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的動靜不小, 周邊居住的修士都被驚醒了,紛紛探出頭或者走出門一探究竟。
而這時,他們才驚訝地發現在蘇府之外, 一大群宗門弟子正肅穆以待, 安靜無比,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全卻都緊緊盯著蘇府,不放過任何一絲動靜。
蘇若趕到蘇承的院落時,院內正傳來激烈的打鬥聲,聽聲音不太像隻有兩個人,她停下腳步,狐疑地向三長老詢問:“你都找了誰來對付父親大人?”
三長老胸有成竹道:“小姐放心, 那兩人一定能打敗蘇承。”
然而蘇若聽了這話,卻更加不放心了,快步上前推開了院門。
“三長老,你瘋了?!”蘇若不可置信地回頭, “你竟請了奇山真君和川府真君來?你如何請的動他們二人?!”
奇山真君與川府真君久不出世, 一向隻活在傳說中,但蘇若是蘇承的女兒,她十分清楚,這二人並不是什麼好貨色。
他們二人是一對師兄弟,原本是拜在去意宗掌門的門下, 天賦極強, 修煉迅速,本應是去意宗掌門的得意弟子,卻不知為何,幾千年前卻突然被逐出宗門, 永世不得踏入去意宗,當時的靈界可謂是一片嘩然,眾人都不敢相信去意宗的掌門會將兩個天賦如此出眾的弟子逐出師門。
當時的去意宗乃是靈界第一大宗,他們不要的人,其他宗門也不敢收,所以這師兄弟兩人便做了散修。
兩人天賦本就出眾,被逐出去意宗後,對去意宗的宗主又頗為怨恨,帶著這股怨氣去修煉,修為更是一步千裡,不過幾千年時間便突破到了臻化境。
臻化境不同於其他境界,就算要前進一小步都難如登天,所以幾百年過去,兩人依舊是臻化境初階,不得寸進。
至於奇山真君和川府真君兩人為何會被逐出師門,旁人不知道,她作為蘇承的女兒,還是知曉一些內情的。
這兩人雖不是親兄弟,卻意外的臭味相投,秉性奇差,極為自私,經常與同門的弟子爭吵,奇山有次吵不過人家,一氣之下竟動起了手,將那名弟子打成重傷,他也被重罰,川府不服,去替奇山求情,結果一起被罰,自那之後,兩人便對自己的師父有了怨恨。
再之後,兩人膽大包天,竟想著下毒謀害他們的師姐,若不是被人發現,恐怕那位溫柔的師姐已然被他們毒害。
謀殺同門乃是重罪,不過兩人毒殺未遂,思慮再三,也經過那位師姐的同意,去意宗掌門決定將二人逐出師門,永世不得再踏進去意宗一步。
他們二人性格自私無比,又陰險毒辣,怎會如此熱心來幫助他們?定然是三長老同他們二人許諾了什麼,他們才會冒險前來。
“小姐無需知道老夫許諾了什麼條件,你隻需知道有他們二人在,尊上必輸無疑便可。”三長老心中不滿。
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今日,為了推翻蘇承,蘇若為何非要如此咄咄逼人?
“三長老。”蘇若盯著他,不依不饒道,“你究竟許了他們什麼好處?”
三長老麵色有些惱怒:“他們二人都為臻化境的強者,也隻有他們二人聯手才能與尊上有一拚之力,若是沒有好處,他們怎麼可能願意相助?!”
“所以本小姐在問你,你究竟許了他們什麼好處!”蘇若冷著臉,“三長老,你不會連這個都不敢說出來吧。”
三長老陰沉著臉,麵上那道疤痕顯得他這個人愈發恐怖,他冷笑一聲,答道:“有何不敢說的,老夫許諾奇山真君與川府真君二人,若他們贏了尊上,待小姐成為蘇家的家主,便讓他們做蘇家的供奉長老,為他們提供上好的修煉資源。”
蘇若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
在靈界,甚少會有家族或者宗門選擇供奉長老,因為供奉長老這一職位本來就是虛職,為家族添麵子的職位,被供奉之人不但不需要為主家做什麼,還能無償接受主家的一切資源,甚至能夠優先挑選資源,所以,三長老請這兩人來做供奉長老,簡直就是賠本的買賣,還有可能讓蘇家變為一個笑話!
