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小臉羞得通紅,臉上全是汗,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江舒涵心願達成,大手一揮請他們吃大餐。
這一晚他們吃得很滿足。
哪怕劉繼宗剛開始因為小孫子沒中,心情有些低落,在吃到這麼多好吃的菜,喝到那麼好喝的酒時,也拋開了煩惱。
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他孫子還小,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
第二日,大家在府城逛了一圈,給家裡的女人們買了些禮物,中午就坐著牛車往回趕了。
三日後,剛進村子,還沒下來,就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紛紛問他們考得怎麼樣?
當大夥得知柱子考上時,一個個都上前恭喜柱子和江舒涵。
江舒涵心情高興,當即決定請大家吃席,不需收禮金那種。
她辦不起流水席,但她至少可以讓大家跟著一塊樂嗬。
四月裡,正好家家戶戶也沒什麼活。不少婦女前來幫忙。
當天下午就整出十幾桌飯菜,全村男女老少全聚在江舒涵家。
堂屋,院子,東屋,門外,甚至還有幾桌擺在劉木生家院子裡。
柱子頭一回被人眾星捧月,一開始還崩著小臉,後來卻是再也抑製不住喜悅,翹起了唇角。
這段飯吃得大家都很開懷。
天熱,江舒涵又不愛吃剩菜,她便讓各桌人將飯菜都帶回家。
這頓飯從下午一直吃到天黑,直到江舒涵家裡的油燈沒油了,大夥才散去。
各家將自家的碗筷帶回家,歡歡喜喜回了家。
而江舒涵也拍著柱子的肩膀,低低道,“柱子,辛苦你了。以後你可以走得慢了一點了。娘不會再逼你了。”
柱子聞到他娘身上的酒氣,皺了皺鼻子,“娘?您喝醉了?”
江舒涵大著舌頭擺手,“沒有,沒有。我清醒著呢。”
柱子一臉黑線,喝醉的人都這麼說。他扶著親娘到床上躺下,給她蓋了被子,就回了自己屋。
江舒涵一晚睡得極熟。
這五年多,她一直督促柱子讀書,像所有望子成龍的母親一樣,嚴格要求柱子。其實她很少會把希望壓在彆人身上。但是誰讓這是個重男輕女的古代呢?
她隻能讓柱子立起來。
好在柱子爭氣,考上好童生。以這古代來說,童生足夠用了。
至於她手裡的籌碼也足夠讓村民們聽話,沒人再敢製止她了。
幾日後,江舒涵正在規整田地。離老遠就聽到有人喊她。她尋聲望去,卻見幾年未見的許管家正提著袍子向她跑來。
“親家太太?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在地裡乾活的村民們聽到桃花出事了,趕緊湊過來打聽,“怎麼不好了?桃花怎麼了?”
江舒涵提著鋤頭走到地頭,看著許管事,“桃花怎麼了?”
許管家氣喘籲籲,“夫人……夫人啥都不記得了。她隻記得自己出嫁前的事,出嫁後的事,全忘了。”
江舒涵心下一喜,真正的桃花回來了?那她可以讓女兒和離回來了?
江舒涵心裡高興,麵上卻是一寒,揪住許管家的領子,“你說什麼?她好好的,怎麼會忘記呢?說!是不是你們家大少爺又欺負我家桃花了?”
許管家頭搖頭撥浪鼓,麵上卻帶著點心虛,“沒有,沒有,大少爺怎麼會欺負夫人呢。親家太太,您誤會了。”
江舒涵沒空搭理他,當即示意旁邊一個婦人,“麻煩你去學堂幫我把兒子接回來。”她又在人群裡找劉木生。
劉木生猜到大嫂在找自己,當即舉手道,“大嫂,我跟你一塊去。不能讓他們許家這麼欺負我們。”
江舒涵點頭。
她回了家,換了身行頭,然後帶上幾張銀票。
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回來的柱子,江舒涵之前特地給柱子做了身錦衣,這次特地給他換上,“你姐姐被許家欺負了,咱們一定要讓你姐脫離魔爪,那地方根本不適合她待。”
柱子心疼姐姐,一臉凝重點了下頭。
江舒涵和柱子上了牛車,一直到了許家。許管家看到氣勢洶洶的江舒涵,總覺得她來者不善。當即讓他們先在前院等著,他先進去通報。
這許府門門道道特彆多,江舒涵擔心自己迷路,便也沒有硬闖,而是等在前院。
過了好一會兒,許滿城才帶著管家姍姍來遲。
想必他也是沒辦法才找江舒涵來的。畢竟現在的桃花隻有農家女的記憶,與許滿城而言,根本半點作用都沒有。
“嶽母大人,小婿這廂有禮了。”許滿城雙手拱起,恭恭敬敬行禮。
江舒涵抬了抬手,很不給麵子,“廢話少說,我女兒呢?”
