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點頭,笑容加深,“啟稟娘娘,已經找到了。與那一位足有六分似。尤其那雙眼睛,簡直是一模一樣。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位生的呢。”
皇後笑了,“那就好。一定要好好教她規矩。成敗在此一舉。”
“是!”
又到一年選秀時節。
皇上之前大病一場,又得了無虛觀開的神藥,身體好了不少,可宮裡的嬪妃都是宮中老人,而他已有十年不曾納新人進宮,此次大病初愈,他想要納新人了。
此次選秀都是經過各地官員從民間選上來的。皇上擔心外戚勢大,後宮之中除了皇後娘家,其餘都是近些年才崛起的。
選秀由賢妃主持,皇後依舊沒有出麵。
禦書房,皇上看完折子,覺得身體疲乏,便提出走走。
貼身太監趁機提了選秀之事。
皇上心中一動,示意去看看。
他坐著龍攆,一路到了後宮選秀的院落。
秀女們正在外麵院子裡站著,等候常事姑姑喊她們的名字,才能進去。
皇上下了龍攆,沒讓大家出聲,自己走到廊簷底下,看著這些站姿齊整的秀女。
這些秀女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紀,個個花容月色。就好像一朵朵鮮花等著他采摘。
其中有一女子格外引人注意,她穿著淡粉色的百褶裙,身披白色薄煙紗,身材纖穠,一張鵝蛋臉,皮膚白皙脆弱,朱唇粉嫩剔透,眼底有劃不開的憂傷,看上去柔弱而嬌俏。
她似是對此次選秀半點不在意,眼眸輕抬,隻顧著看不遠處站在樹稍嬉戲的鳥兒。明明它們笑得這樣歡快,可她眉頭卻緊緊蹙著。
就在她看得正入神時,耳邊傳來一陣醇厚的男聲,“你叫什麼名字?”
沉玉被這突然的男聲嚇了一跳,側身望去,入眼便看到明黃色的身影站在她麵前,她猛然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年約半百的男子正看著她。
沉玉嚇得跪倒在地,行了大禮,“叩見皇上。”
皇上示意她起身,又重複剛才的問題。
沉玉頭也不抬,怯生生道,“奴婢沉玉。”
小鹿般驚恐的模樣勾得皇上心癢難耐,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剛剛為何一直在看鳥兒?”
沉玉咬著下唇,濕漉漉抬頭,一副害怕到極致的可憐校兒。
皇上心又軟了,“朕恕你無罪。”
沉玉抿了抿唇,低低道,“進了宮,我以後就再也當不成鳥兒。無法跟小夥伴們玩耍了。”
皇上臉上的笑容頓住,又試探道,“你沒有家人嗎?”
沉玉小心翼翼搖頭,“奴婢父母過世後,一直寄養在親戚家。兩年前,親戚搬走了,奴婢無家可歸,隻能到繡房做活維持生計。”
皇上牽起她的手,又細細撫摸她手上一道道的口子,“朕以後便是你的家人。”
沉玉嚇得又想跪下來,卻被皇上半扶著,“莫怕。”
皇上衝旁邊的貼身太監使了個眼色,對方衝身後招了招手。
皇上拍了拍沉玉的手背,“朕晚上去看你。”
說完,他大步流星離開,沉玉呆愣在原地,其他秀女一臉羨慕看著她。隻是有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嫉妒。
幾日後。
江舒涵帶著丫鬟進城買東西,中途去了趟茶肆喝茶,憑窗而望,耳邊傳來臨桌書生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哎,你聽說了嗎?皇上最近寵信玉妃娘娘,簡直到了專寵的地步。”
“玉妃娘娘?以前怎麼沒聽說過呀。”
“哎喲,前幾天不是選秀女嘛,從貴人剛升上來的。”
“這才幾天就當了妃,這晉升速度夠快的呀。”
“可不是嘛。”有人羨慕得不行,“聽說皇上對她嬌寵備至,還新自給她化妝。叫什麼梅花妝。不僅如此,還特地叫了畫師給她畫像,聽那畫師說玉妃娘娘當真是美豔動人,國色天香。”
江舒涵啼笑皆非。這才幾日呀,第一寵妃就換人了。
嬤嬤也搞不懂了,“前陣子皇上還賞賜淑妃娘娘不少東西,鬨得滿大街都知道,怎麼今兒又寵玉妃娘娘了。”
江舒涵沒有答話。喜新厭舊是男人的本性,皇上是一國之君,自然不會委屈自己。寵妃換人,太正常了。
“江姨,你也來喝茶啊?”柳寶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江舒涵轉過頭,便看到柳木白跟在後頭上了樓。
柳寶通嘿嘿笑,衝江舒涵作揖問好。
柳木白也上前行禮,江舒涵還禮請兩人坐下喝茶。
柳寶通好些日子沒見江舒涵,圍著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起最近在認字,那先生教得很枯燥,又說自己頭一回做生意,賺了一大筆錢,因為不知道她在這兒,沒帶出來。似乎是怕江舒涵不信,他還特地找同盟,“是吧?大哥。我選的那批寶珠已經翻了三倍有餘。”
柳木白坐下後,一直豎著耳朵聽臨桌那幾個書生聊玉妃娘娘,他聽得正入神,心裡隱隱生了一個念頭。
既然皇上如此寵愛玉妃娘娘,若是他能跟玉妃娘娘搭話,請她代為說好話,他父親的名聲不就能洗刷了嗎?
