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墨汁(1 / 2)

那三個人也不知道川合裡野是何方神聖。

他們就知道這個女人的掌控力極其可怕。

拎三個成年壯漢像玩兒一樣。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狂風壓境的氣場,眼睛裡是冰到極致的煞氣。

仿佛,有許多人死在她的手裡。

這種瑩然而生的氣質是比任何殺傷性工具還要恐怖的武器,讓這群逞能的黑(hei)幫嚇得屁滾尿流跑來。

立浪又霧扛著一個工具箱過去修門,把門上麵鬆動和破損的螺絲全部換了一個新的,然後又找了幾塊木板填補在破損的門板上。

川合裡野見他右手握著錘子一下下把螺絲釘在門框裡,忽然想起之前在“熾天使”號上立浪又霧跟水無憐奈說的自己明明是左撇子來著。

“你……”川合裡野剛想開口問問立浪又霧是怎麼回事,就看到他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水,手背上的木渣蹭到了他的臉頰上,把他白皙的小臉蹭出了一小道灰色的塵土。

“我修好啦!”立浪又霧揮著手裡的錘頭,一隻手摁著自己的右肩膀露出有些酸痛的表情,揚著笑臉對川合裡野說。“看吧,我是不是還挺有用的。”

他修的這個門,幾乎相當於沒修。

整個門板掛在門框上麵,就算是個孩子使點勁都能直接摘下來。

門板上的一些縫隙也沒有得到填補,在立浪又霧說完之後立刻就有一塊,根本就沒有釘死的木板鬆鬆垮垮的掉了下來。

落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一聲清脆的“砰”,讓整個氛圍變得有些尷尬。

立浪又霧的表情在錯愕和尷尬裡麵來回轉變,撓著頭不知所措的又看了一眼川合裡野。

川合裡野收回了看蠢貨的視線,回頭衝著躺在搖椅上小憩的愛佳婆婆說道:“老太太,我把那三個人弄走了。這段時間你可以聯係這個小學的孩子們,讓他們來上課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人來騷擾你們。”

因為今天晚上川合裡野就打算去給沙賴六合鬆鬆骨。

愛佳婆婆沒說話,她躺在搖椅上麵雙手覆在自己身前,好像輕輕的哼出了一句話。

川合裡野湊過去想要聽聽他在說什麼,結果卻聽到了一聲呼嚕。

“呼——”

午後的陽光實在是太溫柔,愛佳婆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川合裡野。

“……”立浪又霧。

房間裡麵還殘留著一些讓人不適的煙味,地板上也扔下了幾根煙蒂,都是剛才那幾個小混混留下來的。

既然現在有一個免費的苦力,川合裡野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指揮著立浪又霧打掃房間。

不得不說立浪又霧,這個人真的又蠢又笨,除了長得比較可愛之外基本上就是個小廢物。

拿著竹箕掃了半天,上麵掉下來一堆碎竹渣子把地板弄得更臟了。

立浪又霧自己還給自己找補:“這不能怪我,都怪這個掃帚太破了……”

川合裡野對著他屁股踹了一腳:“滾吧你,個小廢物。”

“哎呦。”立浪又霧苦著臉抱著掃把跑了出去,露出臟兮兮的小臉在門外說:“那我去換個掃帚……”

川合裡野白他一眼,回頭看著滿牆的書籍。

愛佳校長似乎是一個很喜歡看書的人,在書架上有一對各國不同的名著和典故,其中還有幾本是特彆中國風的三國誌及孔夫說。

川合裡野伸手撥弄了一下書籍上麵的文字,忽然聽到身後搖椅上麵傳來一聲吭吭哧哧的:“啊,書……也喜歡……”

川合裡野回頭,看著躺在搖椅上半眯著眼瞧著她的那個老婆婆,伸手彆在身後:“你醒了啊老太太,你剛才說什麼?”

愛佳婆婆指著川合裡野剛才伸手摸得那幾本書:“小夥子也喜歡……”

川合裡野聽著她在沒有牙床的嘴巴裡擠出這幾個字,自動在腦海中翻譯:“你是說……hiro也喜歡看著幾本書嗎?”

愛佳婆婆點點頭。

川合裡野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是因為諸伏景光的親哥哥諸伏高明是典型的中國控,他也是為了能夠在間諜期間拉近一些自己和哥哥的距離,所以才會對這方麵的書籍同樣感興趣。

川合裡野沒看過這種書,就以為可能是蘇格蘭平日裡放鬆的小閱時刻。

她伸手摘下幾本,放在手裡品讀的時候,隻覺得上麵每一個字她都認識但是都看不懂。

愛佳婆婆說,這些書蘊含著許多人間哲理、醒世恒言。

川合裡野一邊翻一邊故作詩人的捧讀,書頁之中掉下來一張照片,邊角卷起一點年代感的泛黃。

像素也不是很高,但明顯能看到上麵有五個女孩子染著花花綠綠的發型、身上還穿著奇形怪狀的鉚釘異服,手裡都握著一個棒球棍對著鏡頭擺弄著有些非主流的造型。

完全就是五個小太妹。

尤其是最中間的那個最搞笑,左半邊頭完全踢禿還在上麵紋了一個荊棘花紋的刺身、而右邊的頭發染成了金黃色,嘴巴上還鑲嵌著唇釘似乎是這五個人裡麵的老大。

川合裡野被上麵的五個人逗笑:“阿婆啊,這五個人好搞笑,是你的孫女嗎?還是女兒?”

愛佳婆婆“啊啊”兩聲,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自己。

川合裡野沒聽懂,把照片遞過去:“你說什麼呢?”

愛佳婆婆指著最中間被眾星捧月的那個黃頭發女太妹,又指了指自己,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種回憶過去的慈祥。

川合裡野愣了半天,反應過來:“哈?你是說這上麵這個個子最高、最妝、剃這個陰陽頭的女太妹……是你?!”