“三長老真是好大的威風。”蘇若諷刺道,“也不知究竟誰才是蘇家的下一任家主,三長老這麼著急越俎代庖,將蘇家的資源拱手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三長老才是蘇家的掌權人呢。”
三長老像是沒聽出來蘇若話中的嘲諷,示意她看向院中正激烈打鬥的三人。
蘇承似乎有些狼狽,被奇山與川府二人步步緊逼,一時間退無可退,隻得硬著頭皮上,他看到進來的蘇若與三長老,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難得有幾分惱怒:“蘇若,你什麼意思?”
見一向神聖的父親大人如此作態,蘇若心中說不清的快意縈繞,麵上也隨之露出一抹笑容來,一時也不想再去計較三長老越俎代庖的事:“不知父親大人喜不喜歡女兒送您的這一份大禮?”
“本尊自認待你不薄,自帶你回來之後從未短過你什麼,你身為蘇家唯一的小姐,在靈界中地位尊崇,無人敢給你臉色看,你為何要如此?!”蘇承一劍震開兩人。
蘇若“嗬”了一聲:“父親大人還不明白嗎?最能給我臉色,最踐踏我的,正是父親大人您啊。你死了,女兒便理所應當地成為了蘇家的家主,從此便再沒有人能對女兒呼來喝去了,不好嗎?”
“簡直是鼠目寸光!”蘇承躲過奇山與川府的攻擊,大喝一聲,“如果沒有本尊,你以為你會有如今的地位?本尊若是身殞,蘇家地位一落千丈,你還做哪門子的小姐,怕不是第二日就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這便不勞父親大人掛心了。”蘇若拂袖,“你不在了,蘇家還有彆人坐鎮,父親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蘇若轉身欲走,隻聽見身後一聲冷笑,緊接著,皮肉撞擊聲傳來,下一刻,她的腳邊出現了兩個人,鮮血噴濺,濺到了蘇若漂亮的裙擺上,她低下頭,發現躺在地上的二人心口皆被剜了一個大洞,麵色痛苦,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接著頭一歪,直接沒了生息。
竟是死不瞑目。
一瞬間,蘇若的腳仿佛生根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身旁的三長老見勢不妙,打了個手勢,原本圍在暗處的那些精英便一擁而上,將蘇承圍在中間,而三長老本人,竟想直接逃跑。
然而那些所謂的精英加在一起連蘇承的一招都沒抵過,三長老才剛邁出一步,麵前便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他猛然後退兩步,渾濁的雙眼由於恐懼睜得老大,風乾如樹皮一般的臉皮以及下垂的肌肉還在輕輕顫抖,三長老渾身哆嗦,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就連聲音都有些抖:“尊,尊上,屬下,屬下罪該萬死!但請您看在屬下這麼多年為蘇家儘心儘力的份上,饒屬下一命,屬下願自廢修為!”
蘇承居高臨下地看著三長老,像是在看一頭不停掙紮求饒的死豬,眼神冷漠又輕蔑。
見蘇承不言語,三長老狠下心來,一咬牙,抬手廢掉了自己的九分修為。
一下子從渡劫期降至大乘期,原本就蒼老的麵容更是皺得如同百歲老翁,頭發變成了全白,就連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三長老顫顫巍巍地朝蘇承磕了個頭,一張口,脫落的牙齒直接從嘴裡滾落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又滾至蘇承腳邊。
“求尊上放,放過屬下。”
以他現在的歲數,就算蘇承不對他做什麼,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所以三長老才想搏一搏。
他其實早就想好了退路,若是蘇承真的放過他,並將他逐出蘇家,他便可以前往早就為自己準備的一處房屋中安頓下來,在那處地方中,他早就為自己準備了恢複的靈丹,就是為了防止今日這個局麵。
見蘇承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拂袖走向蘇若,三長老心中暗喜,剛想磕頭謝恩,突然瞪大了雙眼。
一顆頭骨碌碌滾到蘇若麵前。
蘇若身子猛地一瑟縮,驚叫一聲,恐懼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再看地上頭都被割下來的三長老,眼神無可避免地落在離她僅有幾步之遙的蘇承身上。
蘇承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若的反應,眸中帶著冷意,語氣卻極儘輕柔,他似誘哄一般問道:“若若,你為何要如此,是本尊待你不夠好嗎,嗯?”
蘇若心中驚懼,再聽到父親用這般溫柔的語氣跟她說話,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邊哭邊認錯:“對不起,父親,是女兒鬼迷心竅,聽了三長老的挑撥,女兒已經知錯了,求父親再給女兒一個機會。”
“若若,你告訴父親。”蘇承循循善誘,“除了三長老和奇山川府二人,你還與誰有合作?”
