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江舒涵今兒倒黴,她拎著半袋青豆筍絲到一條小巷子,剛叫了兩聲,還沒找到一個買家呢,迎麵就碰上兩個城管。
她撒腿就跑,可是她這腳程,哪能跑得過兩個年輕小夥,沒一會兒就被逮住了。
兩人沒收了江舒涵的青豆筍絲,並且諄諄教導,“人家那些鋪麵可都是交錢的。你這樣叫賣,影響人家生意。以後不許這麼乾了啊?”
江舒涵還能說什麼,隻能認栽。不過她一臉誠懇道,“你們能讓我估一下這青豆有多少斤嗎?”
兩個城管對視一眼,啼笑皆非,“怎麼著,你還想著記一下今兒的損失,回去好報賬啊?”
江舒涵以前挺怕城管的,但這兩個城管態度還不錯,她也就不怕了,“不是。我這不是幫那個小姑娘賣的嘛。你們收了,我得把錢補給人家啊。”
兩個城管老早就認識那小姑娘了,對江舒涵這話就有些不信,“你是她什麼人啊?”
江舒涵便把自己要資助這孩子的事說了一遍。
那城管得知她要做好事,想到以後那小姑娘有了錢,今後也不會在這兒賣東西,倒是告訴了她,“大概有八斤重吧?”
江舒涵向兩人道謝,而後轉身離開,兩個城管提著東西叫住了她。
江舒涵以為兩人要將青豆還給她,卻見兩人從身上掏出錢,“就當是我們買的吧。”
江舒涵原本要拒絕,但其中一個城管說,“拿著吧。反正不給錢,這青豆也得進了我們倆的嘴。”
好吧,這話沒錯。江舒涵想了想還是收下了兩人的錢。
她也沒急著回去,在小巷子裡逛了半天,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才往那拱橋邊走。
兩個孩子已經賣完了,正坐在石頭上吃雪糕,看見她回來了,也要給她買一根。
江舒涵擺手不要,“我吃不了這個。你們吃吧。”
她這身體太虛,吃點涼的就拉肚子。她還是悠著點吧,她把錢給了佳佳,等了十來分鐘,佳佳姑姑才回來。
佳佳姑姑是空手回來的,她將自行車寄放在親戚家了,主要是四個人,一輛自行車騎不了。
江舒涵開車,佳佳姑姑在旁邊指路,四人一路到了離周莊十裡開外的小村子。
2005年的農村還很落後,大部分蓋的都是瓦房,樓房比較稀少。
佳佳家也是兩間瓦房,磚還是新的,想來是近兩年才蓋的。
兩位老人家坐在堂屋搓玉米棒,看到閨女帶著兩個陌生人來家裡,忙招呼兩人進屋,要給他們端茶倒水。
江舒涵也不渴,尤其看到兩個老人家年紀挺大,門牙齒都掉了,就更不忍心讓兩位老人家幫自己了。
佳佳姑姑讓父母先坐下,她麻利倒了兩碗茶。
浙江這邊有許多名茶,但這家裡掙錢不容易,好東西早早就賣了錢。家裡隻剩下些茶葉沫子。
江舒涵喝了一口茶,就聽佳佳姑姑將她的來意與兩位老人家說了。
這兩位老人家激動得直搓手,當場就要給江舒涵跪下。
江舒涵哪能讓年紀這麼大的老人家跪自己,忙把兩人扶住,“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這兒子就一個,太孤單,我就想給他找個伴。隻要佳佳常常給他寫信,寒假暑假到我家,跟他一塊玩。我就心滿意足了。”
佳佳爺爺點頭,“應該的。”
江舒涵將自己家的地址寫給他們,讓他們有時間帶孩子去她那兒玩。
兩位老人家點頭答應,站起來想要張羅飯菜,留他們在家吃飯,江舒涵哪能讓兩位老人家做飯給自己吃,她提出請大家到飯店吃飯。
兩位老人家覺得去飯店吃飯太破費。
江舒涵卻道,“掙錢就是為了花的。我呀,命不好,當初遇上遠爭他爸,那是個混賬人,有了錢就在外麵勾三搭四。我呢?在家裡一分錢掰成八瓣花。我後悔死了。我現在就是該花就花,該玩就玩,否則等我老了,錢沒花了,多得不償失?”
