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寒假,倒還成,隻是白九紅現在這部電影到寒假的時候都拍了一大半了,她哪兒趕得上?
而且,說她矯情也罷,說她彆扭也好,談情誼的時候,她是不會耍心機琢磨事業的。
也許旁人不會理解,也不會為此感動,但她就是要這樣做。
就像當日烈士陵園偶遇顧長寧,她因祖父與父親的犧牲,滿懷哀思,哪怕一直渴望演戲,也沒有上前搭訕。
今日碰巧遇到情緒低穀的白九紅,因為上輩子的恩情,她隻想單純的陪她一會兒,以路人的身份,好好安慰她。
現在的白九紅,最需要的就是一份不問緣由的單純關懷。
她覺得她給得起!
現在她隻要點頭,就能得到一個角色,但她並不想讓這份單純的情誼沾染利益的算計。
在她心裡,每一份誠摯的感情,都值得尊重。
嘈雜風雨中。
新江湖裡總還有癡人守著老規矩。
無他,一些善念罷了。
“我叫林藝,就在這裡上學,英語係,大一。真的,不騙你~回頭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來找我聊聊天。你現在還好吧?要我送你回家嗎?”
昏黃的路燈下,眉目柔和的少女嘴角帶笑,伸出水蔥似的手,指著圍牆裡的翹角飛簷。
白九紅又想哭了。
家……
她哪還有什麼家?
克製不住的又哭了會,見林藝穿著薄薄的衣裳站在風口上給她擋風,白九紅良心發現:
“我最近住我爸媽那兒!他住北大家屬院,我們一塊兒回吧!”
她老公胡明義是附近中學的老師,她這樣子明顯是倉惶離家無處可去,隻能回娘家。
林藝也不拆穿,見她要把衣裳脫回來,也讓她繼續穿著,隨後推著自行車一路陪她聊著往學校裡走。
白九紅實在無人可以訴說,跟林藝待一塊兒,看著她沉靜的雙眼,突然就有了傾訴的欲望。
她說起了明年就要參加中考的兒子,說起了她們剛剛戀愛時的甜蜜,說起了丈夫曾經的溫柔……
每句話都像針一樣紮心。
說著說著,就淚眼滂沱。
這個對待感情看似乾脆利落的女人,其實也會難過也會痛哭,她隻是習慣了勇敢,習慣了用堅強保護自己。
林藝不過是恰好撞上了她剛剛脫殼後痛苦無比的柔軟期。
“感情變壞了,就像長腫瘤了,他帶著小三耀武揚威,說明腫瘤轉成惡性了,乾脆割掉就好啦!疼一陣子,總比疼一輩子,或者死了的好。”
林藝忍不住交淺言深。
對白九紅來講,她隻是個陌生人,可對她來講,白九紅卻是曾在絕望之時拉過她一把的恩人。
她重活一世,回到二十多年前,這輩子什麼都還沒發生,曾經的老者,依然健壯,曾經的中年人,仍然青春正好,可有的情誼卻不是那麼容易忘卻的,哪怕它發生在隻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
“你這話說得好極了!”
站在北大專家樓前,林藝接過她遞回來的外套重新披上,推著車就想離開。
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日後能否相遇,能否合作,到時再說。
反正現在,她是極滿足的~
“林藝!國慶長假,你要不要勤工儉學?我這剛好缺個人!我給你簽合同,六天,抓緊時間拍完,片酬三萬!三萬人民幣!你乾不乾?”
林藝沒想到她又說起這茬,還給了這麼好的條件,按這片酬,少說也是女四了,隻簽六天,意味著這幾天戲份都得緊著她來!
林藝騎車技術本就不太好,車軲轆剛轉了半圈,被這一嚇,連人帶車直接拐進了灌木叢裡!
高大的鬆樹前頭種了一行矮矮的柏樹,她這猛地鑽進去,驚起一片鳥雀,又撞落一堆枯枝落葉,掉了她一身,真是好不淒慘!
“……”
“哈哈哈哈哈~”
白九紅笑點一向很低,見此,已經叉著腰笑了起來。
林藝覺得,有時候,其實她的心態也會想崩。
還好她心靈雞湯存的夠多,當下默念楊絳先生的名言:
“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和從容。”
淡定!淡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