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樂:“李朝舟,你都死了,你管我怎麼活呢?”
她眼光閃爍:“那東西我就放在書房裡,你隻要去打開蓋子,一切就能結束。你死,我活,你在奈何橋上等上幾分鐘,我就敢來見你。”
“門沒鎖,你去嗎?”
李朝舟幾乎要被戚樂逼瘋:“……你到底想怎麼樣?”
戚樂道:“那我再說第三遍。李朝舟,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生怕李朝舟聽不清楚,戚樂甚至是咬著字眼說的。
“我想和你一起活,事情還沒有到絕路,總有辦法的。”戚樂的話裡甚至帶上了懇求,她流下了淚,“李朝舟,你能不能陪我一起找這個辦法,你能不能活過今天。”
李朝舟從沒有見過戚樂哭,可她竟然真的哭了。
在無數世界裡,隻有哭做不出形態的戚樂,突兀的、毫無前兆地在李朝舟的麵前哭了出來,讓他手足無措,甚至不知該去如何做,他低聲道:“契約已經定下了,你放它出來,借著我還有時間,你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戚樂咬牙,她抬起頭,淚水流了她滿麵。她就這樣一言不發地看著李朝舟。
李朝舟徹底慌了,他說:“你彆哭。契約可以解除。我解除契約的——”
剩下的話李朝舟沒有來得及說,戚樂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她立刻轉頭看向了書房,書房裡本該不在的陳寒抱著玻璃罐子走了出來。
她看了看罐子裡的金光,發自內心地向戚樂豎了個拇指。
“可以,是沒受任何威逼利誘,他主動說出的解除契約。能算數,這東西說條件達成,契約解了。”
戚樂聞言鬆開了捂著李朝舟嘴巴的手,她不緊不慢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鬆了口氣:“總算是成了。”
李朝舟:“……?”
他有些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戚樂?”
陳寒打開了蓋子,蓋子一打開,係統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它這一跑,李朝舟方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係統和他之間原本的契約作廢了。由係統達成大半的咒術開始一點點崩散,李朝舟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衰敗在停止,他下意識看向了戚樂。戚樂的麵色有些晦暗,她正冷靜地同陳寒說著什麼。
李朝舟終於明白了事情起末,他低聲道:“……你騙我?”
戚樂回看了他一眼,心平氣和:“怎麼,隻許你騙我,我不能回個禮?”
“再說,你不是很了解我這個人嗎?我什麼話是真,什麼話是假你都能聽出來。”戚樂擦掉睫毛上最後一點水痕,笑了,“剛才你怎麼沒聽出來呢?”
李朝舟:“……”
李朝舟頭痛欲裂:“戚樂,命不是拿來玩的,你——”
“我是怕死,不想死。”戚樂冷聲道,“但是我也一早說了,做人沒有便宜占兩頭的。”
李朝舟:“戚樂……!”
戚樂不再看李朝舟,她說:“李朝舟,你真的很了解我,所以要用謊話騙你是不可能的。”
李朝舟怔住,戚樂已經不再多言。
她的氣色晦暗,眼睛中的光卻是亮的。
而那點光,似乎是因為他還活在她眼裡而微微亮起的。
戚樂最後看了他一眼,微微牽了嘴角,不等他反應,和陳寒一並離開了屋子,還為防萬一地將他鎖在了屋子裡頭。
陳寒走出來問她:“三天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李朝舟的咒一解,活不過今天就成了你了。你去哪兒找心甘情願給你續命的人?”
戚樂說:“你以為我逼著李朝舟解除和係統的契約,隻是單純為了救他?”
陳寒:“?不然呢。”
戚樂笑了,她說:“係統這個東西是很好用的。比如我最初過世界的時候,可不知道自己是在過李朝舟的命。我以為自己在救自己,過的還挺高興。”
陳寒隱約有點回過味來:“一個係統不能綁兩個宿主,你難道……”
“木薇不是想我死想得都快瘋了嗎?”戚樂溫聲道,“我這個人還是挺傳統的,知道要替長輩寬憂,有個係統去幫她,你說她會信還是不信?”
陳寒:“……你讓係統去拿木薇的命給你續,還瞞著她,讓她以為在殺你?”
“係統知道它在做什麼嗎?我感覺它不像是會幫你這種事的。”
戚樂:“你會把你在書房裡用的咒語告訴我是用了哪些嗎?”
