山無禮。命令師父帶上所有信鳥,即刻去尋東境王。”

翎翀聽命,這少女遲疑片刻又問:“那尋到了之後……?”

照羽漫不經心:“壓來赴宴。”

輕飄飄的四個字,顯露的卻是玉凰山的蠻橫張狂。一些本因著昆侖掌門親至而大膽些的小門小派在即刻又收了聲,不敢多說一言。戚樂聽著照羽這話,卻隻是發笑。

南淵溫聲瞧了戚樂一眼,卻發現她雖笑著,眸光卻冷得很。注意到南淵在看她,戚樂也沒遮掩,甚至還對他笑了笑。南淵慌張的低頭,擔心巫支祁的話也不敢說出口。

翎翀聽命而去,可她剛走至殿外,腳步便頓住了,片刻後她又折了回來。

照羽皺眉,開口道:“翎翀?”

翎翀恭敬答:“陛下,東境王來了。”

話音剛落,眾人齊齊看向殿外。玄衣的東境王的確到了。

他看起來不太好,眼尖的人甚至能瞧見他耳墜上有一滴沒來得及拭去的血,遠遠瞧著像是他戴了耳釘。

巫支祁出現於宴廳之中,他環伺了一圈,想照羽行了一禮,道:“一時迷路,來遲了,還請妖主莫怪。”

照羽見狀,指尖微動,直接捏彎了杯腳,好在他很快藏了起來,身旁的侍女也眼明手快的重新替他換了枚酒杯。照羽瞧不出喜怒的瞧著巫支祁,半晌道:“既然來了,那就落座吧。”

巫支祁道謝,而後往東境的位置坐去。

他到了後,對戚樂和南淵笑了笑:“玉凰山天黑了路難走,我迷了方向,是不是讓你們擔心了?”

南淵道:“可不是!我還以為你被照羽抓了呢!”

巫支祁笑道:“照羽抓不住我。”

說著他又看向戚樂,戚樂問:“照羽沒找你麼?”

巫支祁答:“找了。我還答應了他一件事。”

戚樂問:“是嗎,既然答應了,怎麼又來?”

巫支祁說:“承諾要一樣樣做,這兩者有些衝突,隻能等先等前一樣做完,再去做後一項了。”

戚樂聞言笑了笑。

她也不問後一項是什麼,這話題就算掠過去了。

南淵聽得滿頭霧水,不過巫支祁來了,他便放心。

隻是南淵的心放的太早了。

東境王到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得到了滿足。他們瞧著巫支祁額上的半角,猜著他是哪一樣半妖。有多妖主研究頗為透徹的人說:“半妖如果願意,再有了一定修為後,也是可以藏住妖類的特征的。東境王不遮不掩,我看他就是想告訴所有人,他身上妖族的血統厲害的很。”

又有人猜:“也可能是為了告訴天下他是個半妖?我聽聞東境的半妖如今竟也能如妖一般生存,甚至可以得到庇護。”

眾人交頭接耳互相揣測,隻聽一聲呲笑在人群中響起。

不一會兒,有一道聲音在絲竹聲中清楚響起。

那聲音道:“我看那妖相根本就是收不回去。半妖說到底是流著妖血,妖能化人身,半妖自然也能斂去妖相。如果掩不去,那隻能說明那不是妖相——是怪相!”

這聲音實在沒半點遮掩,誰都聽見了,殿中一時交談聲止,眾人皆向發聲處瞧去。

那裡坐著的是蜀山新任掌門。

新任掌門的麵孔眼生的很,似是誰也沒見過。但南淵瞧了,差點叫出聲。

那不是彆人,正是利用了重明的無聲起——!

無聲起名字雖響,但他的名字就代表了他的行事作風。無聲無息,作下無數惡事,但見過他還能活著的人卻寥寥無幾。可以說,若是戚樂身邊沒有巫支祁,救南淵的也不是巫支祁——戚樂和南淵,在無聲起的計劃裡,都是該死的。

南淵見戚樂不動聲色,巫支祁也未動,也壓著聲音命令自己鎮定。

而無聲起說完了這句話,居然還笑嘻嘻地向他們敬了一杯,裝作酒醉的模樣問著:“或者東境王為我們解個惑,您那另一半的血統來自於何處呀?”

巫支祁冷眼瞧去,分毫不動。

翎翀作為妖族自然會偏袒巫支祁,她冷聲道:“蜀山掌門是醉了嗎?”

