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涵帶許寶到附近超市買了幾個果凍,又找了個凳子坐了會兒,等她歇夠了,才牽著許寶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許寶不肯走,非要她抱,江舒涵搖頭,“我也累。不如你來背我吧?”
許寶露出驚恐的表情,想確定他媽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可當江舒涵真的要趴到他背上時,他像個小炮彈似地衝了出去。
跑得比兔子都快,還累?都是慣的,江舒涵抽了抽嘴角。這孩子也不傻嗎?就是忒懶了點。
江舒涵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家,老太太還在房間躺著。許寶拎著果凍找她。
原本他想找奶奶告狀,但是老太太正心疼錢呢,根本沒空搭理他,攆他出去找姐姐玩。
許寶怏怏不樂出了屋。
許英忙著寫作業,許杏要幫忙掃地,根本沒空搭理他。
就在這時,許國強回來了,又找江舒涵要工資。
江舒涵下巴點了點老太太的房間,“媽回來後有些不舒服,你快去看看她吧。”
許國強還算是個孝子,聽到這話,將信將疑,推門進了老太太那屋。
沒一會兒,江舒涵就聽到老太太中氣十足罵兒子的聲音。
江舒涵豎著耳朵偷聽,無非是罵兒子不爭氣,連她的養老錢都惦記。
老太太這麼心疼也是有原因的。
當初賠償款隻給了八萬塊錢,這麼多年花用,估計隻剩下六萬不到了。
這五萬兩千八一花,眼見著錢見底,老太太能不發愁嗎?
沒過多久,許國強蔫頭耷腦出來了,看到江舒涵跟沒事人一樣,他也來了火,“你乾啥要給孩子報這麼好的學校?”
江舒涵一臉無辜,“不是我,是媽非要念這所學校。我能有什麼辦法?”
許國強氣得臉紅脖子粗,“你就不會攔著點嗎?”
江舒涵很大方地將收據遞給他,“要不你去把錢要回來?”
許國強更氣。要回來?那他臉不就丟光了嗎?
話不投機半句多,許國強一甩袖子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江舒涵撇了撇嘴,有句話叫啥來著,越沒本事的男人脾氣越大。許國強將這句話體現得淋漓儘致。
這種爛男人,長得再好看,她都不能要。
江舒涵到灶房燒了幾個菜,做好後,盛了飯菜去找老太太,“媽,您好點了嗎?”
老太太躺在床上病歪歪的,聽到她推門進來的聲音,呻1吟聲更大,沒好氣道,“死不了。”
“媽,您真的很疼寶寶。等將來等寶寶長大了,有出息了,一定會孝順您的。”
江舒涵知道老人最喜歡聽什麼話。自然也樂意多捧她幾句。
老太太果然不呻1吟了,翹了翹嘴角,言不由衷道,“但願不是個白眼狼。”
“媽,不過花您這麼多錢,我覺得愧的慌。”江舒涵重重歎了口氣。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硬幫幫道,“這錢就當是我借你們的。你們倆得還我。”
這可是她的棺材本兒。就這麼花沒了,她得找補回來。
江舒涵點頭,“那當然。”她頓了頓,歎了口氣,“不過我沒什麼大本事。一個月就掙那麼點兒。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還您。”她突然眼睛一亮,“媽,我在醫院裡聽人說省城那邊房子賣得特彆好。許多工地都搶著要人。寶寶他爸會開挖土機。要是去了省城,一個月能掙不少錢呢。”
老太太坐直身體,麵露驚喜,“真的?”
雖然她想兒子兒媳婦找補回來,但她也知道這倆人都沒啥大本事。掙的錢勉強維持生活,哪有餘錢還她啊。
“那還能有假。”江舒涵笑了,“前麵向偉去省城乾了好幾年,你看看他家,樓都蓋上了。不信你問問他媽?”
向偉和許國強從小一塊長大,許國強一直待在縣城工地。向偉生了仨兒子,壓力大,所以就去省城打工。去年過年,向偉掙了不少錢回來,還勸許國強跟他一塊去省城打工,彆窩在這個小縣城,沒出息。
可惜許國強天生懶惰,過日子得過且過,就給拒絕了。
老太太接過江舒涵手裡的碗,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
有句話兒媳沒說錯。靠兒媳掙錢還她,這輩子也甭指望了,但是兒子不一樣啊,他開挖土機,要是天天都有活,一個月工資不低。
吃完飯,老太太就去向偉家刺探情況了。她跟向偉娘不怎麼對付,向偉要是來他們家都是撿老太太不在的時候。要是這事屬實,她還真願意讓兒子乾。
這晚老太太沒有先睡,一直坐在堂屋等許國強回來。
久等等不來,她年紀又大,撐不住,就肢著胳膊,不知不覺睡著了。
直到許國強推門而入,將門推得啪嗒作響,她才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老太太揉了揉眼,看到兒子臉色酡紅,走路歪歪扭扭,她臉都黑了。
不過她到底心疼兒子,眼見兒子要摔倒,她趕緊上前扶住他,等她這一靠近,聞到兒子身上那麼種重的酒氣,她也來了火,啪啪啪打了他後背好幾下,“一天天就知道喝酒。你能不能乾點正事!”
