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更合一(1 / 2)

宮宴最後在一片笑聲中結束,小阿哥們都已經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康熙就大手一揮都散了。

他先送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回去慈寧宮,再去東宮看了下小太子,見小太子要洗漱睡下了,也就打算離開。

隻是康熙出去的時候,小太子小聲叫住了自己。

小太子看著四周,顯然是有話想單獨跟康熙說。

康熙就擺擺手,示意李德全帶著人先出去:“保成,怎麼了?”

小太子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來才道:“皇阿瑪,宮裡以後還會有……新的皇後嗎?”

聞言,康熙看了他一眼道:“怎麼,索額圖趁著宮宴跟保成說了什麼?”

小太子抿著唇,就知道什麼都瞞不住他:“皇阿瑪,兒臣隻是……”

康熙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索額圖雖然是你的叔公,你卻是大清的太子,他隻是臣子。”

“每個臣子都有他的立場,索額圖也不例外。臣子有才能,你要把他放在合適的位置上來用。他身後有家族,有子孫,跟其他大臣還有盤根錯節的關係。”

“不要聽一個臣子的片麵之詞,而動搖了你的判斷。”

他背對著小太子,看著外頭說道:“索額圖是一把趁手又鋒利的刀,用的好是利器,用的不好就會傷了你自己,記住了嗎?”

小太子連連點頭,他敏銳察覺到康熙的不悅,頓時覺得自己不該主動問起,心下不由懊惱。

康熙扭頭看了他一眼,歎氣道:“難道你以為自己不說,朕就會不知道嗎?保成,你要是主動告訴朕,朕還會高興一點。”

說完,他再沒管小太子變幻莫測的表情,轉身就出了去。

小太子追了出來,就看著康熙已經上了禦輦走遠了。

他穿得單薄,章嬤嬤擔心小太子凍著,趕緊抱著厚實的披風出來,裹在小太子身上:“殿下快回去,彆吹著冷風了。”

小太子看著禦輦離開的方向,明白康熙肯定又是去重華宮,見那位定貴妃。

他咬著下唇,在章嬤嬤的再三催促下,還是耷拉著腦袋往殿內走去。

小太子腦海中一邊是索額圖的話,一邊是康熙剛才的話,讓他忍不住開始頭疼起來,小手揉了下額角。

嚇得章嬤嬤以為他被冷風吹了一下頭疼了,一疊聲想要叫禦醫,被小太子伸手攔下了:“嬤嬤,大過年就不要叫禦醫了。我沒事,就是有點頭疼,休息一晚就好了。”

章嬤嬤扶著小太子躺下,給他的額頭輕輕揉了一會,見他閉上眼睡熟了,這才躡手躡腳離開。

康熙坐著禦輦到重華宮,顧凝宸一看就覺得他的心情不大好。

她不由奇怪,明明剛才在宮宴上,康熙笑哈哈的樣子很是歡喜,怎麼轉眼間就不痛快了?

顧凝宸迎著康熙進去,其他宮人送了茶水後很快就退了下去。

“皇上怎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康熙摸著自己的臉頰,他還是沒能收斂住自己的表情,讓顧凝宸發現了嗎?

他抬手一摸臉,顧凝宸似乎就明白康熙的想法,笑著解釋道:“皇上的臉上沒表現出來,隻是我感覺到了。”

康熙一怔,歎氣道:“果真什麼都瞞不住凝宸,朕剛才去看了下保成。宮宴之前,保成該是跟索額圖見了一麵。”

索額圖作為赫舍裡氏,也是小太子的叔公,按理說是親戚,見一麵也沒什麼。

可惜索額圖這人見著小太子後,不知道對他胡說八道了什麼,讓康熙心裡很是不快。

顧凝宸一想就明白,握著康熙的手道:“太子殿下如今還小,很容易受旁人左右想法。年紀再大一些,也就慢慢好起來了。”

康熙搖頭道:“朕親自帶著保成多年,他卻輕易相信了彆人的話,太容易動搖了。”

哪怕小太子如今才六歲,這個年紀已經能看出他往後的性子來,極為容易被人左右,尤其是親近之人。

說罷,康熙又反過來握著顧凝宸的手道:“大過年的,就彆提這些煩心事了。愛妃不是打算過年的時候再做一架驗震器,送到江寧那邊去?”

