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陸遠爭剛打開門,就見陸立國扶著王彩蓮出來,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兒,任誰都看出來王彩蓮懷了孕。
陸遠爭站在門口,目光好似被定住。
陸立國見他回來,笑嗬嗬道,“遠爭啊,你馬上就要有小弟弟了,高興不?”
陸遠爭冷冷看著他,沒有答話,徑直上了二樓。
這冷淡的態度激怒了王彩蓮,拽著陸立國的胳膊撒嬌,“你看他,這是不想要小弟弟呢。他肯定不想有弟弟來分他的家產。”
陸立國也對兒子的態度不滿,卻還是安慰王彩蓮,“他這是剛來,還不習慣。等你生下來,他多帶帶,就有感情了。”
王彩蓮心裡冷笑,還他多帶帶,就衝他那張冷臉,她敢放心將孩子交給他帶嗎?
不過她麵上卻沒說,理解似的點了下頭,讓陸立國幫她買好吃的。
懷孕後,王彩蓮開始作妖,以前舍不得吃的貴重食物這會要吃個夠本。
陸立國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好脾氣應了。
第二天,王彩蓮發現自己的金戒指丟了,怎麼找都找不到,看到陸遠爭無事人似的從二樓下來。
王彩蓮問,“我的金戒指是不是你拿的?”
陸立國見她居然汙蔑兒子偷戒指,也生了氣,“你亂說什麼,怎麼可能是遠爭拿的。他拿你戒指做什麼,他又不能戴。”
“他不能戴,他還不會賣嗎?”王彩蓮見他不幫著自己,還包庇小偷,也怒了,“家裡就三個人,不是你,不是我,除了他還能有誰?”
陸立國不相信是兒子偷的,可是王彩蓮說得也有道理。
陸立國崩著臉問陸遠爭,“是不是你偷的?”
陸遠爭死死盯著他,被他氣笑了,這就是他父親,不管他也就罷了,居然還不信任他,他冷冷看著他,“沒有!”
陸立國被兒子這眼神看得有點心虛,無憑無據就懷疑自己的兒子,確實不太合適。
王彩蓮卻指著陸遠爭,激動道,“就是你。這個家除了你,還有誰會偷東西。你媽是瘋子,你是小偷,你們全都不是好東西。”
陸遠爭捏住她的手指,狠狠一折,隻聽哢嚓一聲響,手指像是被他折斷了,陸立國和王彩蓮被他這動作弄得悚然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見陸遠爭嘲諷似地看著她,“說起小偷,好像你才是吧?專門喜歡偷人?”他將最後兩個字咬得極重,生怕她聽不出來似的。
王彩蓮氣得火冒三丈,社會上鄙視小三,她想起那幾年被江舒涵撕過的場麵,整張臉臊得通紅。
再加上她手指被折,痛得她整個人失聲尖叫起來,“你快放開我,我手指要被你折斷了。”
陸遠爭卻捏得更緊了,冷冷道,“下次我再看到你指我,就不是斷一根手指這麼簡單了。”他定定看著她這張臉,“如果沒了這張臉,你還會如此耀武揚威嗎?”
說完,鬆開她的手指,王彩蓮嚇得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太可怕了,他才十四歲啊,居然用如此輕淡的語氣說出毀人容的話。
他這是恨上自己了?王彩蓮身子抖了抖,差點栽倒在地,陸立國擔心她摔到孩子,下意識摟住她。
將人扶住了,陸立國沉著臉,一巴掌揮了過來,“你個不孝子,有你這麼說自己的老子嗎。”
他剛剛說的雖然是王彩蓮,但是卻也把陸立國給說進去了。
陸立國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最要臉麵的人,被自己的兒子指著鼻子罵,哪受得了。
陸遠爭被打後臉偏向一邊,他就一直保持這個動作,死死盯著地麵,那雙瞳孔幽深,陰沉得有些駭人,他雙手緊握成拳,青筋在他手背一點點鼓起,像蓄勢待發的毒蛇,滋滋吐著信子。
他渾身上下沽沽冒寒氣,好半天,他終於動了動身體,眼底的幽光就像淬了冰,看著你的時候,就好像將你整個人凍住。
十四歲大的孩子,個頭已經長到一米七四,與陸立國相差無幾。
但他整個人的氣場逼得陸立國倒退幾步。
很快,陸立國反應過來,色厲內荏道,“你……你乾什麼?你是我兒子,我打你怎麼了?”
陸遠爭也不知想到什麼,鼻端嗤了一笑,“你們都是這樣,好像生我下來就是為了打我。”他抄起桌上剛剛做好的飯菜,狠狠擲到地上。
碗碟砸得劈啪響,碎片,湯汁撒得到處都是,王彩蓮嚇得哇哇大叫,躲在陸立國身後。
他一直盯著陸立國,直到他將桌上所有碗碟全部扔完,才開了口,“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必會十倍百倍還回來。不信你就試試。”
說完,他冷冷轉身,大踏步上了二樓。
被兒子嚇住的陸立國反應過來後,氣得拍桌子摔凳子,臉紅肚子粗衝二樓罵道,“反了!反了!我是你老子,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陸遠爭,你翅膀還沒硬呢,居然就敢跟我叫板,好,好得很!你不是長大了嘛,行啊,那你以後彆找我要錢。”
王彩蓮嚇得瑟瑟發抖,好半天才道,“那怎麼辦?他這是記恨上我們了?”
