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王05(1 / 2)

雪是沒得玩了, 戚樂回到城堡後, 瞧著城堡外部官道兩旁的皚皚白雪, 無聊得差點揪起手裡羽毛筆的毛。

傑西卡察覺到她心情不快,為她端來的溫熱的紅茶。戚樂喝了一口茶, 又看了看窗外。窗戶外冬日的冷風在空地上呼嘯而過, 吹起一層層的冰晶雪花卷進了空中,最後打在伊卡宮的窗戶上,發出聲響。

傑西卡注意到這些聲音,想要上前去拉下隔窗甚至籠起窗簾。然而她不過剛剛動手,便被戚樂叫住了。

戚樂擱下了茶杯, 走去了窗戶前向下看去,她看見那些黏在窗戶上的冰晶在因室內的溫度快速融化,流了沒有兩下又凝在窗戶下方凍成冰, 便沒忍住伸出手指敲了敲窗戶。

篤篤兩聲,聽在傑西卡的耳裡便是王後又不大快意了。傑西卡善解人意地想了想, 對戚樂說:“殿下如果覺得這風雪鬨人,不妨喚宮廷樂師來為您解憂。”

戚樂倚著窗戶,她也不是真的覺得風聲鬨人,也不想花時間去聽宮廷樂師來演奏哀樂配合表演,便乾脆順著偽裝低訴道:“國王陛下剛過世不久, 我實在沒有這樣的心情。”

傑西卡看向皇後的眼中自然忍不住多了些同情。她又想了會兒, 似乎覺得還是不能讓戚樂就這樣一個人待著, 又輕柔著說:“昨晚殿下說想要看些有關索萊的書籍, 我已經讓女仆們去整理了, 大約午餐時間便能一一都送來。”

這倒是個好點的消息,戚樂下午要去莫德那裡刷好感,自備教材顯然是討好老師的手段之一。

戚樂略回了一瞬的注意,但她剛打算回到桌前,卻瞥見了樓下巡邏經過的衛兵。

如果隻是衛兵,她倒也不會太過在意。重點是就在她的窗下,王後所居的西宮處外牆,幾名配著□□和尖刀的禁軍齊齊壓住了一名似乎是想要從西宮偷偷溜走的男仆。

從戚樂的角度並不能看清男仆的臉,至少能瞧見他身上紋金線的墨綠色外套。這件昂貴的外套沒能得到衛兵的半點聯係,連著人一起都被按進了雪地裡。戚樂在窗口饒有興致地瞧見男仆掙紮的四肢被禁軍們毫無同情心的壓製,甚至被粗劣的繩索直接綁了起來。戚樂瞧見第一個動手的士兵從他的衣服口袋裡搜出了一封信,他將信收進了口袋裡,示意其他的衛兵將男仆壓走,自己則依然留在了牆外,如同一座瘟神,鎮壓著這處西宮的出口。

屋外風雪凜冽,他似乎是察覺了什麼,仰頭向上方看去——玻璃的反光使得對方無法瞧見屋中是否有人,但戚樂瞧見了對方的臉。

正是攪合了她兩次娛樂的那位克勞德·尤涅少尉。

戚樂的視線並未轉回,轉而喚了聲傑西卡。在傑西卡奉命走到窗邊時方才用手指點著窗戶下方已經收回了視線,半蹲著試圖將印出了人形的雪地抹平的衛兵。

戚樂問:“他是誰?”

傑西卡看了一眼對戚樂解釋:“是克勞德·尤涅,禁軍的少尉,目前被奧格洛夫大人交托守護伊卡宮的重任。”害怕著戚樂聯想太多,傑西卡又補充道:“尤涅少尉應該是巡邏到了這裡,沒有彆的意思。”

戚樂微微笑了笑,她慢慢道:“國王陛下剛剛去世,宮中正是騷亂的時候,奧格洛夫大人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得到安全的保證。他的好意我明白,你不必擔心。”

頓了一會兒,戚樂又笑道:“傑西卡,你不必擔心我,一會兒我會去聆聽授莫德神官的課,還請你幫我整理好書籍。這位尤涅大人似乎沒有穿上鬥篷便出門了,屋外風冷,傑西卡,去為這位少尉送一杯暖茶吧。”

傑西卡卻不這麼想,她顯然是認為禁軍突然的守衛嚇到了王後。她心中有了考量,先替戚樂整理好了書桌,方才下樓去請克勞德。

克勞德聽清傑西卡的來意後抬頭看了一眼窗戶,隻是眼中的棕色還是空蕩蕩,讓人瞧不出半點裡頭的東西。窗戶還是被冰雪模糊的瞧不見裡頭,他很快收回了視線,向傑西卡頷首表示了誠摯的感謝,隨她進了西宮喝了一杯茶。

傑西卡道:“我本以為你會守在南宮,優先保護奧格洛夫大人的安全,卻沒想到你來了這裡。你到這裡來也好,我知道你的個性,如果是你來守護,王後殿下的安全也一定能得到保障。”

克勞德恭敬道:“請您放心,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對於克勞德這樣的答案,傑西卡顯然不滿意。她低聲道:“尤涅大人,看在你我幼年的交情上,我同你說句本不該說的話。王後殿下沒有你們瞧著的那麼堅強勇敢,隻是王後的身份不允許她軟弱罷了。她是個可憐又無助的姑娘,從遙遠的西方而來,卻一無所得。”