她笑著點頭道:“是,已經讓工匠送來了材料,打算明兒就拚起來。”

康熙也笑道:“這敢情好,看來今年過年,朕也不會閒著了。”

顧凝宸心想,他還真是個工作狂,大過年都不想要休息。

不過她也是這樣,閒著的時候反而無聊,倒不如稍微忙一點,感覺日子充實得多。

宮宴之後就開始放假,康熙也直接封筆,然後帶著顧凝宸一頭紮進修繕好的英華殿實驗室裡,一整天不見人。

兩人埋頭苦乾,好幾天後就把新的一架驗震器組裝得差不多了。

交給誰來負責這個驗震器,康熙考慮得差不多,對顧凝宸說道:“朕打算讓曹家派人來守著這個驗震器,就放在江寧府裡,如何?”

顧凝宸想到康熙跟曹家的關係十分密切,也對曹家極為信任。

會把驗震器交給曹家來負責,並沒有出乎顧凝宸的意料之外。

她笑著點頭道:“皇上決定就好,想必曹家能好好守著這個驗震器。”

康熙也頷首道:“曹家的密折能不通過其他人,直接就送到朕這邊來,要是驗震器有動靜,他們直接派人送折子來是再迅速不過了。”

顧凝宸才知道曹家還有這樣一個特權,能夠直達天聽,顯然康熙對曹家極為不同。

難怪江寧織造府原本是三年一換,但是曹家人一直在這個位子上,直到康熙死了之後才換人來做。

康熙也不介意跟顧凝宸多說一些:“曹家想必你也不陌生了,之前朕出生,曹璽的妻子孫氏就成了朕的乳母。在朕扳倒鼇拜那幾年,都是曹寅在朕的身邊。”

從出生到親政,他的生命裡最重要的幾個人裡麵,就有不少曹家人。

所以等康熙親政後,就給了曹家不少方便。

比如江寧織造府該是三年一換,曹璽上任後就一直沒換人。

另外康熙沒說的是,曹家除了明麵上是江寧織造府,獨攬織造之事,皇家的衣物都是由他們負責,也就壟斷了江南的絲綢。

私底下其實也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康熙在江南的眼睛和耳朵。

曹璽會定期用密折給康熙送消息來,讓他能夠牢牢掌握住遠處的江南。

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康熙就能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不然山高皇帝遠,又是如此富庶之地,如果有異心之人搗亂,一亂起來就不好掌控,隻能儘力把火苗一開始就掐滅掉。

康熙早早傳信讓曹家派人來,來的正是康熙的發小曹寅。

曹寅匆匆趕路上京,拜見康熙後,就被帶去了養心殿。

他知道自己這次來,是要把一架新儀器帶回去江寧。

但是曹寅沒想到這個儀器那麼大,足足有一人高,連帶那些鈴鐺,半個房間都占上了。

曹寅還帶著兩個聰慧的小輩來,就是為了學會如何調試和使用這個儀器,彆是帶回去一竅不通,那就要浪費這麼個儀器了。

聽聞是驗震器,他心下了然。

顯然是因為京城的這場大地動死傷慘烈,讓康熙著手研究出這麼個驗震器,能夠儘快得知哪裡有地震,也能檢測出強度來。

這樣就能儘快調派人手和物資,送去受災的地方,也能在短時間內救下更多的人。

之前在京城地動之後,救人的隊伍分工合作,配合極好,救人相當迅速,救下了不少壓在瓦礫下的人。

康熙也有意培養這樣的救援人才,以後遇上什麼事,比如山崩或者地震,也能立刻著手救人,而不是等人千裡迢迢跑過去救,那真是人都要涼了。

京城這邊都是有經驗的,他讓這些人分成幾組,四散去各大城鎮組織一批人。

這批人平日依舊務農的務農,乾活的乾活,隻需要每個月抽出一兩天的時間來練習,每個月都需要熟悉一遍。

這樣等有什麼事的時候,也能第一時間開始,不至於手生或者忘記了。

每月隻抽出兩天來,也不耽誤這些人平日的生活。

甚至每月哪怕隻有兩天,依舊有一筆不算高的月銀,還會被編入府衙,作為臨時差役來看,算是正經差事了。

光是有這麼個名頭,哪怕沒有這個月銀,大多數人都是願意加入的。

往外一說,也是臉麵有光的事。

而且隻要學會這個,以後家裡出什麼事,自己也能立刻找人來救命,甚至還能自救,誰不樂意學呢?

