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事情居然是真的,還好提前有準備,在歹徒重新啟動按鈕之前,他就已經把對方打成了腦震蕩,後來雖然受了一點處分,不過總體來說功大於過,吊在心裡好幾個月的事就這樣解決了。
夢並沒有這麼結束。
不知道是不是年輕氣盛,夜晚入睡之後,他總是在夢中見到一個女人,隱隱約約,就像是霧裡看花,總是不能看個明白,忍不住走上前拍她肩膀,對方回過頭的那一瞬間,夢就忽然醒了。
明明記憶裡並沒有這樣一個女人,可是回想到她的時候,心中就有一種奇怪的隱痛難言。
後來夢境就向奇怪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大概是因為一直操心hagi犧牲的事所以太久沒有發泄過了吧。
對夢裡的女孩,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清楚過對方的樣子,卻又總是覺得莫名的熟悉,想要擁抱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被班長發的狗糧影響,想要找個女朋友所以給自己幻想出了一個理想的對象……?
不是吧,聽上去也太可悲了一點。
而且他的理想型也根本不是夢裡那種嬌小蘿莉的類型啊。
他又不是變態。
之後工作忙碌了起來,鬆田陣平也就把夢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又過了幾年,二十五歲,家裡的人開始催婚。
還擔心他是不是仍然喜歡千速姐:“聽說那孩子最近和當地一個橫溝什麼的警官聊得挺好,你要是還喜歡人家,那就主動一點,彆到時候千速要結婚了你隻能到旁邊當伴郎。”
“……”
要說當時心裡沒有一兩分失落,那也不全然,可是也遠遠不到想要去往千速工作的地方去和她拉近關係的地步。
他有點惆悵——因為突然意識到了童年那樣熱烈又真摯的喜歡也未能撐到往後餘生,或許這世上的深情,總是敗給時間和現實。
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一往情深。
鬆田陣平忽然想起了夢裡那個女人。
可惜隻是個夢。
又過了幾年,中間也不是沒有嘗試過戀愛,總是半途夭折,被拒絕的理由也是千篇一律:如果沒有愛,要怎麼戀愛呢?
他有點煩躁。
他又不是丘比特,要有愛還談什麼戀愛啊?
還是不談戀愛好,女人太聒噪,耽誤他組裝機械的速度。
眼看就要過三十歲,家裡的人有點著急,特意把條件也給放寬了。
“你要是喜歡研二,家裡也不是不開明。”
他心裡罵了句臟話:“才不要。”
萩原研二:“……我還沒來得及嫌棄你呢!”
兩個男人就這麼一路單身下去了。
快三十歲這年,鬆田陣平在一個平常的下午,像往常一樣進了拳館。
出來之後,身邊多了個女人,他心裡多了個結婚的念頭。
可惜她結婚了。
身為警察,他擁有相當高的道德標準,在猶豫要不要知三當三這件事上,明顯比普通人多了那麼幾秒。
話不能這麼說,撫慰民眾孤單的心靈也是他該儘的職責。
還好後來她的丈夫死了——他不應該用這樣輕快的描述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不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心疼她以外,確實鬆了一口氣。
[原來我還真是個人渣啊。]
要不是當年進了警察廳,沒準現在就進了警察廳了。
小時候過家家總能輕而易舉說我愛你,做我新娘子,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不是人人都能擁有愛情,他覺得自己很幸運:活到三十歲,還是對她一見傾心。
他知道齊木蓮衣這個女人身上有諸多的秘密,也許後麵藏著一個巨大的深淵,會把他拉進去,可那又怎樣?他不在乎,哪怕她瞞了他很多事,兩人中間隔著難以跨越的溝壑,他也仍願以一廂情願,承一往深情。
可她不願意。
鬆田陣平閉著眼,想起她為了讓他討厭故意做的事情。她的鎖鏈雖然很牢固,但對於他這個經營機械多年的老手來說,其實也沒有堅固到那種程度,一天也許不夠,但兩天,三天,鎖就解開了。
心裡的枷鎖卻無鑰可解。
降穀零打開門走進安全屋裡來的時候,他甚至剛剛給自己煎了一片吐司,看到對方進來的時候還很熱情,“要來杯牛奶嗎?沒準能變白一點。”
對方對他的行動自如也並不意外,難得沒有回擊,“你知道……”
“如果不想吃吐司的話,這裡還有麵條。”
“郊區的倉庫那邊……”
“都不想吃的話,那就自己動手吧。”
降穀零不再開口。
鬆田陣平也沒說話,看著同期好友沉默的側臉,吃著吐司,吃著吃著,眼睛就通紅了。
她需要他恨她,所以他也就按著她的心意那麼做了,想著,先拖住她,其他的,慢慢再說,她要是做錯了事,就算要服刑,他也願意等著,一輩子還有很長,慢慢來,不著急。
這一生未免也太短了。
生活裡曾經被充盈的那一部分,又慢慢的乾癟下去,大家彼此默契,對爆炸的事情閉口不談。
而他也從來都當做不知道。
鬆田陣平每天都往相同的號碼上打電話,他隻當他們還在吵架中,等她心情好點沒準就會聽他的留言,他每天都和她說一說發生過的事,就好像和從前沒有區彆。
不過是暫時見不到而已。
警察的工作很忙,尤其是處理炸-彈的部門,每天都要遇到形形色色的危機。一次惡性爆炸案,犯人炸塌了半幢樓,有不少民眾被壓在樓裡,沒辦法出來,但炸-彈還沒完全炸完,必須得有人去拆。
他阻止了想要進去的同伴,倒也不是什麼個人英雄主義,“我的技術更好,拆彈速度也更快,更適合出這次任務。”
“但是現在還不清楚炸-彈具體的方位——”如果耽擱了時間,恐怕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
“你的女兒剛出生。”他說,“我是你的前輩。”
男人眼睛紅了。
鬆田陣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過他手裡的工具箱。
“幫我個忙。”
鬆田陣平摘下了一直貼身掛著的項鏈,把戒指交給他。
對方認出來了:“這是上回辦公室著火前輩跑回去拿的那枚嗎?”
畢竟印象實在深刻:當時的火勢很大,他卻完全沒有在乎,直接衝進火裡,其他人還以為是什麼珍貴的東西,結果發現是一枚戒指。
“嗯。”
鬆田陣平點頭,時間緊迫,不容許浪費,他簡單流暢地報出了一個地址,同伴兼下屬想起來那是一個公墓。
“如果……”他在對方懇求的眼神中隱去了不祥的話語,笑了笑,“就拜托你把它放到她身邊吧。”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