“沒有了。”蘇若搖了搖頭,臉上的脂粉被眼淚弄花了一些,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女兒隻知道三長老要安排人進來,說是他早已謀劃好,隻要女兒配合他便可,就連他請來奇山真君和川府真君,女兒也是今日見到之後才得知的。”
見蘇若什麼也不知道,蘇承便沒耐心再哄著蘇若了,高喊了句“來人”,一名身著夜行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男子便直接出現在蘇承麵前,恭敬道:“尊上。”
“將小姐帶入她院內,以後沒有本尊的吩咐,不允許她踏出院門一步。”
黑衣人是蘇承培養的死士,平日裡不輕易出現,現下蘇府所有侍衛均被殺,門外還有一群人虎視眈眈,也是時候讓他們出來辦事了。
蘇若被帶下去後,蘇承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徑直走出院門。
門外一片狼藉,屍體零零散散地堆著,幾乎沒有幸存的侍衛,蘇承目不斜視地跨過屍體,徑直向蘇府的大門口走去。
門外,以林家、去意宗和流雲宗為首的靈界眾修士分布在各處,每個門派都派出了自家的精英和強者,這場戰鬥,沒有失敗的餘地。
林家的家主,林默,去意宗的宗主,流雲宗宗主,隨遠山,雲木以及沈夙之都在隊伍的最前方,肅目以待,時刻關注著蘇府內的動靜。
見蘇府內傳來的聲音逐漸減弱,在場之人紛紛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一聲令下,衝入蘇府,一時之間,氣氛無比緊張。
就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蘇府的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瞬間,所有視線都聚集在門後之人身上。
“諸位真是好興致,都在本尊的家門口。”蘇承微微一笑,“正好,也不必本尊一一去尋你們了。”
見到蘇承這副模樣,隨遠山眉宇間滿是凝重:“他看起來並未有過多消耗,這場仗,怕是不太好打。”
雲木攬住隨遠山的肩:“無論如何,我們今日都要有個了斷,隻是浮華去尋滕雲花至今日都未有半點消息傳來,不免讓人擔心。”
“今日一戰怕是生死之戰,他不回來也好。”隨遠山亮出自己的兵器,金屬製的九節鞭在月光下泛著冷芒。
他慣常使用的武器是鞭子,夠長,打在人身上夠疼,非常適合他這個柔弱的煉丹師。
這還是隨遠山從浩渺大陸出來之後第一次與蘇承見麵,蘇承準確地從一群人之中捕捉到了隨遠山的身影,對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自從他被宋宴揭穿了真麵目後,脾氣似乎越來越難以捉摸。
隨遠山當即被那個笑惡心到,恨不得拿著手中的九節鞭狠狠抽在蘇承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蘇承目光掃視一圈,頗有興致道:“竟來了這麼多人,讓本尊瞧瞧,去意宗,流雲宗,青劍宗,嘶——竟連本尊的便宜女婿都來了,這可真是大場麵。”
聽見“女婿”二字,沈夙之桃花眼中殺意瞬間浮現,破雲劍也隨之亮出。
見沈夙之這副模樣,蘇承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黃毛小兒,竟妄想殺本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廢話!”林家家主是個暴脾氣,最見不得蘇承這副唧唧歪歪的模樣,當即怒道,“蘇承,你欺世盜名,害人無數,引發眾怒,今日我等便要找你討一個公道,天道不罰你,我們便代天道罰你!”
