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王07(1 / 2)

巴德對戚樂的話將信將疑, 但黑甲騎兵已經包圍了送靈的隊伍, 就算王後想要做點什麼也缺乏實力。在簡單的思考後,巴德微微抬手示意了自己的衛兵警戒等待, 自己當真策馬走了兩步,直至戚樂麵前方才傲慢至極的下了馬, 輕蔑瞧著這位來自西方的王後。

巴德扔下轡繩,大踏步往戚樂身邊而過,直到越過了她一步左右, 方才回頭問了句:“我的哥哥,索萊的國王陛下,要交給我的東西在哪兒?”

從他的行止口吻裡, 根本瞧不出一星半點對於王後的尊重。能看見的隻有將她當做已故兄長的一樣擺設,在兄長故後甚至連擺設都不能再算上的下等人。

在後方車廂的傑西卡見狀便有些容忍不能。但她還沒有上前為王後掙些顏麵, 就先被身側的瑞雅死死拉住。傑西卡回頭, 瑞雅眼中滿是驚惶,她用力地向傑西卡搖頭,以眼神示意著連克勞德都沉默下的現狀。

傑西卡身體忍不住發抖,在她身邊保護著車架的禁軍則低聲道:“夫人, 王後殿下在為了眾人忍耐, 也還請您再忍耐片刻吧。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是不足以與巴德親王對抗的。我等身死是小,但若我等身死也不能護得陛下與王後的安全——在我等戰死後, 又有誰能繼續保護王後殿下呢?”

衛兵低聲,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著憤怒的顫抖:“夫人, 還請您忍耐。”

忍耐。麵對巴德親王,整個伊卡宮何嘗不都是在忍耐。

傑西卡注視著巴德親王坐進了王後的車架裡,王後則由在馬車旁的克勞德攙扶著再一次登上了馬車。

克勞德已經回過了神,他在攙扶戚樂的時候低聲道:“殿下,無論您打算做什麼,都請您不要合上車門。”

合上車門或許更容易密談,但同樣不利於救援。

戚樂看了克勞德一眼,隻是這位由奧格洛夫派給她的禁軍少尉是為了前者還是後者呢?

戚樂正想著,被對方托著掌心,忽然有什麼遞了過來,戚樂一驚,卻不敢有所動作,直到對方完成了將他送上馬車的動作,又後退兩步後,戚樂方才從對方的行止上,明白對方做了什麼。

克勞德悄無聲息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把小小的匕首從自己的袖口中塞進了她的袖口。

結合他的上一句話,看來這位士兵倒是恪儘職守,沒想著她背棄了奧格洛夫,倒是優先執行保護她的命令了。

戚樂對係統說:“這個克勞德·尤涅……”

係統張口就是:“沒有陰謀!”

戚樂:“……”

戚樂頗為無語:“我沒說要怎麼樣啊,我就說想誇一句奧格洛夫會選人。”

戚樂登上馬車,巴德正有些不耐。他似乎也沒有要合上馬車門的意思,直接問道:“你可以說了嗎?”

戚樂點了點頭:“當然。”

她向車外喚道:“傑西卡,麻煩你替我去將那枚紅色的絲絨盒子取來。”

傑西卡聽到命令怔了一瞬,緊接著便借著這個機會飛快的走去了王後的車架邊。聽到東西在盒子裡,巴德的視線變得越發狂熱,他允許了傑西卡的靠近。傑西卡匆忙地從馬車的行李中找到了王後所說的盒子,而後將盒子交給了戚樂。

戚樂將盒子遞給了巴德親王:“這便是陛下托我交付於您的。”

巴德瞧著手中的戒指盒,麵上的笑意再也克製不住。他打開了戒指盒,同時對戚樂難得給予了一句好話:“作為王後,你總算是做成了一件事情。”

然而巴德笑意在盒子打開後便凍結。因為盒子裡裝著的並不是戒指,而是一封被疊起來塞了進去的信。

巴德頓時發怒,他伸手就要去掐戚樂的脖子,在一旁警惕著的克勞德見狀比他隨侍黑甲騎士更快的拔出了腰中的短劍指向了巴德親王!

巴德的手指已經搭在了戚樂的脖頸上,而黑甲騎士拔出的刀劍也抵在了克勞德鎖甲前。所有警戒的士兵見狀更是同時再一次將武器對準了對方,戰鬥的氣氛似乎又將一點而然。

巴德回過眼,瞧了一眼敢拿劍尖對準他的禁軍,開口道:“你知道你這一劍下去,代價會是所有人的命嗎?”