許國強揉了揉酸痛的額頭,大著舌頭道,“媽,誰又惹你了?我收拾她去!”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還能有誰。除了你,還有誰會氣我!”
一天天不省心。再這麼下去,她的養老錢就沒著落了。
扶著兒子回屋,老太太下了決心,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得拿出當媽的威嚴來。
第二日是周一,江舒涵早早上了班,三個孩子也都各自上學去了。
許國強喝醉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等他睜開眼,額頭一跳一跳地,宿醉後遺症來了,他剛要伸手揉揉太陽穴,突然麵前出現一張老臉,他一巴掌揮了過去。
可憐老太太送完大孫子,守在兒子床前兩個多小時,有無數次想把他叫醒,可到底心疼兒子,沒忍心叫醒他。
她這沒忍心,可兒子呢?直接給她推了個屁股蹲!
尾巴骨著地,摔得那叫一個結實。本來老年人骨頭就脆,許國強手上力道又大,這麼一推,一股鑽心的疼從尾巴骨直躥到脊梁骨,疼得她“哎呦,哎呦”叫起來。
許國強推完後,才發現推的是他媽。當即嚇了一大跳,連鞋也沒穿,就扶起他媽,“媽,你怎麼樣了?有沒有摔著?”
老太太疼得不得了,整張臉皺成一團,疼到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許國強嚇得臉色更白了,“要不我背您去醫院吧?”
老太太扯著他的胳膊,“不了!你扶我躺下來。”
許國強知道他媽這是省錢呢。不過他口袋裡確實沒什麼錢,趕緊扶她躺下,連連自責,“媽,都是我不好。”
老太太趴在床上,緩過勁來了,哎呦哎呦直叫喚,“你媽這條老命遲早被你害死。”
這話不可畏不重!許國強有些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他媽一大早坐他床頭嚇他的。
不過許國強理虧,不敢還嘴,蔫頭耷腦立在一邊,聽他媽嘮叨。
老太太嚷嚷好一會兒,兒子一句話都沒說,她也覺得沒意思,開始說正事,“我跟你說,我給寶寶報名的錢,你得還我。那是你爸留給我的養老錢。”
許國強抿了抿嘴,“媽,我以後會掙錢還你的。”
“你彆給我提以後。我要你現在就去掙。”老太太畢竟是許國強的親媽,一聽這話就知道兒子在敷衍她。她心也跟著沉了沉。
俗話說的好,手裡有錢心不慌,兒女也會更孝順。
她沒了錢,以後她想吃什麼,買什麼都得管彆人要。
彆看兒子是她生的,可他花錢大手大腳,自己都不夠用。拿什麼給她?所以她一定得把錢找回來。
“我問過向偉他媽了,向偉在省城工地當大工,一個月工資是你三倍。你明兒就去投奔他。我連他的地址都要到了。”老太太摸兜,不容拒絕道。
許國強驚訝地看著他媽,他媽居然主動跟向偉媽示好,能讓他媽這麼低聲下氣,那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讓人驚訝。他飛快地轉眼珠子。
老太太見兒子不肯接茬,瞅他眼珠子滴溜溜轉,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脾氣也上來了,“我跟你說,過年回來,你要是一分錢都不拿給我。你就給我滾出去。”
許國強還在做垂死掙紮,去省城掙錢是多,但是沒日沒夜乾活,多累啊。哪有家裡舒服,飯有人做,衣服有人洗,天天還能喝酒賭錢。這才是他許國強該過的日子。
他試圖穩住老太太,“媽,我以後會掙錢給你的,我不用去省城……”
他話音還未落,老太太已經從床上跳起來,忍著尾巴骨的疼一下下往許國強身上招呼,邊打邊罵,“你個不孝子。你個沒良心的!我拿我的棺材板給你兒子交學費。你居然不想著還。老頭子,我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生了這麼個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