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笑了,“行。”
花媒婆舉手,“我們家負責做些被褥啥的。”
陳瞎子發話,“我幾個兒子能打點桌椅板凳啥的。手藝不咋地,但也將就著用。先度過眼下這個難關再說。”
江舒涵看了眼兩個兒子,笑道,“我家孩子沒一樣拿得出手。到時候缺了啥,我們給掏錢買。”
花媒婆頭一個響應,“你這才是大氣。我們啥本事都沒有。比不了你們家。”
其他人也紛紛恭維江舒涵。
就衝她能帶領大家致富,每年給大家分銀子,大夥就願意聽她的。
三日眨眼即過,一大早江舒涵就帶著兩個兒子以及陳瞎子的幾個兒子,拉了兩輛板車在東市外麵的巷子裡等候。
東市向來是最熱鬨的。買賣人口,招工,找活都到東市。
江舒涵一行人早早就占據了有利位置。
隻要看到族長一家人,他們立刻舉手將人買下。
人牙子帶著一夥犯人上台,這些犯人從江陵府押過來,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形容憔悴,哪怕上台前特地洗過手臉,但一個人的精神麵貌是騙不了人的。
這些犯人要價極低,甚至還比不過流民。即使要價很低,依舊沒人買。
江舒涵有些奇怪,柳二郎在她耳邊解釋,“這些人手上沒有繭子,一看就不是乾活的料。還不如買那些流民呢。至少那些人能乾活。”
江舒涵歎了口氣。
兩人說話功夫,有人臉上長著橫肉的管事上台挑人。
這人一看就凶巴巴的,挑人時目光好像勾子。被他看過的人,一個個嚇得直往後縮。
柳二郎小聲道,“這人是怡紅院管事。專門挑漂亮姑娘。他也在咱們窯裡定過貨。不差錢。”
江舒涵好半天沒緩過神。果然!柳二郎話音剛落,就有幾個稍有姿色的姑娘被他挑中了。
人牙子衝那管事伸出兩根手指,那管事點了下頭。
“到那種醃臢之地,賣身價可以多兩成。但是一般良家姑娘不允許賣到青樓,被查到人牙子會倒大黴。但是不包括犯人家屬。”
犯官家眷一般不會淪落到青樓,而是直接沒入教坊司,通俗講就是官妓。
青樓裡的□□被賣進青樓前大部分也都是賤籍。當然這些都是明麵上的。私底下有不少無良人販子拐賣良家女子賣進青樓。
進了青樓,一輩子都出不來。自然也就無法告官。隻能自認倒黴。
眼下世道這麼亂,人牙子為了自身安全,不敢鋌而走險接收人販子拐來的女子,所以隻肯將這些犯人賣進青樓。
江舒涵瞧著這些姑娘很可憐,心有不忍。
柳二郎瞧見,擔心他娘亂發善心,“娘,這些姑娘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你就算替她們贖身,咱們也養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彆管她們了。”
江舒涵愣神的功夫,那管事已經將女子全都挑走了。
接下來,都是男人。
這些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奴仆,那種從骨子裡就透出來的奴性是流民們所沒有的。
江舒涵對這些人沒興趣,很快移開目光。她踮起腳尖,勾頭看向後頭,“怎麼還沒來啊?”
柳二郎忙道,“前麵都是身體健壯的奴仆,這些人好賣。後頭才是一家子的。不怎麼好賣。就放後頭了。”
說話的功夫又上來一排人,柳大郎瞧見來人,下意識拍了下他娘的胳膊。
江舒涵抬頭,愣住了。他?他怎麼也被賣了?
江舒涵下意識舉手。
田大夫是大夫,屬於會手藝的那種。這種人在人才市場也是很吃香的。要價自然也高,一口價十兩銀子。
江舒涵交錢。
田大夫臉上受了擦傷,嘴唇起了一圈燎泡,眼睛腫成一條縫。聽到自己被人買了,拚命想睜開眼。
待柳大郎扶住他,田大夫沒認出柳大郎,直到他看到江舒涵,才終於回神,“你……你?”