克勞德冷漠道:“我收到的命令是保護王後直達極光神殿,如果王後出了意外,等待我的便是死刑。既然我都要死,又何必去關注彆人。我死,還能由您陪著,豈不是莫大的光榮?”

克勞德的木頭臉使得巴德沒法從他身上瞧見半分玩笑和退縮的意思,他猶豫了一瞬,就在他猶豫的這刹那,戚樂艱難地開口。她低聲道:“陛下托我交付給您的,確實是這個盒子,您為什麼不再細看一分?”

劍尖仍舊指著巴德,巴德瞧了脆弱的王後一眼,慢慢收回了手指。他坐了回去瞧起盒子裡被折疊起的信件。

信件上的字跡的確是亞諾王的。甚至封著信件的火漆都是完好無損。在信中,亞諾王說出伊卡宮的現狀,並對於國王戒指是否能交托到弟弟手中的不確定。他表示他不信任所有人,唯有信仰堅定的王後或許可以利用她的信仰托付一二。所以他將信件交給了王後。

亞諾王表示,如果信件的火漆受到了破壞,那麼代表已經有旁人知道的這件事,巴德需要即刻殺了王後進攻伊卡。如果火漆完整,那則代表一切仍在按著他的計劃行走,戒指尚且仍在掌控中,巴德仍可以正常繼位。巴德親王看了這裡,瞧了王後一眼,王後臉色煞白顯然是被嚇得厲害,隻是因為教養問題仍在強自鎮定。

巴德見狀嗤笑了一聲,與他哥哥一般,料到以王後的庸懦,必然沒有膽量動些歪心思。巴德繼續瞧著信,信件在最後說道:“親愛的弟弟,我將你我之間的印信藏在了隻有你我可知的地方,它在等待著你,等著與你同沐聖殿極光。”

巴德看到了信的最末尾,瞳孔微縮。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竟然跳下了馬車,對自己的衛兵命令道:“收回刀柄,這是在國王陛下的靈柩前!”

黑甲騎士不明所以,卻在命令上齊齊勒馬收兵。一切做完後,巴德更是道:“國王陛下送靈,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扶棺。奧格洛夫慵懶懼怕風寒不出,王後殿下難以撫慰先王英靈。而諸位——”巴德發出了笑聲,“諸位的這點能耐,遇上風雪尚好,若是遇見了風雪中的掠奪者,怕是難以守護陛下安寧。”

他擺了擺手,直接下了結論:“所以,接下來將由我接手送靈的事情。你們若是遵從便跟隨我一起前往北方,若是不遵從——”似乎也知道擾亂原本的禁軍送靈禮製會在伊卡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巴德親王在思考後握上了腰側的長劍,“為了避免你們亂說,就隻能請你們先於風雪中長眠了。”

形勢比人強,麵對巴德親王這樣狂妄的話語,不少禁軍麵上都是強忍著的憤怒。他們皆看向了王後,似乎隻需要王後一聲令下,他們便願意在此殊死。

王後挺直著背脊,她看著巴德親王的眼神也有惶恐,但仍然大聲道:“巴德親王,在陛下進入神殿得到永久的安寧前,我依然是索萊的王後。依照索萊的禮製,我仍然能算是你的君主!”

君主這個詞語似乎惹了巴德發笑,但他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忍下了這一句。他回頭瞧了戚樂一眼,似笑非笑道:“君主。”

“好吧王後殿下,就讓您再玩幾天過家家的遊戲。”巴德無所謂的重新騎上了馬,“不過,既然您是君主,意思就是依然要隨著護送陛下靈柩了?”

“也好,您正確的決定拯救了您麾下士兵的性命。”巴德嘻嘻哈哈,“按照戲劇的流程,他們是該對你跪下謝恩了?”

