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爭奪的遺產(六)(1 / 2)

謝束雲說得挺嚇人,危野和在一旁的謝文修卻都沒放在心上。畢竟謝文修從沒離開過,頭不頭七又有什麼分彆。

但危野還是早早上了床。手中照片紙張微顯摩挲痕跡,能看出擁有者的愛惜來。“文修……”

謝文修過去隻聽過他叫自己“大少爺”,兩人隔著一道屏障,從未產生過任何形式的接近。

最近卻常能聽到這個親密的稱呼,或許是在名字主人去世後才鼓起勇氣,又或許是遲來的情感發酵……謝文修仍舊想不明白,他隻是聽著對方柔軟多情的嗓音,猶如細柳拂過水麵,在心中蘸開道道漣漪。

“今天是頭七,你要是能回來見見我就好了。”撫著照片上男人的臉,危野又自嘲地勾了勾唇,喃喃自語:“還是算了,你就算有想見的人,也不會是我。”

謝文修說:“我沒有其他想見的人。”

但危野隻是起身穿過他,熄滅桌上的燈後鑽進被子裡。

危野輾轉反側許久,眼皮終於闔起。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睡夢中,隱約聽見西洋鐘敲響報時。

窗外夜色沉重,陰雲密布,午夜十二點,沉寂的床帳忽然無風自動。

床上美人翻了個身,線條優美的小臂懸在半空,纖細白皙,仿佛不受涼風。謝文修忍不住伸手拉被子。

黑影的動作倏然怔住,掌下感受到緞麵布料。

“唔……”危野眉頭微蹙,睡得不太安穩。身邊有輕微響動,他迷蒙睜開眼。

床邊陰影濃重,深邃黑眸隱在黑暗裡。

媽呀有鬼!渾身汗毛倒立,危野用儘全身力氣才沒害怕出聲。

“嗚嗚嗚係統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001:【。】就知道他會怕成這樣,才沒提醒他,沒想到他自己醒了。

危野不敢置信地死死捂住嘴。半晌,他顫著聲音,“大少爺?是夢嗎?”

謝文修怕嚇著他,“是夢。”柔和磁性的聲線在黑暗中好似催眠,聲音吹拂過來,危野的眼皮不由自主再次輕闔。

“大少爺……”他變得半夢半醒。

“不叫我文修?”謝文修低聲輕笑。

“可以嗎?”危野有些茫然。

“可以。”

黯淡月光勾勒出高大身影,謝文修在床邊坐下,皮膚蒼白,眼眸深黑,“我死了,你不高興麼。”

“一開始我以為我是高興的,我不想被人看成是你的附庸。可是。”夢讓危野得以吐出心底話語,“過了幾天……”

他睫毛顫抖得厲害,“我好想你。”

“如果能重來一次就好了。”危野嗚咽,聲音酸澀,“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卻什麼都沒來得及發生……”

心裡揪了一下,但謝文修沉默著,身體沒有心跳。

他此時仿佛被分成兩半,一半想衝動告訴危野,自己一直在他身邊;另一半在告誡自己生死有彆,不能因為一時心動拴住對方。

謝家長子向來沉穩自持,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他沉默半晌,隻是輕聲開口:“睡吧。”

*

昨夜遭遇如夢一場,危野醒來時,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然後就照常起身去了靈堂。

今天是下葬的日子。

送葬儀式很隆重,長街上隊伍浩浩蕩蕩,樂隊追隨兩邊,哀樂響徹安城上空。

主持儀式的是專業人士謝束雲,謝鈞崖沒戴孝,隻是換了件白衫。他不緊不慢走在危野身旁,側頭,瞥見危野白膚烏發,眼尾紅透了,像水墨畫染上濃麗的色彩。

他真的很傷心。

謝鈞崖常在生死邊緣遊走,突兀地想,不知道自己死了有沒有人為他哭?

下葬完已是下午四點多,謝家宗族的人聚在一起吃了一席,席散後,危野讓管家把謝家說得上話的長輩都請來,召開家族會議。

謝鈞崖大步走進廳裡,一眼便看到正在和族叔說話的危野。他換下了寬大的孝服,此時穿著一身白色長衫,更顯體態風流修長。

單論身份,謝鈞崖是庶子,還在謝束雲之下。可這一屋子沒有人不怵少帥的大名,見他進來,紛紛站了起來。

謝鈞崖卻是軍靴退一步,讓危野先坐到主位,才在他身旁落座。

眾人眼睜睜看著,一時間滿座無聲,直到謝束雲姍姍來遲在危野另一邊坐下,才打破滿室驚愕。

今天要商議的重點,無疑是哪一位擔任謝家當家,眾人之前都篤定會是謝鈞崖,這情形卻叫人一頭霧水。

一位德高望重的族伯顫顫巍巍開口:“鈞崖和束雲都是的有德行的好孩子,如今文修去了,卻不知誰來接過他的重任呢?”

被提及的謝束雲倚在椅背上溜神,一副我閒雲野鶴,世外高人的模樣。

眾人也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今天謝鈞崖才是主角。謝二爺卻是目光一轉看向危野,“大嫂怎麼說?”

在眾人猜疑的視線裡,危野意外地比上次好說話,“兩位都是人中龍鳳,誰接手我都沒意見。”

“你不想接管謝家?”謝鈞崖微微詫異。

“不想。”危野回得毫無遲疑,“之前短暫接手是迫不得已,比起勞心勞力,我更喜歡坐享其成。”

最完美的生活是米蟲啊。

這話說得混,眾人卻都是鬆了口氣——危野畢竟是外姓人。

謝束雲開口:“我隨意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門雲遊,不能待在家裡。”

族伯問:“鈞崖你呢?”

謝鈞崖笑了笑,“我是個隻會打仗的大老粗,做生意不在行。”

他意味深長道:“軍費倒是缺了不少。各位要是讓我來……”

你還想把錢抽去打仗?!氣氛頓時一僵。

誰都沒想到,偌大一個家業變成了皮球被踢來踢去,在座的倒是有心覬覦,可當著謝鈞崖的麵誰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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