這話那叫一個大氣,兩位老人家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佳佳姑姑扶著佳佳爺爺,江舒涵扶著佳佳奶奶上了轎車。
幾人到了附近一家飯店,江舒涵讓陸遠爭和佳佳兩人點菜。
陸遠爭叫了一桌特色菜,“我媽是廚師,她帶我出來旅遊就是為了品嘗當地美味,回去好改進食譜。”
眾人一聽,也沒再嫌棄這菜多了。
吃飯時,佳佳爺爺特地叫了佳佳給江舒涵敬茶,改口叫乾媽。
江舒涵笑著應了,給了佳佳一個大紅包,裡麵包了兩千塊錢,“在孩子成人之前,所有花銷,我都包了”她揉了揉佳佳的腦袋,“以後可彆跑去賣東西了。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一個好大學。”
佳佳眼睛亮晶晶地,“好。”
吃完飯,江舒涵送他們回去。
兩位老人家要留她在家裡住下,江舒涵拒絕了,“我們行李還在旅館呢。交了那麼多錢,不住多浪費啊。以後有機會一定留下來住。”
兩位老人家這才放她離開。
回去時,江舒涵帶著佳佳姑姑一塊回了周莊。
佳佳姑姑騎著自行車回了家。
到了旅館,江舒涵已經累得精疲力儘。
從周莊到佳佳家,雖然不怎麼遠,但是路太顛簸,她屁股都快散架了。
不過看到陸遠爭一直笑眯眯地,她又覺得自己受了這些罪值得的。
“以後你要多寫信督促佳佳學習。爭取讓她考到咱們那兒。”
陸遠爭重重點了下頭。江舒涵歎了口氣,“看來我回去多賺點錢了。要不然還真養不起兩個孩子。”
陸遠爭立刻緊張兮兮道,“您現在養不起兩個孩子嗎?”
江舒涵笑了,“現在倒是養得起。但是供你們上大學的錢可能不夠。所以得多賺點。”
她拍拍他肩膀,“大不了媽再擴大規模。多招點員工。”
靠她一個人炒菜肯定不行,得找個幫手。
陸遠爭鬆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愧疚,“媽,其實你不用為我做到這樣的。”
江舒涵笑了,這孩子倒是什麼都明白,知道她要收養佳佳全是為了他。
“媽隻是想你能開心點。等上了高中,你可能就要與你那兩個小夥伴分道揚鑣了。有個小妹妹,她陪在你身邊,如果媽有一天不在了,她也能陪著你。”
陸遠爭聽她說起這麼喪氣話,立時急了,“您怎麼可能會不在呢?”
“傻孩子。世事難料啊。”江舒涵指著電視上,“你看那電視上演的,車禍,不治之症,甚至失憶,這些並不是胡編亂造的,這些都是基於事實寫出來的。媽擔心有一天看不到你功成名就的那天。到那時,你要怎麼辦呢?”
陸遠爭心口一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這些年來他一直是怨恨母親的。埋怨她這麼虧待自己,可當她輕飄飄說自己有一天會離開他,他心裡隻剩下恐慌。
他父親口口聲聲說他是他唯一的兒子,可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在他心裡根本沒什麼分量,充其量隻是個工具人。
他母親愛過他,恨過他,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她知道錯了,也在用她的方式繼續愛著自己。
陸遠爭趴在她背上,“媽,我原諒你了。你不要離開我。你一定要長長久久陪在我身邊。我會好好學習,考上大學,讓那男人後悔去。”
江舒涵拍拍他手背,眼底也含著淚,“好”。
陸遠爭狠狠哭了一場,第二天起來,眼睛已經腫成核桃了。
江舒涵跟他說起接下來的行程,他卻不想去了,“咱們還是省點錢花吧。等我以後掙錢了,我再帶您和妹妹出來玩。”
江舒涵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行,都聽你的。”
回去路上,江舒涵提出變更監護人的意見,陸遠爭怔了下,點頭答應了,“好”。
江舒涵得寸進尺道,“那你今晚彆在你爸那兒了,就住在我那兒吧。”
這是生怕他反悔?陸遠爭哭笑不得,但是心裡還是有種被母親珍視的感覺,他點了下頭,“好,都聽您的”。
江舒涵臉上笑容越發大了,“好”。
回到安遠縣,江舒涵直接帶著兒子去陸家收拾行李。
江舒涵以為陸立國應該會跟自己掰扯一通,她少不得要浪費一翻口舌才能得償所願。但是沒想到陸立國根本顧不上她。
前段時間陸立國買下公司所有股份,摩拳擦掌想要乾場大的。他也確實擴大規模,想要拿下外國MGI公司的大訂單,可誰成想,競標時對方選了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他一打聽才知那小公司正是他之前兩個兄弟投的。
虧他還一直拿他們當好兄弟,他們說退股,他就乖乖給他們退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背後陰他。
如果隻是失去一個大定單也就罷了,偏偏之前為了買下他們的股份,他把能賣的東西全賣了,公司賬目已經沒錢了。
他隻能向銀行貸款,原本以公司的資質,貸款絕對沒有問題,但是誰成想他之前賄賂銀行行長一事被曝光,他將這事推到會計頭上,才得以脫身。
但是讓會計當替死鬼,他就得拿一大筆錢出來安撫他的家人。
偏偏他現在缺的就是現錢,為了籌錢,他不得不賣公司股份。
他那昔日的好兄弟貓哭耗子假慈悲說不舍公司,想以低於市場價一半購買公司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