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男方向女方提親,活雁是最好的提親禮物。可大雁太過難得,一般人家都是用白鵝替代。
不過這些人不包括衛異,他本身箭法極高。射兩隻大雁不在話下。
當院裡人看到衛異提著活雁,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微笑,就連柳小丫都羞紅了臉。
江舒涵沒理會其他人,請衛異進了屋,柳大郎和柳二郎也跟在後頭進了屋,一左一右站在江舒涵兩旁。
衛異請來的媒人很喜慶,比花媒婆還能說會道,“哎喲,柳姐姐,你家閨女可是有福啦。我們衛將軍可是打敗了張大膽的大英雄。您閨女要是嫁給他,那絕對錯不了。”
江舒涵笑著不接話,給媒人遞了賞錢,然後招手讓張氏帶媒人去吃酒。
媒人被江舒涵這番作派弄懵了,下意識看向衛異,直到他點了下頭,媒人這才跟著張氏出去。
等外人都走了,江舒涵才開門見山向衛異道,“你是英雄沒錯,但刀劍無眼,如果我把女兒許給你,回頭你在戰場上傷了胳膊。那豈不是要我女兒操持家務?”
她沒有直接說戰死,已經很委婉了。主要她也擔心自己烏鴉嘴,回頭衛異再真的出了事,那她還不得自責死。
衛異肯幫他們向李木求情,她就記這份情。不願意跟他撕破臉。
衛異臉色登時變了。
他很想替自己辯解,說自己武功很好,絕對不會出事。可是他根本說不出口。
他是將軍不假,但是戰場上,將軍就是活靶子,敵軍哪怕是個小兵都想取他的項上人頭。他沒法保證自己一定能活著回來。
“我女兒今年才十五,我想再多留她兩年。你若對小丫有誠意,不妨等李將軍登上金殿再來求娶我女兒。”
柳二郎見親娘放過衛異這麼好的女婿,下意識扯了下他袖子。
江舒涵拂開他的手,看向衛異,聲音放柔,“希望你能明白一個當娘的心。如果你不是將軍,以你的聰明能乾,我很放心將女兒嫁給你。可是現在不行。”
衛異明白江嬸子的顧慮,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卻沒法怪江嬸子。她是因為愛護自己的女兒,擔心女兒守寡,所以才不忍心將女兒嫁給他。
他早早就沒了父母,與妹妹相依為命,現在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有這麼個為她打算的母親,他心裡隻有高興,哪還敢生氣。
衛異就這麼一聲不吭帶著媒婆走了。
而一直躲在屋裡羞澀的柳小丫在聽到她娘和衛異的對話,心裡很失落。
晚上,江舒涵到柳小丫房間,告訴她自己的決定。
柳小丫拽著親娘的胳膊,“娘?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他幫了我們家這麼大忙……”
要不是衛異幫忙,兩個哥哥勢必要上戰場。搞不好,還得生離死彆。她心裡感激衛異。
江舒涵抬手打斷她,“欠他的人情由娘來還,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自責。如果你執意忤逆我非要嫁給他,那才是傷娘的心。”
柳小丫久久沒有說話。她娘待她有多好,她自然知曉。
隻是她也是真的喜歡衛異。至於她是何時喜歡的衛異,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左右為難,江舒涵拍拍她肩膀,“好好睡吧。我隻是讓這門婚事晚兩年,又沒說不同意。好事多磨,你現在年齡太小,也不適宜生孩子。”
柳小丫心放了一半,隨後小臉羞得通紅。生……生孩子?
這一年年底,各家都分到了銀子。雖然不多,卻有一個好開頭,大夥都有了期盼。
新年過後就是春暖花開。
襄州比安照暖和,路邊的野花早早盛開。
經過一冬天的訓練,士兵們已經初見成效,李木派衛異率軍兩萬揮師江陵府。
江陵府自良國建國以來就是楚王的封地。良國最後一個皇帝被張大膽殺死後,楚王就以良國王叔自居,定國號“良”,年號“楚武”。
而遠在成都府的吳王也很快響應,國號依舊是“良”,年號“吳仁”。
因為要區彆兩個良國,所以大家習慣稱江陵府的良國為楚良,稱成都府的良國為吳良。
江舒涵得知此事,心裡暗道,終於來了。
就是這一年,原身的兒子戰死了。
她沒有辦法阻止戰爭,隻希望戰爭可以早點結束,有個開國皇帝早日一統天下,百姓方能有安穩日子可過。
她的願望實現得很快。遠比原身記憶裡更快。
衛異隻花了半年時間,就戰勝了楚良。
楚王在王宮自刎而死,衛異押解楚王的妃嬪子女以及臣子家眷到了襄州。
李木對楚王之子沒有手下留情,全部斬殺。而妃嬪及女兒全部沒入教坊司。
楚良的臣子及家眷,男的全部貶為苦役,女的交由人販子賣給底下百姓,銀錢全部充作軍費。
火辣辣的太陽毫不留情地烤著大地,高溫使得人心生煩悶,讓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憋悶感。
江舒涵沒有去瓷窯那邊,而是坐在堂屋搖著蒲扇聽柳二郎彙報上個月賬目。
就在這時,柳大郎從外麵闖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屠戶等人。
進來後,屠戶把所有孩子全部攆出去,而後讓大兒子在外頭守著。
江舒涵見他神色凝重,“你怎麼了?”
