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著他的手,哀求著。
“不要、不要把我送回家,會被殺掉……”
那個男孩背著她,跑向了最近的醫院。
她快被雨水凍死了,但是男孩的身體好暖,是真切的溫度也是雨夜的救贖。
她發燒很嚴重,醫生對那個男孩說,她渾身上下有很多軟組織挫傷。
那個男孩沒說話,找了自己的家人幫她付醫藥費。
她握著那個男孩的手,一直說:“彆走,陪我一會兒。”
他就沒有走。
她在偶爾幾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會開玩笑的喊他:“小啞巴。”
他也不跟川合裡野生氣,笑著每天摘一朵小雛菊擺在她的床頭前。
她在消失之前,跟這個“小啞巴”說。
“我會去報警,我會相信警察,我會讓欺負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可後來。
她就被貝爾摩德帶走了。
她也沒有再相信過警察。
她隻相信自己。
隻相信自己的拳頭。
蘇格蘭轉過身來,紐扣還剩三顆沒扣露出精瘦的肋骨和肌纖維,他指著自己的喉嚨說:“我曾患過失音症。”
川合裡野“咕嚕”從榻榻米上坐了起來,她光著身子蹦到蘇格蘭麵前:“真的嗎?真的嗎?”
蘇格蘭看了她一眼,伸手撿起旁邊的衣服套在她的頭上。
紅頭發露出半個腦袋和一雙哀怨的眼睛。
他好笑道:“真的啊,你不會吧?真的完全沒有認出我嗎?”
川合裡野的嘴巴被衣服套著,她伸手扒了一下把衣服往下拽,腦子在發懵的時候整個人開始發抖。
真的是他嗎?
是那個把她從雨夜裡背到醫院的人?
她的……恩人。
“你怎麼了?”蘇格蘭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伸手抱著她發抖的身體。“怎麼抖成這樣,你……”
川合裡野乾澀的吞咽了一下氣音,她在靈魂被斬斷的時候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
“第一眼。”他說。“在財務部大廳的時候,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眼神和十五年前一樣啊。”
第五次輪回裡的諸伏景光第一眼就認出了雨夜裡的孩子。
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的都是。
他在每一次輪回裡都找到了那個被他弄丟的孩子。
而那個孩子,卻在一次次輪回裡把他送到了死神的手裡。
天呐。
她都乾了什麼?
蘇格蘭看到她在狂抖,抖得整個人就像是身處在狂風漩渦之中凋零的玫瑰花,臉色煞白猶如被晚秋寒風肆虐。
他伸手抱住這個在顫抖的孩子:“你怎麼了?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我剛才……把你弄得不舒服嗎?”
川合裡野心裡庫滅的火被冷水灌剿。
蘇格蘭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之前幾次輪回的川合裡野。
因為在組織裡麵還有他一起同時臥底的夥伴;也因為十五年前救治川合裡野的時候,他用的是自己哥哥的醫療市民卡。
諸伏景光不能因為自己,害得自己的朋友和哥哥都被牽扯進來。
所以。
在看到前幾次輪回裡麵,那個冥頑不靈的小瘋犬。
“你應該很傷心吧……”川合裡野忽然說了一句蘇格蘭聽不懂的話。“那個時候,你也有這樣拉著我的手,可是我甩開了……怎麼辦,Hiro……”
他低頭看著在發縫裡啜泣的小女孩,感覺有一個冰涼的晶體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然後,變成一滴眼淚。
怎麼辦啊Hiro。
我還能……
“我還能回頭嗎?”她抓著諸伏景光的手腕,在漂浮著某種讓人心顫的氛圍裡,抓住了神給予她的光。
在這個黑色的世界裡。
她還能回頭嗎?
組織會放過她嗎?
諸伏景光伸出指尖摸去她的眼淚,溫柔可視的聲音像是柔軟的劍刃,撕開包裹住她的層層濃霧。
“能,我說能就能。”
房間的門被人猛烈敲響,水無憐奈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Orianko,先生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