當著下人的麵,許滿城被呲了一頓,麵上略有不快,但想到桃花沒醒,他也顧不上什麼,立刻給她帶路,“在後院。我帶嶽母去吧。”
江舒涵點頭。
到了後院,許管家將劉木生和柱子攔住。
江舒涵冷著臉,“這是作什麼?”
許滿城解釋,“這是後院,這二位雖是內子的親人,卻也男女有彆,不方便進來。”
江舒涵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們在這邊等候,而她自己大步往裡走。
她按照原身的記憶,準確無誤到了桃花的住處。
桃花因為失足落水,落了胎,身體變得很虛弱,再加上丟失了好幾年記憶,周遭都是陌生人,隻要誰靠近她,她就像一隻驚弓之鳥,變得歇斯底裡起來。
江舒涵進來的時候,她正卷著被子,縮著腦袋,讓其他人都先出去。
“桃花?娘的乖囡囡,你怎麼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桃花才放下被子,露出小腦袋,待看到真的是親娘,她眼淚唰得掉下來,撲到娘的懷裡,哭得好不傷心,“娘!”
江舒涵攬著她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桃花乖,彆怕啊,娘在這兒呢。”
桃花嗚嗚地哭。
江舒涵知道她剛小產完,身體虛弱,擦乾她的眼淚,“彆哭,你身子骨這麼虛,哭了傷身。”
有親娘在,桃花終於緩過勁來,不再哭鬨,安安靜靜靠在她懷裡,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她睡著,江舒涵才鬆開她的手,給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退了出來。
“走!咱們好好談談!”江舒涵壓低聲音冷著臉衝許滿城道。
許滿城拱了拱手,帶著一行人到了待客廳。
“說吧!我女兒的孩子是被誰害死的?”剛坐下來,江舒涵第一句話就語不驚人死不休,驚得許滿城下意識看向許管家。
許管家嚇得當場跪下,“老爺,不關我的事。”
江舒涵拍了下桌子,“那麼重的血腥味,你當我聞不到嗎?”
她掐著手指,不給許滿城思考的機會,“說!是不是你那不知孝道的兒子。你這府裡沒人會乾出這麼下作的事情。”
許滿城黑沉著臉,“嶽母,請您老慎言!”
“我女兒被你兒子害成這樣,你還讓我慎言?許滿城?你的良心被狗給吃了!還是說你覺得我劉家勢小,拿你們許家沒撤!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你兒子交出來,我必定到官府告你!讓他一輩子都抬不起來!”
許滿城陰沉著臉,他覺得自己把她接過來就是個錯誤。
江舒涵見他不說話,當即示意柱子,“還坐著乾什麼,快去告官。再晚一步,這許家不要臉,就要害死你姐姐了。”
許滿城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柱子也不廢話,當即衝了出去,而許府下人全都看著許滿城,也不知道該不該攔。
許滿城衝下人揮了揮手,下人將柱子攔住,他壓抑著怒火,衝江舒涵拱手行禮,“嶽母,是小婿管理不當,小婿一定給您一個交待。”
“是嗎?找個替死鬼?你覺得我稀罕嗎?”江舒涵嘴邊露出一絲嘲諷,“你那個黑心腸的兒子害死了親生兒子,你居然還護著。許家有這樣的不分青紅皂白的當家人遲早會敗落。”
許滿城有一瞬間怔愣,隨即又恢複正常,“嶽母,是您對金寶有成見。”
“呸!我都沒見過他,有個屁成見!”江舒涵指著許滿城破口大罵,“我給你兩頭路。一條是你跟我女兒立刻和離。以後你倆井水不換河水。第二條是我讓我兒子將你家的醜事寫成文章抖得到處都是,讓你許家遺臭萬年。你選吧。”
許滿城怔了怔。
許管家附手在許滿城耳邊,小聲嘀咕一句,“親家太太的兒子已經中了童生。”
許滿城下意識看向被下人攔住的柱子。他居然這麼小就考中童生了?
許滿城搖擺不定。江舒涵剛剛說要報官,他一開始是不怕的。
他許滿城家在紅峰縣,父母官自然早就打點過的。可童生那可是通過府試,在知府那邊就掛上名號的。
知府大人不可能不給讀書人麵子。這還真是棘手了。
江舒涵等著他回答。
到最後許滿城還是同意寫和離書。
一是他確實舍不得唯一的兒子。二是他想要的是詭計多端的桃花,而不是現在蠢笨如豬的桃花。
他想著以桃花對他的情誼,如果她有一天恢複記憶,桃花一定會來找他的。
所以他也就同意寫了和離書,先保下兒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