屠戶脾氣直,藏不住話,“我剛剛在外頭看到柳文了。”
江舒涵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柳文是族長的大兒子。
江舒涵在心裡回憶,江陵府兵敗時間比第二世提前了一個多月。
屠戶見她沉默,以為她不信,不由急道,“是真的。我親眼所見。”為了讓大家信他,他還拉著柳大郎的胳膊,“大郎也看到了,我倆拉瓷器進內城,剛好看到的。”
柳大郎點頭,“是啊,確實是他。”
花媒婆當即就信了,“那族長呢?柳武呢?柳新呢?”
屠戶搖頭,“我沒看到他們。”他重重歎了口氣,“肯定過得不好。”
這古代講究連坐,柳文是犯人,族長作為他的家人肯定也跑不了。
獵戶又問,“那咱們呢?要是彆人知道咱跟柳文是一族的,會不會也把我們抓起來?”
這話倒是提醒江舒涵了,這古代不僅僅隻是一家連坐,而整個九族都連座。
要不然怎麼會有“一人得道,雞犬生天”這句俗語呢。
江舒涵打量大家,在座的這些人好像隻有她家是出了五服以及陳瞎子家是外來戶,其他家好像跟族長家都沒出五服。
“咱們有新戶籍,又不是楚良那邊的人。應該不會吧?”花媒婆嚇得臉色鐵青,很快替自己辯解。
“我覺得應該也是。”江舒涵敲了敲桌子,“咱們當務之急不是自己嚇自己,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族長。他畢竟跟咱們一個姓。能幫的咱們一定要幫。”
大家倒是沒什麼意見。
但是出去打聽消息,除了陳瞎子家同意,其他家卻不敢去。生怕連累到自己。
江舒涵也沒勉強,讓柳二郎借著做生意去打聽。
柳二郎總在外麵跑,還真認識不少人。很快就從瓷器掌櫃口中得知所有從江陵府押解過來的犯人都被貶成賤籍,再過三日犯人將會押送到東市公開叫賣。
柳二郎立刻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告訴江舒涵。
沒幾天時間了,江舒涵立刻召集大家商量,“族長畢竟是跟咱們一個村子的,咱們得想辦法把他們一家贖回來。”
大家沒什麼意見,不過贖人是要花錢的。江舒涵叫大家來肯定不隻是為了告訴他們這一消息。
屠戶頭一個舉手,“年前我們家分到了五兩銀子。散會我就拿給你。”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示會拿錢。
江舒涵笑了,看向柳二郎,“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從過年到現在已經半年了,生意漸漸有了起色。光接大戶人家的陪葬器皿,他們就賺了兩百多兩。
柳二郎掏出賬本,“剛砍了鬆木,現在有一百七十三兩。”
之前他們燒窯用的都是煤炭,不過王家人告訴他們,用鬆木燒出來的瓷器會更好。所以過完年,他們就招了不少人到山上砍鬆木。
花媒婆眼睛亮了,“足夠了。”
現在流民這麼多,人命根本不值錢。也就是江舒涵買的這四個人因為會燒瓷,所以才能賣這麼貴。
族長一家也就是識字會讀書,撐死了和王家這四人一個價,再貴就沒人肯買了。
江舒涵想著,錢要是不夠,到時候她再添點,便也沒再糾結這個,她看向其他人道,“等我們買人贖回來了,肯定還得安置他們。”
屠戶,獵戶和鐵匠三人舉手,“我們給他搭房子。上回蓋房子還剩下點磚瓦,應該能蓋一間。先將就著住,如果贖回人還剩下銀子,咱們再給他們接著蓋。”
鐵匠也還補充,“我給他們打個鐵鍋,刀和剪子。”
過完年,鐵匠就拿到官府文書,開始重操舊業。現在他帶著幾個兒子開了個鐵匠鋪。生意還算紅火。
雖然這些天大夥擔心族長落難,會連累到自家,但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大家還是願意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