柳寶通見他不答話,忙跳下凳子,伸出手衝他揮了揮,“大哥?”
柳木白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忙回頭衝他笑,“怎麼了?”
柳寶通也不生氣,忙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柳木白點頭,“是啊,不過你隻是碰巧遇上海船被搶,你選的那些寶珠才叫你撿了漏。做生意不可能每次都靠運氣。你還得再下一番功夫才行。”
江舒涵啼笑皆非,她剛聽說柳寶通做生意,覺得自己是在聽天書,感情這還是真的。
柳木白居然讓個五歲孩子做生意。他這年紀恐怕連算盤都不會打吧?
柳木白抬眼就看到江舒涵驚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柳家幾代商賈,孩子生下來就得摸算盤。五歲做生意已經不算小了。”
江舒涵撐著下巴,看向柳寶通,所以這是家學淵源嗎?
柳木白解釋之後,又側頭聽那幾個書生說話,江舒涵見此,想到他的真實身份,幾乎下一秒就猜到他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江舒涵特地叫柳木白和柳寶通跟上她的馬車。
馬車趕到郊外,周圍沒什麼人,江舒涵才開了口,“你若是想跟宮裡搭上話,我倒有一個法子。”
柳木白倒是沒意外江舒涵會猜到自己的目的。但他沒想到江舒涵居然能幫到自己,聞言自是喜不自勝,拱手道,“請夫人告之。”
江舒涵便將自己上次去金鋪買珍珠,那掌櫃跟太監宮女私下交易一事說了。
能買東西就能遞消息。而且消息隻需口傳,比實物更加安全。
柳木白當即喜不自勝,“多謝夫人!”
江舒涵笑著擺手,“希望能幫到你。”
柳木白笑著點頭,“此事夫人算幫了我大忙。柳某必有重謝。”
他做生意雖是遍布全國,但大多都是在江南。京城這邊也僅僅隻開了幾家錢莊。與宮裡更是毫無瓜葛。
他以前想要恢複袁家清白,走得都是清白路子。可隨著他年紀越來越大,此事卻一籌莫展,他便想到用點上不得台麵的法子了。
這玉妃娘娘新得寵,必定有她過人之處。
若是她喜愛財物,他便給她財物,也算是各取所需。
江舒涵哪肯要他的東西。那顆夜明珠就已經很滿足了。
不說柳木白如何打算,且說淑妃這邊。
她終於病好了,不用再喝那勞什子苦藥了。她喜滋滋坐到梳妝台前,命宮女為她梳妝打扮,她要將自己打扮得花容月貌,她要留住皇上的心。
宮女們一雙巧手,花了三個多時辰終於將淑妃娘娘打扮得比以前更美。
皇上也確實來看她了,隻是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象征性地誇了幾句,就以要處理國事為由轉身離開。
淑妃見皇上要走,哪肯放他離開。她不比皇後,需要靠皇上的恩寵才能在後宮活下去。
她大膽上前,摟住皇上,掐著嗓子,柔聲道,“皇上,您彆走了。臣妾想您了。”
皇上摸著她的手,滑嫩嬌美,心裡也一陣發癢,可是當他轉身,立刻想到之前她躺在榻上形容枯槁的樣子,又覺得倒胃口。
可他麵上不好表露出來,畢竟淑妃還有個威王,這個兒子孝順懂事。他不能不給兒子麵子。
隻是皇上也不想為難自己睡一個老女人。就在這時,有丫鬟匆匆跑進來稟告,“皇上,玉妃娘娘暈過去了。”
皇上一聽這話,擔憂得不行,“快快!擺駕玉嬌宮。”又一迭聲叫貼身太監去請太醫。
他扭頭拍了拍淑妃的手背,“愛妃,朕去看看玉兒,她身體不好,年紀又小。朕去看看她。你早些睡吧。”
說完,也不等淑妃是何反應,扭頭便走。
淑妃看著皇上急切的背影,將頭上插的鮮花摘下,甩到地上,用腳不停地踩,一口銀牙差點咬碎,“這個小賤人敢跟本宮搶人!”
宮女們縮了縮脖子,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