他整個人呆若木雞,好半天才回神,“是你買的我?”
江舒涵點頭,“是我。”她有些好奇,“你怎麼會被賣呢?”
田大夫跟柳文八竿子打不著,柳文出事,也連累不到他啊。
田大夫搖了搖頭,“真是時也命也。”
眼下不是說話的地兒,江舒涵讓柳大郎先帶田大夫回去。
接下來,江舒涵又買到了族長,柳武,柳新,可惜沒有柳文。
族長病奄奄的,剛才幾乎是被人牙子用鞭子趕出來的。
江舒涵交錢的時候,他頭重腳輕,人差點從台上栽下來,要不是柳二郎眼急手快將人扶住。他這一下非死即傷。
那人牙子見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兒,生怕這單生意飛了,鞭子又要揮到他身上,江舒涵給攔住了,“我都要付錢了,他是我的人了,你再打不合適吧?”
人牙子聽她肯要,臉上笑成一朵花,“那當然沒問題。”
說著,生怕她反悔,立刻伸手要銀子。
買到柳武,江舒涵才從他口中得知,“我大哥是犯官,不允許買賣。”
江舒涵歎了口氣,拍拍他肩膀,“咱們先回去吧。以後我再想想辦法。”
柳武隻當她在安慰他,腳步蹣跚跟著大夥走。
江舒涵這才注意到柳武居然是赤著腳的。被他踩過的地方隱隱有一團褐色的血跡。
腳底板都破了吧?這得多疼啊?
江舒涵不敢讓他走了,叫陳瞎子的大兒子背著他。
這三個人中唯有柳新好一點。腳上還有一雙草鞋。這草鞋是他自己編的。這孩子每次從縣城回來都會跟村裡孩子一塊玩,一來二去,也就學會怎麼編草鞋了。
從江陵府到襄州這一路,柳新因為年齡小,被關到同齡孩子住的地方。
柳武一直跟族長關在一塊,為了照顧年老的父親,柳武幾乎扶著族長往前走。族長腳上的鞋磨破了,他就把自己的鞋脫下來給父親穿。自己的腳倒是受了傷。
江舒涵瞧著族長麵色潮紅,隻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儼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當即命柳大郎去請郎中。
到了家,柳大郎將族長安置到床上,田大夫跟他一塊並排躺著。
許從人想要擠進來看看情況,江舒涵讓他們先出去。
大夫來了,給兩人診脈,田大夫病得輕一點,開幾副藥,再養幾天,注意休息應該就能好了。
族長病得很嚴重,一來他本身年紀大,身體不如田大夫好,二來他是犯官家屬,帶病修城牆。身子骨給熬壞了。
“這藥裡有人參,他這病除了人參續命,已經毫無辦法。你們用嗎?”
眾人齊齊看向江舒涵。
柳武和柳新齊齊跪到江舒涵麵前,雖然兩人沒有開口,但眼裡的乞求讓人沒法不動容。
“治好要多少銀子?”古代人參都是野生的,價錢自然比現代貴不少。她不確定自己的銀子夠不夠。
大夫歎了口氣,“估計得要一百兩。”
一百兩?大家齊齊瞪眼睛。
這四人贖身總共才花了十五兩。族長的病就要一百兩。這也太黑心了吧?
江舒涵卻是鬆了一口氣,“治。救人救到底。”
大家也沒有意見。
柳武和柳新雙目赤紅,眼裡隱隱有淚花閃動,兩人齊齊給江舒涵磕了個頭,“謝謝大娘。”
江舒涵扶兩人起來,“你們彆謝我一人,這錢是大家一起掏的。咱們是一個村子的。救你們是應該的。”
花媒婆點頭,“是啊,彆謝來謝去了。你們也幫了我們不少啊。”
逃荒那一路上,除了江舒涵,幾乎都是族長掏的錢。他們記著呢。
柳新此時的心就像冰塊被溫暖的陽光撫慰慢慢化成一汪水。
就是在此刻,他心裡烙下‘好人是有好報’這幾個大字。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更18點,麼麼噠感謝在2020-05-0718:04:47~2020-05-0812:02: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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