說罷巴德先策馬先行。黑甲騎士隨即登馬,但這一次他們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催促著送靈的隊伍趕緊隨行。原本慌張著的仆人被再一次趕上了車架,戚樂也在傑西卡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但傑西卡實在是太慌了,她連自己都站不太穩,更彆說扶好戚樂。

還是克勞德搭了一把手,他將戚樂送上了車架,瞧了她一眼,對她低聲道:“與巴德親王同行,接下來殿下怕是要辛苦了。”

戚樂看了看克勞德,她刻意無奈苦笑道:“預料到的事情,除了接受也沒有彆的辦法。”

這句話說完,戚樂又看向克勞德,她頓了一瞬低聲道:“我沒有忘記向女神的誓約,這一點上還請您相信我。”

克勞德略低下了頭,低聲道:“是我等無能。”,初次之外,他倒也沒有再提彆的,而是躬身向王後行禮,送她登上馬車。

隻有傑西卡聽見了“女神誓約”這個句話膽戰心驚地,她心裡一邊懷疑著戚樂和克勞德是不是真的如同瑞雅猜測的那樣有了私情了,一邊又覺得國王都去死,巴德親王又如此咄咄逼人,戚樂如果能和克勞德·尤涅私逃也是一條生路。

傑西卡掙紮著,話裡話外不免也試探了戚樂一句:“您沒有必要向巴德親王低頭的,您是王後,禁軍們就算拚死,也會護送您回到伊卡。”

戚樂隻當傑西卡這是不平,她尤為莊重的回答:“我可以回去,但所有人都將死在這裡。國王陛下的靈柩——您覺得瘋狂的親王對於送靈能明白多少呢?若我走了,陛下的靈魂得不到安寧,縱然我活著回到了伊卡,也是索萊的罪人。”

眾人對於巴德親王是憎惡的,但對於亞諾王卻仍持有敬重。傑西卡被戚樂這句話說得自慚形穢,連忙將這樣的想法統統拋去了腦後。

然而接下來的路途,眾人的心情顯然便於期初有了很大的不同。送靈的隊伍變得異常沉默了戚樂,甚至到了晚間休整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在說話,隻有巴德親王的衛兵們傳來說笑聲,甚至在他們休整完後,不管送靈隊伍中這些其餘的貴族們有沒有休整完畢,都強製要求他們準備繼續前行。

在性命的威脅下,眾人隻能咽下所有的不滿。好在戚樂前些天叮囑了眾人好好休整,麵對巴德的苛刻,眾人也算是勉強兌付了過去。在直麵巴德的統治與先前戚樂的態度,兩下對比之下,眾人少不得越發感念王後。

甚至有禁軍對克勞德·尤涅進言,不如發動奇襲,想辦法救走王後。眾人願意為此拚死而戰。

而克勞德隻是瞧了走下馬車透氣,同時試圖安撫所有驚慌貴族的“王後”,慢慢道:“這樣便是辜負了殿下的好意。”

另一人讚同道:“對,殿下在儘可能的保全眾人,我們也該珍視自己的性命,將它用在最關鍵的地方才對。沒有計劃的貿然攻擊,不僅未必能帶走殿下,甚至可能讓她遭遇更糟糕的境地。”

“畢竟巴德親王……他可是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剩下兩個字被士兵咬進了喉嚨裡。

眾人決定暫時隱忍,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為保護王後而戰。

在一旁聽完了全程的係統:“……”

係統:是他們太傻還是我太冷酷?

係統:是他們太傻。

傑西卡得到了禁軍們的示意,她回來對戚樂感動說:“殿下,大家都很感激您。”

戚樂笑著說:“哪裡來的感激,如果我更有用一些,大家連如今這樣的日子也不需要經曆。”

傑西卡堅定搖頭,她說:“不,殿下。大家都明白您的心意。您為了我等交出了陛下的信物,您作出了如此的犧牲,是我們派不上用場……”

說到後頭,傑西卡甚至有些哽咽。戚樂聽到這話倒是終於有了點精神,她問傑西卡:“大家都這麼認為嗎?”

傑西卡強作堅強:“殿下,是我們拖累您。”

戚樂微微垂下眼簾,擋住眼底裡的笑意,她失落道:“不,是我無能,身為王後竟然無法壓住巴德。”

傑西卡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誰能壓巴德啊,就是亞諾王不是還把他送遠了嗎?

