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蘭打開雨刷,看著那些疏疏朗朗的水滴,默不作聲。
波本跟他說過,奧瑞安歌在雨夜的時候會躲起來。
這好像是奧瑞安歌的某種怪癖,組織裡麵的人都知道,天大的任務都不會改變她的這個習慣。
對於奧瑞安歌來說,雨夜就像是硫酸一樣可怕。她會在下雨的時候完全消失到雨停,在這期間不會有任何人找得到她。
一隻怕下雨的小犬獸。
現在,應該藏起來了吧?
藍色的車就像是一枚被精心打造的子彈,在隧道裡穿梭,直奔著那棟寫字樓而去。
後座成堆的巧克力隨著車廂的晃動而發出彼此碰撞的聲響,這種聲音夾雜著雨水打在車身上的聲音,變成了一種讓人心緒浮躁的悸動。
蘇格蘭拿出手機,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冰冷的女音提醒著手機的主人沒有接聽。
意料之中。
蘇格蘭默默垂首,把手機收了回來。
果然和傳聞中的一樣,真的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會去哪兒呢?
街上的人群開始變得稀少,似乎都準備去找地方躲雨,路邊的街燈投射出來的束線也被如線的雨滴攔住。
雨開始越來越大了。
本來很期待下雨的銅狗現在非常痛苦,因為他的財務部大樓不僅一樓和五樓都被占領,而且從下午開始新聞播報說有雨的時候,整個五樓就開始播放非常吵鬨的重金屬音樂。
分貝極高。
他們在三樓辦公都沒有辦法忽視。
銅狗讓幾個員工去五樓看看怎麼回事,也沒有人敢去。
所有人都惜命,銅狗更惜命,他怕挨揍。
思來想去。
麵對一群屈於威武的下屬們,銅狗閉了閉眸看著天空,下達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指令。
——“既然沒辦法送佛走,那我們走。”
於是。
蘇格蘭來到的時候,沿著一樓、二樓、三樓、四樓……
上一次來時還滿滿當當地辦公桌椅,但這個時候仿佛都被蝗蟲壓境掃蕩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少許灰塵和殘骸,表示著這個地方之前有人使用過的痕跡。
越往上麵走,那個震耳欲聾的重金屬聲音就越響。
他背後的貝斯盒越發沉了,每一步都走在耳膜的晃動當中,讓人的情緒跟著躁動不安。
蘇格蘭站在那被塗滿了五顏六色牆繪的五樓,走向唯一露著光的那扇門。
這個聲音的分貝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的音量。
在這種環境內呆久了,會讓人的精神衰弱。
蘇格蘭站在門外,他聽著那些根本分不清在唱什麼的音樂,伸手想要敲門但是又感覺就算敲了裡麵的人也聽不到。
他的手搭在門上,根本沒有用力,門就自己開了一條縫。
門內的燈光逐漸拉大,照在他被雨水掃到略微有些潮濕的夾克上。
“裡野?”他輕聲喊了一下對方的名字,但是在一片嘈雜中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一進屋。
房間裡至少有七個藍牙音箱在同時播放音樂。
蘇格蘭看了一眼滿地亂七八糟的陳設,很多桌椅板凳都歪歪斜斜地撳倒,看起來像是並沒有太過整理過的樣子。
而茶幾上擺放了很多東西,沒吃完的零食、一盤氧化的蘋果、還有幾瓶喝了一半的啤酒。
但是門口的衣架上掛著一件很漂亮的淺光碎花荷葉領的粉裙,還有一雙沒見她穿過的白色帆布鞋。
似乎今天打算出門的樣子,但……被雨夜攔住了吧。
“裡野?”他更大聲地喊了一句。
還是沒有人回答。
旁邊的臥室亮著光,蘇格蘭不管不顧地走過去,伸手握在門把上。
拉開的時候。
他看到了被困在地獄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