陳寒:“?不會啊。”
戚樂:“對啊,所以我也不會告訴係統,我讓它牽的線到底是什麼線。也許這就是報複一下罪魁禍首呢?”
陳寒:“……”
戚樂見陳寒停下腳步,她莞爾:“怎麼了?”
陳寒心思複雜,戚樂一眼看破。
“陳寒妹妹,人是很複雜的。”戚樂站著,微微眯眼看了看頭頂的星空,“好壞尤其。”
她心情不錯,甚至笑著問了句陳寒:“我幫過趙明,卻也在你的眼皮下害了人。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陳寒看了她一眼,又往前走去。她說:“你說的對,好壞難分。但有條理總是不變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小戚總,你和我的購房合同什麼時候簽?”
戚樂看了看時間,十分爽快:“明天一早,公證處簽。”
木薇死在了淩晨。
白婉打電話告訴戚樂的時候,還是用著一種奇了怪的語氣,似乎是沒想到木薇這個眼看著能遺千年的禍害居然就這麼輕輕鬆鬆的死沒了。戚樂大半夜接電話,困的要命,同白婉說了兩句:“我和你說過了我有辦法解決,我從不騙人。”就掛了電話接著睡,直到淩晨三點的時候又被找過來的係統給號醒。
係統哭哭啼啼,說什麼害死過宿主它犯了大罪,它要做流亡係統了,它恨戚樂。戚樂被它吵得頭疼,硬撐著問了句:“是你主動的嗎?”
係統哭聲一滯:“不是。”
戚樂又問:“是我利用了你的無知嗎?”
係統斬釘截鐵:“是!”
戚樂說:“那行了,你回去照實說,你是受害者,我是加害者。”
係統:“……不是戚樂,你明明知道我和你沒有契約關係,怎麼罰都罰不到你身上的!”
戚樂笑了笑:“那沒辦法了,你們法製不健全,這不能怪我。”
係統回過了神,它痛罵道:“這是不是你一早就想好的!戚樂,你怎麼能這樣!你能不能做個人!你這樣,我要、我要去和李朝舟告狀!木薇是你殺的!”
戚樂聞言,微微眯起了眼,她清醒了過來,對係統說:“你知不知道我有陳寒的號碼?”
係統:“……嚶。”
戚樂被吵醒也沒辦法,她按了按額角,對係統道:“你如果回不去了,不回去也就是了。”
係統號到一半:“——你要收留我?”
戚樂歎了口氣:“咱麼畢竟這麼久的交情了……”
係統感動:“戚樂……那、那我能不能要個身體,我知道你們世界有機器——”人字還沒說出口。
戚樂溫聲道:“我正好缺個AI管家。”
係統的感動在這一刻統統消失,它悲憤:“戚樂,你能不能做個人!”
三天後,了塵解了咒,戚樂身體以肉眼可見的狀態真正的健康起來。
與她身體漸好引起的變化相比,木薇的死沒能激起半點波瀾。戚樂的父親倒是覺得有點兒奇怪,但他畢竟對木薇也沒有多深的感情,麵對羽翼漸豐的戚樂,他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注一個死去的人。
戚樂對此毫不意外,她父親本來就是個隻在意自己利益的人。她的生死隻要不影響戚氏,她父親都不會關心。木薇離戚氏八丈遠,她的生死就更不會被她父親掛在心上了。
事情似乎一切都在好轉,唯一有點難辦的是李朝舟。木薇死的特殊時間,讓李朝舟多少有點察覺。他對戚樂哄騙他又瞞著他做這些的行為多少有些生氣,戚樂去了醫院兩三次,次次都沒能見到對方給個好臉。
係統幸災樂禍,戚樂一開始覺得挺理直氣壯的,但在瞧了幾次李朝舟加班的黑眼圈後,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太和李朝舟計較。
他那個性格,她如果真的計較了,還有李朝舟的活路嗎?
戚樂決定在這一點上做個人。
韓玥道:“你的身體看起來好多了,這真是個好消息。”她意有所指地問:“接下來你是要打算動手了嗎?”
戚樂笑道:“還需要您多幫些忙。”
韓玥說:“互利互惠,趙明回來後和我的關係緩和不少,看在你提醒我報警的麵上,我也會儘全力幫你。更何況你父親的行事作風,的確老了。”
同合作夥伴確認好下一步的合作計劃,商談好所有見不得人的細節。戚樂出門自己開了車。
係統在車上酸溜溜地說:“你敢讓李朝舟知道你又在攪風攪雨了嗎?”