但她見戚樂疲乏的樣子,那些話也就吞了回去。傑西卡輕言細語了兩句,重新哄著戚樂在馬車裡闔上眼睡了。

這樣顛簸繁忙的日子大約過了有四五日。巴德對於王後往往是欺辱的,而王後也不曾當真與他爭執,往往多是退讓。巴德見狀,便不由地越發自狂。

四五日裡,眾人對巴德狂妄有多憎惡,對無奈疲乏的王後就有多可憐。

眼見終於到達了極光神殿,送靈的隊伍早已疲乏不堪。

極光神殿對於送靈隊伍提前多日的到達也顯得很驚訝,尤其是送靈的隊伍裡竟然添加了巴德的黑甲騎士。

巴德到了極光神殿,召見了極光神殿中的大祭司,他也不說的彆的,直接要求即刻進行葬禮。

大祭司年已有七旬,麵對這樣無禮的要求自然拒絕。

巴德的臉色當即便不太好看,還是戚樂走出來打了個圓場,提醒道:“巴德親王,葬禮的時日是由神殿經過仔細測算的。索萊的王室需得在極光出現的夜晚下葬,您這樣,隻會讓陛下無法得以被指引,成為徘徊無依的孤靈。巴德,你要你的兄長,我的丈夫,索萊的國王,得到比販夫走卒更不如的下場嗎?”

巴德與亞諾的感情不錯。他雖然狂悖,倒也不至於真的連哥哥的後路都不考慮了。猶豫一二,他同意在最近的極光日進行葬禮,但是——

“我要再見我的兄長一麵,下葬之前神殿也會重新進行收殮不是嗎?這件事情總可以提前吧。”巴德譏誚道,“正是因為伊卡神官的固執,將我從伊卡宮中驅逐,才害得我連兄長的最後一麵也沒能見到。”

這樣的行為顯然也夠激怒大祭司的。但誰都知道巴德親王是個不能以常理來看待的人,將他逼急了他什麼都敢做。

戚樂適時給了大祭司一個台階:“祭司,一路奔波,我想陛下也需要重新入殮,或許神殿願意體諒巴德親王愛護兄長的急切心情。”

巴德聞言瞧了戚樂一眼,戚樂仍是那副樣子。但戚樂的說辭顯然給了祭司答應的可能,在祭司離開後,巴德倒是同戚樂多說了幾句。

巴德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開啟國王的靈柩嗎?”

戚樂答:“您在乎您的哥哥。”

巴德道:“我在乎我的哥哥,更在乎他的意誌是否被傳達。”巴德重新看向靈柩,對戚樂說道:“蕾莉安娜,你給我的那封‘來自陛下’的信封裡,話裡話外指著我要的東西就在靈柩裡。”

他觀察著戚樂表情,慢慢道:“所以,等到靈柩被打開,我要你也站在旁邊。”

“如果裡麵沒有我要的東西,那就是你欺騙了我。”巴德道,“你就去陪我的哥哥。”

戚樂瞧著神殿裡停放著的靈柩,她道:“殿下,在極光神殿裡,您最好不要這麼做。”

巴德笑了一聲,他說:“當我取得戒指,我就是國王。極光神殿是國王的神殿,你說我有什麼不能做?”

戚樂看著他,目光波動,似乎是被他嚇到了,半晌也答不出話。

巴德卻不覺得恐嚇王後有什麼不妥的,他甚至道:“向我屈膝,或許我還能允許你的靈柩運回你的國家。作為開戰的前哨。”

似乎是覺得他的話實在是太過放肆了,王後麵露屈辱之色。巴德卻覺得這樣的神色他看的都快有些厭煩了,揮了揮手,便領著隨從一起出了極光神殿。當他離開了,戚樂依然儘職儘責地扮演一位忍耐到極限的王後,慢慢的坐在了神殿內供奉女神像的台階上,伸手半遮住了自己的臉。

克勞德進來時剛好瞧見這一幕,似乎已經走到了絕路。王後看起來無助又絕望。克勞德看了一會兒,覺得這時候打擾她似乎不好,便折了回去,對殿外等候著的傑西卡說明了裡頭的情況,請她為王後取一件披肩來。

傑西卡連忙要去照顧王後,但她行動之前,卻先忍不住問了克勞德一個問題。

她問:“尤涅大人,如果巴德殿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繼承了王位。那麼王後殿下會如何呢?”

克勞德沉默了一會兒,方才如實說:“我不知道。”

傑西卡正有些失望,克勞德又道:“但我接受的命令是保護她。”

克勞德與傑西卡告辭,他匆匆而回,不知是打算要做什麼。傑西卡顧不得太多,她擔心戚樂匆匆過去照顧她。戚樂努力了半天還是沒能哭出來,不得不放棄,轉而繼續裝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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