愛佳婆婆笑眯眯的點點頭,伸手摘掉自己頭上的一個紅色帽衫,露出稀鬆的頭發和已經因為新陳代謝而有些看不太出來的黑色紋身。

“……”川合裡野。“您可真野。”

為什麼當初一個叱吒街道的女混混,變成了一個慈善小學的校長。

在這個地方堅守了四十多年,從一個殺傷搶掠的惡霸變成了一群孩子們的守護神。

或許,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愛佳婆婆又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杯,衝著川合裡野“啊啊”兩聲,川合裡野走過去把茶杯端過來遞給她。

她指著茶杯上的荊棘花紋說:“美麗,又危險。”

然後,愛佳婆婆把這個茶杯遞給了川合裡野,好像是在形容川合裡野就像這茶杯上的荊棘玫瑰。

川合裡野端著茶杯,看著上麵漂浮著的一朵玫瑰花瓣,然後又瞧著愛佳婆婆端著杯底往她嘴邊送的樣子,輕抿了一口裡麵的茶水隻覺得甘甜四溢。

她看著愛佳婆婆問:“是hiro跟您這麼說的我嗎?”

愛佳婆婆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看到的。”

是她用這顆沉澱了數十年的、滄桑的心看到的。

一顆暴戾充滿死亡的心,和一顆向往光明包含著愛的心,是不一樣的。

愛佳婆婆剛才根本就沒把那三個雜碎當回事兒,要是放到她年輕的時候,處理掉那三個家夥簡直不要太輕鬆。

川合裡野之前一直以為能做出幾十年都做慈善公益的人士,應該都是那種高知識分子或者是一些有宗族信仰的人,可是沒想到……

川合裡野指著上麵的其他四個人,問道:“她們呢?”

愛佳婆婆捧著茶杯,沒有牙齒而導致有些凹陷的唇角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輕輕吐出一個音節:“都死了。”

川合裡野:“真是一個悲傷的照片。”

她忽然想起了另外五個人。

“阿婆,有五個人好像跟這張照片上的一樣,不過呢他們都是警察。也是五個好朋友,但他們跟你們也一樣,最後都變成了一個人……其中裡麵有一個人,我不想讓他死。而且曾經的我做了很多傷害他的行為,這讓我很難受……他現在對我越好,那種難受的感覺就越強烈。”

“有的時候我甚至都在想,如果他沒有那麼好的話我可能都沒有那麼愧疚。而現在,我越來越害怕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他了,如果跟他說了的話他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呢?會不會生我的氣然後再也不理我,我……我就是抱著這種怕他丟下我的心態,總是不敢把之前的事情說出來,可是如果不說出來的話又覺得很多事大概率會重蹈覆轍……”

川合裡野垂著頭,坐在搖椅旁邊的書桌上,兩條腿疊起來懶散的擺動。

聲音裡麵,也多了一絲歎息。

愛佳婆婆放下手裡的茶杯,粗糙的掌紋端著川合裡野的手,好像具有某種指引性的讓她翻開照片的背麵。

上麵用有些褪色的黑色字跡寫著摘自《孫子》中的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

而是另一種開始。

川合裡野悟了:“所以阿婆認為,我還是應該對他坦誠相待是嗎?”

愛佳婆婆慈祥的看著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因為阿婆知道,這個孩子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立浪又霧捧著一個自己新買的掃帚跑過來,一副準備大乾一場的樣子。

川合裡野還想跟愛佳婆婆聊幾句的時候,一回頭發現愛佳婆婆又睡著了,她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溫暖的陽光,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曾經活在黑暗中的影子。

這種歲月靜好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舊時代豪宅區裡、坐在鱷魚皮上喝著燕窩銀耳的悠哉富人。

愛佳婆婆已經很富有了。

擁有著一群“家人”。

從萊草田學校離開之後,立浪又霧的眼眶微微泛青,臉上還有著剛才一直修訂房門時染在臉上的灰痕。

川合裡野看著他臟兮兮的小臉,路過校園內的蓄水池問:“你怎麼不把你的臉洗了?”

立浪又霧笑著撓撓臉,一副完全不在意自己臉上臟兮兮的樣子:“沒事,我可以回去再洗。不過我今天的表現有可能成為你的助手嗎?雖然沒有幫到你什麼,但是我真的非常有這個恒心一定能做好。”

川合裡野看著他彎起的圓眼,以及灰色的塵埃在他極白的膚色上染出的奇怪色調。

腦海中宛如有某種被翻湧出來的記憶,替換掉了此時此刻站在川合裡野麵前的這個家夥。

悄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古怪的熱潮。

川合裡野看著他一副持之以恒的樣子,嘴角微微彎起:“既然你那麼想要成為我的助理,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是夜。

看著鼻青臉腫來找自己的三個屬下,沙賴六合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才緩過神來問:“你們說是一個紅頭發的女人把你們從二樓扔下來的?”

被塞了一嘴合同紙地家夥忙不迭點頭:“是啊是啊,她還說她代表上帝問候您之前被紅酒瓶砸的傷口好了沒有。”

沙賴六合懂了:“沒錯!就是那個女人!”

那個化妝成自己洗浴中心服務員、悶了自己一紅酒瓶的家夥,該死的!

這是一場宣戰嗎?

沙賴六合本來是因為自己看中了萊草田小學的那塊地,在日本擁有一塊地皮就能在上麵任意建造自己的東西。這幾天他旗下的一些產業全部都被公安查封和監控,急需一些彆的賺錢來源。

雖然他開的價格不高,但是也算是市場價了。

但是那個老太婆就是不鬆口,怎麼也不願意把地皮賣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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