蘇承輕蔑地看他一眼:“就憑你們這些廢物,也敢說要代天道罰本尊?真是大言不慚。”
話音剛落,蘇承周身猛然散發出刺目的白光,隱隱透著紅色,瞬間照亮了整片天空,而以蘇家為中心的地方也逐漸亮起暗紅色的光芒,先是包圍了蘇家,不過頃刻,便覆蓋了整個靈都,引得靈都更多人出門查看,但一見到烏泱泱這麼一大群人以及蘇府門口的蘇承,又縮回了自己家中,不敢發一言。
而宋宴,還和林修遠待在九尾鳳鳥族中專心致誌地修煉。
【係統升級完成。】
【係統與宿主融合中……預計融合時間,一個時辰。】
宋宴正修煉到瓶頸處,無論吸收多少靈氣,都突破不到臻化境,就在這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係統升級成功的聲音。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腦子便一陣刺痛,緊接著無數畫麵擠入他的腦海,與他現有的記憶不斷融合,對他產生了不小的衝擊。
……
他叫宋宴,是浩渺大陸第一強者,是嶽華宗撫塵峰的峰主,是元明子的師弟。
同時,他還是天道費儘心思剝離出來的一抹神魂。
他根本不是什麼21世紀的大學生,他是宋宴,隻是修□□的宋宴。
近萬年來,天道力量逐漸消散,本就有些虛弱,維持靈界以及三千小世界的秩序已是極限,而就在這時,蘇承橫空出世。
他生於靈界蘇家,幼時受繼母迫害,將他丟到了死山,被九尾鳳鳥一族所救。
九尾鳳鳥一族有通天之能,族長可直接與天道交流,也是在那時,蘇承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天道原來並非是一中意識形態,而是一個人。
一個修為達到登仙境界,被上一任天道所青睞,傳位於他的人。
蘇承那時便暗自下定決心,他以後也要成為天道,掌管萬物生死,將欺侮他的人都踩在腳下,讓他們仰仗他的鼻息生存。
他天賦高絕,心思毒辣,手段狠毒,又野心勃勃,自知天道不會讓他成為繼任者,察覺到天道式微,便費儘心機想要取代天道,成為靈界以及三千界的新主人。
天道得知蘇承的目的,卻因力不從心,以及規則約束而不能對蘇承出手,眼見蘇承越來越過分,甚至造出了不屬天道管轄的小世界,在三千界中挑一些天賦差的修士消去記憶之後投放進去,順帶給他們植入了新的記憶。
他自以為做的隱秘,瞞過了天道,卻不知這一切都被天道看在眼裡,隻不過天道忙碌無比,又愈發虛弱,無暇顧及他罷了。
為了阻止蘇承,也為了靈界不落入這等狠辣之人手中,天道不得已,分出了一抹神魂,將神魂也投入了浩渺大陸之中,他知道這抹神魂不足以對付蘇承,又凝聚了三千世界中所有的魔氣,再次投入浩渺大陸,孕育出天魔之體。
為了幫助那抹神魂,天道又分出了自己的一絲力量,本想直接使那絲力量直接化作人形,但卻沒想到蘇承如此警覺,居然察覺出了他的意圖,直接在一開始的那抹神魂中植入了一段奇怪的記憶,順帶將記憶封印住。
天道本不明白他為何要將好不容易植入進去的記憶封印住,直到後來,蘇承將自己唯一的女兒也扔進了浩渺大陸,天道才恍然大悟。
而天道所分出的那一絲力量,變成了係統,同樣進入了宋宴的腦海,為他發布任務,助他提升實力,甚至……讓他去降低天魔之體對他的仇恨值。
隻不過誰都未曾想到,沈夙之這個天魔之體不但被清空了仇恨值,甚至連好感度都要被刷滿了,甚至成為了宋宴的道侶,彆說不受蘇承的控製,與他齊心協力對付蘇承了,就算宋宴讓他即刻去死,他恐怕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自然,宋宴不可能會提這個要求,他雖冷情,對沈夙之卻也是真心喜歡,甚至他覺得,除了沈夙之,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第二個這般動心。
蘇承為宋宴植入的那段記憶在蘇若去往嶽華宗之時被儘數喚醒,再加上係統的到來,使宋宴一覺醒來之後出現了錯誤的認知。
他認為自己是一名來自其他世界的大學生,是因偶然看到了一本言情修仙文而突然穿書,來到了這個世界,殊不知,那本言情修仙文正是蘇承所寫,那上麵的內容同樣也是蘇承為蘇若安排好的一生。
蘇承大概從未想到,自從蘇若踏入嶽華宗的那一刻起,一切便不再受他所控製。
至此,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為何身邊與浮華真君交好之人都未曾發現不對,為何當初隨遠山見到他會說“你還是老樣子”,為何就連沈夙之都不覺得有什麼異常。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是宋宴,隻是宋宴。
得知真相以後,與係統已經完全融合的宋宴身邊靈氣突然暴動,漆黑的夜空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亮光,正在靈都激烈對戰的眾人並未注意到,那絲如同流星一般亮光徑直落在了死山,不過就算是注意到,恐怕也無人在意。
宋宴如同一尾乾渴的魚,瘋狂汲取著周身的靈氣,體內丹田處的小人感受到暴動的靈氣,突然睜開了雙眼。
渡劫期巔峰,臻化境,臻化境初期,臻化境中期,臻化境巔峰!
竟直接從渡劫期突破至了臻化境巔峰!
宋宴還未來得及鞏固修為,外麵便傳來了緊急的敲門聲,同時伴隨著青衣長老略有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