無聲起又笑了兩聲:“我怎麼啦,我隻是問了個大家都好奇的問題,東境不至於連這都不能說吧。妖主是鳳凰這件事,玉凰山也沒不許人提呀。”

這話說的有些胡攪蠻纏的意味,但無疑調動了殿內的氣氛。

巫支祁不想惹事,他皺眉答:“龍。”

無聲起低嘲:“龍?這世上最後的龍是重霄羽宮那條返祖的青蛇,您是青龍的孩子嗎?弑父奪位?”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但世人皆知青龍瞧不起人族,更瞧不起半妖。說青龍會有個半妖之子,這比說照羽有個半妖之子還讓人難以去相信。

巫支祁皺眉。南淵知道他不擅長這樣的場麵,忍不住出聲譏諷無聲起:“蜀山掌門這問題……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青龍的兄弟,要為他報仇呢。您問來處,我王答來處,既得了答案,於情於理,您都該道一聲謝,而不是借酒發瘋。”

無聲起被堵了一句,他眯眼瞧向南淵,磨了磨牙。

南淵瞧著無聲起,心想戚樂和巫支祁都在,又是在玉凰山,他才不信無聲起敢動手。這麼想著,他越發有恃無恐。

無聲起冷笑道:“既然藥王穀這麼護著東境王,那有些話我也不得不說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道:“藥王穀位於東境,追求藥典上一味‘至寶’以有千年。這千年來,為得這樣‘至寶’,藥王穀可謂不擇手段,傷民無數——眾人皆知前些時日,藥王穀內師兄妹鬩牆慘事,便是藥王穀求此寶的後果,這件事——離東境近些的門派都應該知道,我是否說謊,當穀主也應該清楚。”

戚樂不言。

旁人道:“藥王穀如何,自是東境的事情,有什麼事情,值得在妖主的宴席上鬨。蜀山未免醉狠了!”

這話說得十分討好,翎翀瞧著也忍到了極限,她看了眼照羽,見照羽頷首,便直接對著無聲起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劍聲冰冷,無聲起卻越發興奮。

他笑道:“當然有關了,因為這東西是‘生骨’!是玉凰山曾經遺失的至寶!”

“東境王由玉凰山出,之後被一直受藥王穀保護,最後更是在藥王穀新傳弟子南淵的相助下得了東境!”無聲起字字鏗鏘,“藥王穀護他、玉凰山護他,哪裡是為了公道,都是為了想得這塊能起死回生的骨頭!”

生骨!

殿中坐的都是各派大能,活到這個年歲,有誰沒聽過生骨!

眼見是滿殿嘩然,照羽動了手,他道:“降丘。”

守在殿中的另一名少年向照羽行禮,照羽顯然是怒了,他直道:“喚你師父來,我送他一顆人頭!”

降丘即刻稱是。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便被昆侖跟隨來的弟子攔下了。

昆侖掌門緩緩起身,不緊不慢道:“此處隨時玉凰山,妖主會否忘了蜀山卻是人修。昆侖在此,玉凰山要在貧道麵前傷我人族嗎?”

昆侖掌門此言一出,自然是贏的無數修士的崇敬。

照羽卻不買他的賬,他道:“陸掌門也說了,此處是玉凰山。既是玉凰山,學不會說話的人,我自然也能趕出去。”

昆侖掌門眉目不動,他說:“我既在此,便是不能讓妖主動人族修士的。”

照羽怒極而笑,他說:“是嗎?”

昆侖掌門眉目寧和,他手中浮塵一動,壓力便如水波般蕩開,翎翀與降丘修為不足,麵露痛色,妖主見狀眼眸眯起,眼見一掌就要拍下——

就在這時,無聲起忽然動手攻向巫支祁。

戚樂因兩方施壓,正覺得氣血不暢,巫支祁照顧著這一大一小,根本無空顧忌其他。無聲起這一掌襲來,巫支祁乾脆硬抗——掌入泥牛入海,半點波浪不驚。

無聲起大喝:“還不是生骨——若是常人,早該死了!”

巫支祁旋身,這時又有人叫道:“那不是血珠,是他受了傷,但現在居然已經痊愈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注意起巫支祁的身份,照羽見著這情況差點內傷。就在這時,身旁的侍女接到了青鳥的傳信,頗為無奈地告訴照羽:“……巫支祁打傷了權羽跑的,他騙了您。”

照羽咬牙切齒:“找死也不是這個辦法!”

殿內混亂,唯有昆侖掌門似一枚定海神針。

昆侖掌門道:“事已至此,未平息事態。東境王,還是請你說出你的血統來,平了這場風波吧。”

巫支祁冷眉。

南淵氣急了,他說:“說了是龍你們不信,說彆的你們難道會信嗎!?”

昆侖掌門道:“貧道修禪道,可辨萬物。若是東境王信得過貧道,不如讓貧道探骨溯源,以解眾惑。”

“包括當穀主。”昆侖掌門甚至看向了戚樂,“南境的傳言我也有所聽聞,若是當穀主需要,我也可以為當穀主證明做保。”

戚樂莞爾,她問:“如果昆侖掌門探出,我確如傳言呢?”