戚樂發動了自己紅色的超跑,她對著暫時棲身在自己手機裡的係統道:“他要是知道了,我就把這台手機丟公共廁所裡去。”
係統:“……”
戚樂又說:“但要是他原諒我了,你上次看中哪款新機來著?”
係統立刻說:“我覺得你今天要下班堵他,最好再買束花,片子裡都是這麼演的。”
戚樂:你又聯網看了亂七八糟的什麼?
戚樂想了想,還是拐去花店買了一大捧的玫瑰。她打聽清楚了李朝舟今天正常下班,便早早的等在醫院門口。
紅色的跑車畢竟顯眼,加上戚樂還帶了那麼大的一束花。
瞧見的人不免竊竊私語:“李醫生的那個總裁病人又來了?”
“又來啦,又來啦,這次還帶了花!”
“她還知道停在醫院的停車位上等,還挺不給人添麻煩的!”
“還挺守禮浪漫。”
在一眾唧唧喳喳地討論中,有個聲音不太和諧的響起:
“……你們覺不覺的這劇情有點眼熟,就是性彆不太對?”
話題中心的李朝舟自然也看見了熱鬨中心,他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想裝看不見都不行,不得不去先幫醫院把戚樂弄走。
然而他才走到車子附近,戚樂便將後座上的一大捧花遞給了李朝舟,自己則稍稍摘下墨鏡,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李朝舟:“……”
戚樂低聲道:“李朝舟,我今天加了一天班,還沒吃飯呢。”
李朝舟皺眉。
戚樂又道:“我挺餓的,你說這花能不能吃。”
李朝舟:“……”
李朝舟生怕戚樂真吃花,他覺得戚樂是沒什麼不敢做的。接過了花,李朝舟自然也上了車,他低聲道:“先去吃東西。”
戚樂微微翹了翹嘴角,她還要說什麼,李朝舟卻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顆牛奶糖給了她。
戚樂一怔看向李朝舟,李朝舟麵色微紅,依然道:“工作忙,我給自己備的甜食。”
戚樂咬著音:“給自己準備的甜食。”
戚樂說:“那晚上我們去吃蘇州菜吧,既然你那麼愛甜的。”
李朝舟:“……”
熟悉的對話讓李朝舟想起了什麼,他有些無奈地笑出了聲。戚樂瞥見他笑了,心想花對男人也有用的嗎?那回去是得給係統換個手機了。
李朝舟坐在戚樂的車上,忽然說:“戚樂,你那天說騙我不容易,那就說那天你為了誆我,說的都是真話了。”
“既然是真話,你也害怕我死,怕得甚至超過自己本身的安危?”
“你知道這句話的潛台詞吧。”
戚樂聞言差點被嗆到,她連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氣。她不太甘心在這種事情上落於下風,反口道:“父母愛子,為之不惜命。你怎麼知道是哪種潛台詞?”
李朝舟微微挑眉:“這麼說你把我當爸爸?”
戚樂:“……”
戚樂笑了笑,她說:“對啊,乾爹。”
李朝舟全然沒想到戚樂能這麼不要臉,他本以為能扳回一城,此刻臉色卻憋的通紅,張了半天說不出話:“……”
戚樂還覺得不夠,一邊開車一邊問:“乾爹喜歡甜的,我就多吃點甜的,你覺得怎麼樣?”
李朝舟:“……”
李朝舟低喝道:“戚樂!”
戚樂笑吟吟:“又怎麼了?我不是順著了你嗎?”
李朝舟:“閉嘴。”
時光漫漫,戚樂打彎拐過了街角,與兩個嬉鬨的孩子擦肩而過。
年長些的正緊緊拉著年幼些的手,生怕她一個玩過了,就撞上拐角的車上去。而車上長些的則瞧著路的兩邊,盯著開車的儀表盤,皺著眉讓她減速。
街角人稀,曠得像要隻剩下這麼兩人。但再寂靜晦暗的拐角,戚樂甚至不需要回頭,眼角便能瞧見身邊的人。
“李朝舟。”
“嗯。”
“我定的是淮揚菜。”
“我知道。”
戚樂低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