陸立國正心煩意亂呢,他養兒子就是為了將來能孝順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十四年,頭一回動手,卻來嚇他。以後他老了,還能指望他嗎?
他揮了揮手,“行了,你以後少管他,也彆給他錢,就臊著他。我看他服不服軟。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陸立國扭頭看了她的大肚子,認命地收拾垃圾。
他重新叫了秘書從酒店打包飯菜送過來,兩人飽飽吃了一頓。
為了教訓兒子,他特地沒叫兒子下來吃飯,“我要讓他知道,我才是他老子。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帶他回來。我養了他十四年,我就養一條狗,狗都能衝我搖尾巴。養了他,可倒好,居然衝我吼。”
王彩蓮也不敢吭聲,尤其是她剛剛坐下來,從沙發縫裡找到那個金戒指,嚇得心都快飛了。
在家裡憋了一肚子火,陸立國當晚借口去外麵散散心。
王彩蓮有心想勸他留下來,被陸立國好一頓呲,“怎麼著?你也想罵我嗎?”
王彩蓮到底不敢,隻能看著他走了。
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
王彩蓮用肚子裡的孩子威脅陸立國娶她。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陸立國妥協了。
但陸立國到底還是那個陸立國,他不信任何人,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被他放在保險櫃,而鑰匙牢牢握在王彩蓮手裡。
王彩蓮拿孩子威脅,陸立國也有話堵她,“我又不是沒有兒子。生不生隨你。有的是女人跟我。”
王彩蓮委屈掉淚。
陸立國深諳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的道理,擔心她真的想不開去打孩子,於是寬慰她,“隻要你生的是個兒子,我立碼給你十萬塊錢。將來家產也有他一份。”
就是這話讓王彩蓮妥協了。2005年的十萬塊還是很值錢的,可以買一套房子了。
她擦乾了淚,衝陸立國甜甜一笑,“我哪是為了錢才跟你在一起,我這是委屈你跟我外道。”
陸立國心裡看不起她,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王彩蓮跟他為的就是她的錢,可他也沒必要戳穿謊話,假話畢竟好聽,真話太過刺耳,他掐了下她的臉,讓她彆胡思亂想,好好保胎。
王彩蓮點頭。
領了證,陸立國回家次數明顯減少了,據劉美霞透露,他又看上了夜店一位新來的小姑娘,長得年輕水靈。
當天就將人領到外頭過夜去了。
王彩蓮想殺上門,被劉美霞死死按住了,“男人嘛,多美的女人娶回家也守不住。你就裝不知道。你肚子裡畢竟還懷著一個金疙瘩。隻要將它生下,你還愁沒錢嗎?而且要是鬨上門,不小心孩子沒了,你可就雞飛蛋打了。”
王彩蓮到底將心思壓下去了,也是啊,她可不能學那個黃臉婆,鬨到最後,被陸立國一套房打發了。
不過王彩蓮心氣難消,對陸遠爭越發不好了。
新來的保姆從王彩蓮手裡領工資,專心伺候王彩蓮,對陸遠爭愛答不理的。
好在陸遠爭自小就會照顧自己,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掃房間。
他倒是想自己做飯,但是王彩蓮不吃隔夜菜,保姆每次買的菜都剛剛好,半點不浪費。
陸遠爭沒辦法,隻能用媽媽的錢從超市買菜,回來自己炒。
他不是沒想過給陸立國打電話,可惜電話總是打不通。
原來陸立國擔心王彩蓮鬨上門,就將家裡的電話上了黑名單。
陸遠爭以為父親在忙,也就隻能咬牙忍著。
另一邊,江舒涵終於賣掉房子,然後在學校附近開了家書店。
這書店書籍齊全,裡麵小人書特彆多,可以在書店免費看,也可以花每天花一毛錢租回家看,很快就有不少學生過來光顧。
陸遠爭聽到同桌跟前麵兩個同學嘀嘀咕咕討論學校這邊新開的書店以及他們租的漫畫。
他也愛看動畫,尤其是名偵探柯南。可惜他回到家,動畫片早就結束了。
陸遠爭心癢難耐,放學時,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同學們所說的這家書店。
隻是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媽媽。
現在的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歇斯底裡咆哮,將家裡鍋碗瓢盆砸得支離破碎,她臉上就像渡了一層光,渾身上下散發著溫柔的氣息,衝每個孩子笑得慈愛,“小心點看書,彆撕壞了哦。”
孩子們笑盈盈點頭,於是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翻看喜愛的小人書。
她就會耐心十足,衝孩子們道,“地上涼,坐著容易生病。角落裡有凳子,免費用。”
孩子們更加高興了。
陸遠爭已經很久沒看過她如此溫和的一麵了,不由看呆了。
她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注視她,側頭看過來,陸遠爭慌忙轉身,她卻先一步叫住了他,“遠爭?”
陸遠爭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江舒涵輕聲問,“你最近過得好嗎?媽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