昆侖掌門道:“九陰禍起天下,九陰故亡,‘生骨’也險些毀去修真界。若‘生骨’當真重現,昆侖有責任將之銷毀。”

“銷毀?”戚樂歎道,“都成精了,殺了不是造孽,圈起來不行嗎?”

昆侖掌門道:“若是‘生骨’不違抗,願永在昆侖清修,自然也是好辦法。”

戚樂瞧著對方,卻笑道:“掌門敢說,我卻不敢信。”

昆侖掌門道:“那當穀主是不願試了。”

戚樂說:“我試什麼,蜀山掌門不是說了嗎,我是生骨的受害者,生骨是東境王。”

南淵聞言驚訝之際的看向戚樂,他忍不住道:“師父……?”

照羽拍椅,他喝道:“今日是我玉凰山擺宴,我看誰敢放肆!”

他話畢,殿中一時響透鳳凰清啼,眾人看向照羽,直覺他身後隱有鳳凰金焰,交纏出展翅的模樣,仿佛隨時便要欺下吞滅一方。

唯有昆侖掌門不懼,他甚至更上前一步,道:“當穀主不試便罷,東境王,還請您配合。”

巫支祁從這男人身上察覺到了危險,他後退了一步,昆侖掌門的手已如雷電般襲來。巫支祁在如海般遼闊的修為壓製下,難以抑製本能,他的手臂妖化,臉上也露出異狀來——

照羽見狀驚極,他喝了一聲:“巫支祁——!”

來不及。

昆侖掌門指風已至,巫支祁隻覺得殺意和危險如瀚海來,他再也忍不住與眾人麵前顯出了妖狀,齊身之大,竟是在片刻間直接撐碎了玉凰山的大殿——!

殿外,眾人正是酒酣,忽聽一聲雷暴,玉凰山最大的建築便哄然而榻,隻見一條似龍非龍的怪物自殿中咆哮躍出,其身似山海,光那一雙眼睛,便令人似覺見日月。

殿中有百獸穀的使者,那人瞧見了玉凰山上空巨大的怪物,抖著聲音道:“九、九陰,是九陰——!”

生骨隻是九陰身化之物,九陰則不然。九陰之禍在傳記中任可窺見,它是個能掌控災害的怪物。而掌控災害,這是故事裡的神靈才會擁有的力量。九陰正是因此雖有妖身卻不能算妖,被單單歸成一樣,歸成怪物。

無聲起再一次瞧見了那可怕的東西,他大笑道:“原來玉凰山和藥王穀在瞞這個。”

“你們在飼養九陰——你們竟然敢飼養九陰!”

傳言中,九陰現必有災禍。昆侖掌門再不遲疑,抬手便向空中巨物攻去。然而那巨物是何等可怕的怪物,昆侖掌門一式擊出,不僅未能傷他,反而激怒了他,被他一尾攻去,險些受傷——

眾人見狀,皆要連向九陰攻擊。九陰被圍攻,他深知再留便是死路,便瞧著一處薄弱,以利爪撕開了通路,眨眼間奔逃而去!但麵對這樣的事情,昆侖的掌門卻像是早有所知。

他問下屬道:“風靄呢?”

弟子答:“風靄長老已在路上,他說過,若真是九陰現世,他會出劍的。”

昆侖掌門頷首:“好,告訴他,九陰往東去了。”

南淵離的不遠,聽見了這樣的話。

聽到這樣的話,他還有什麼反應不過來的。昆侖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他們就是為了要殺巫支祁!

什麼昆侖重視掌門赴宴,根本就是掌門借自己來逼出巫支祁,從而好有理由讓四境第一的風靄去殺他!

南淵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修行時間尚短,藥王穀的典籍也沒看完,不知道九陰,也不知道生骨。

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想要巫支祁的命?

巫支祁有做錯過什麼事嗎?

為什麼青龍在重霄羽宮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為東境鳴不平殺青龍,卻對什麼也沒做的巫支祁偏要趕儘殺絕?

“這世上哪樣不是這麼分的?有利處的是肉,無利是雞肋,有害的——就是鴆毒。”

戚樂的話忽然響在南淵的腦海裡,他無助的想,因為巫支祁是毒嗎?所以要斬儘殺絕?

戚樂似乎知道南淵在想什麼,她伸出手,撫了撫他肩上落灰,全做安慰。卻不想南淵一把抓住了她,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草。

南淵道:“師父,我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這樣了。巫支祁已經是東境王了,他們為什麼還敢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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