傑西卡頓了一瞬,方才又說:“我陪了她這麼多年,越了解她越無法放心她。伊卡宮的紅瓦是勝利者的歡呼,可她卻不是一位勝利者,她甚至不是一位角鬥者。”

“說句僭越的話,她是敏感而嬌弱的金絲雀,在這風雪之國支撐著活下來是件極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在保護她的同時多注意方法。”傑西卡懇求道,“請不要驚嚇到她。”

克勞德低眸瞧著茶杯中自己晃動的影子,他兀自沉思了一會兒,對傑西卡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今日的事情確實是我考慮不周,這樣的事的確不該發生在王後殿下的眼下。我日後會注意。”

傑西卡聽得有些奇怪,她是想要讓克勞德巡邏的低調一些,不要大張旗鼓地讓王後有被監視的錯覺。但按著克勞德說法,怎麼好像他還在西宮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傑西卡知道克勞德嘴巴最緊,想要從他的嘴裡翹出想要的信息幾乎是天方夜譚,既然目的最終達到了,她也不平白再費彆的力氣。

傑西卡起身向克勞德告辭:“王後殿下還等著我回去,尤涅大人,萬事拜托您了。”

克勞德起身送了傑西卡兩步,當這位王後女官離開了中庭,克勞德再回巡邏點之前,先去尋找了禁軍裡的另一名少尉。他想了想,對自己的同伴說:“如果以後去西宮巡邏,大家還是帶上鬥篷,竟然隱藏自己。巡察的線再縮緊一些,如果是西宮出事,儘可能將人在中庭按下,不要像今日這樣出了牆角。”

少尉道:“可以是可以,但這樣要添上不少麻煩,我可以問一句原因嗎?”

克勞德想了想,也知道直接說王後害怕的話會有損對方威儀,沉吟片刻後編了理由:“西宮的鳥養在外間,比較容易受驚。”

少尉:“???”

少尉驚詫道:“伊卡宮有養鳥嗎?國王殿下去世前喜歡的不是獵犬嗎,宮裡還有沒被獵犬們撕碎的鳥?”

克勞德沉默了一瞬,過兒才說:“還有最後一隻,所以讓大家注意一點些。”

少尉:“……”

少尉嘀嘀咕咕著“最後一隻燉了吃了算了反正會被外頭抓人嚇著也會因為孤獨致死吧”,但他瞧見克勞德沒有改變注意的想法,也隻能聳聳肩,將頭領的意思給傳達了。

另一邊,戚樂在傑西卡回來後,也真的抱著有關索萊的書籍去見了莫德神官。

莫德神官原本以為戚樂所說的改變信仰隻是隨口一說,今天見到她帶著書籍,甚至按照索萊信仰的規矩換了服飾打扮,甚至改了開口措辭,被驚地差點連禱詞都說不順。

比起莫德不知所措,做出這樣事情的戚樂倒是很冷靜,她甚至還能笑眯眯地將一早備好的一些問題遞給莫德,擺足了認真學習的樣子。

係統見她真的有寫出問題,不免好奇:“那書你不是就看了個目錄嗎?你從哪裡翻出的問題?”

戚樂無所謂道:“書讀了那麼多年,曆史課總考過吧。無外就是這個事件的影響、意義,還有從這件事中我們可以提取出什麼經驗。根據這三大點,隨便從目錄裡提取個關鍵詞,就能編問題了。”

係統:“……你這麼敷衍的問題,莫德難道看不出來嗎!”

戚樂笑了笑:“我是初學者啊,問什麼樣的問題都不會顯得奇怪。”

果不其然,莫德半點也沒覺得戚樂這些提取了關鍵詞編出的問題有哪裡不妥的。他從震驚中回神,秉著神官的本職還是同戚樂好好解釋了這些問題,上了一課。

索萊的曆史已經有了將近五百年,要想將這五百年的曆史在短時間呢學完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戚樂在選的時候,直接選了和索萊的興盛有著至關緊要乾係的幾位皇帝,研究他們的政策與索萊人的喜好。

戚樂曾經用三個月的功夫就完成了從她父親厭棄不滿的“女兒”到整個戚氏連同戚遠平在內十分滿意、人皆讚揚的“繼承人”的轉變——她覺得在這類事情上,她還算是有經驗。

莫德神官顯然是被她端正的態度給刺激了,解釋了戚樂的問題,又簡單同她講了一小時的課後,抓住了機會就讓戚樂先自己看會兒書,他要去完成一下身為神官的工作。戚樂清楚他是慌了要去找奧格洛夫,麵上也不拆穿他,還十分配合。

莫德神官離開會客廳後匆匆就去找奧格洛夫,他尋到了人更是直接進了他辦公的書房,慌慌張張道:“奧格洛夫大人,奧格洛夫大人!”

奧格洛夫從文書中抬起頭,瞧見莫德皺眉道:“莫德神官,您這是怎麼了?”

莫德甚至來不及提醒奧格洛夫揮退左右,結結巴巴就道:“王後殿下今日真的來找我詢問教義,並且開始學習索萊的曆史了。”

奧格洛夫聞言有些詫異,卻不是莫德認為該出現的巨大震驚。就好像他早已有了預計一般。

莫德道:“難道您對這一切不感到驚奇又荒唐嗎?我們的王後殿下,虔誠的唯一神信徒,竟然拋棄了她的十字架,轉而握起了索萊的書頁,說真的,看到了今日的她——哪怕明日西方來信說同意我們派送傳教士去——我都覺得自己不會比現在更驚訝了。”

奧格洛夫眸光閃動,他含笑道:“也許真會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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