他們會被府衙登記在冊,按照體型和自己擅長的方麵來分組。

聽力好的就專門打探,力氣大身材矮小就可以鑽洞救人,身強力壯的就在上麵拉繩索。

以前差役找的都隻有身強力壯和高大之人,這救援隊卻極為不同。

這些人平日因為矮小瘦削被人嘲笑的,如今居然有了彆的用處,還能救人,頓時感覺自己也不是一無用處,甚至是大有用處,慢慢都變得自信了起來。

他們學得是一個比一個認真,就怕以後救人的時候如果忘了什麼,那都是人命關天之事!

曹寅也就表達了曹家的意思,希望在江寧那邊也能得到一兩隊這樣的救援人才,不至於出意外的時候手忙腳亂。

如今培訓的都是當地的百姓和差役,千裡迢迢過去江寧那邊救人倒沒必要。

康熙就說道:“回頭朕讓幾個參與過上回地動救人的幾個差役跟你去江寧,在當地挑選適合的人才培養起來,以後也就能用了。”

曹寅連忙謝恩,把此事記下,又按照京城這邊的安排,每月至少抽出兩天的時間把人集中一起來訓練。

彆是之前說會了,一兩個月後就忘記,那就等於是白學了。

回頭救人的時候他們想不起來要怎麼辦,手忙腳亂的,那不是救人而是拖後腿了。

曹寅原本在京城被康熙提拔為禦林軍,因為父親生病才會回去江寧伺疾,眼看曹璽有所好轉,他才趕回到京城來。

康熙就問了曹璽的情況,知道他的病情有了起色,曹寅才回京來,就點頭道:“那就好。”

曹璽掌管江寧織造二十年了,讓康熙很是放心。

這樣的能臣要是出什麼意外,就叫他十分遺憾,還要在江南痛失一臂。

曹寅是個能說會道的人,說話又很是有分寸,所以得康熙的信任和喜歡。

他還精通音律,康熙帶著發小去聽了太監組成的樂團奏樂,曹寅是讚不絕口。

“皇上,這西洋樂器彈奏的音樂聽著果真彆有一番滋味。”

康熙笑著點頭道:“西洋樂器確實有些意思,你喜歡哪一種,回頭朕讓人送一把給你。”

曹寅笑著拱手道謝,也不客氣,選了一把小提琴,很快就有人送來一把新琴。

自從康熙喜歡西洋樂器之後,海商也是消息靈通,立刻就四處搜羅上好的西洋樂器送了過來。

康熙從來不吝嗇銀錢,都會出錢買下。

原本這是傳教士手裡頭獨一門的買賣,畢竟也隻有他們才知道怎麼彈奏。

康熙那些西洋樂器大多也是通過傳教士拿到手的,如今海商橫插一腳,讓傳教士簡直無路可走。

痛失這麼一個掙錢的營生,傳教士心裡不大痛快,卻也不敢跟這些海商翻臉。

畢竟傳教士再厲害,他們也不是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船隊,或者能叫得動熟悉的船隊。

從西洋送樂器過來,還是要通過海商的船隊居多。

傳教士偶爾懷念家鄉,就會從海商那邊定了些家鄉的物件或者地方小吃,都需要他們的船隊帶回來,更是不敢得罪海商了。

曹寅對這把小提琴愛不釋手,康熙又請來白晉,親自教他學小提琴。

白晉許久沒被召進宮裡來,興衝衝進宮後卻發現見的不是康熙,而是康熙的侍衛,還要手把手教他學小提琴。

雖然他不太樂意,卻也沒有拒絕。

不過後來白晉發現,難怪曹寅在康熙麵前得寵,他在音律方麵也是極有天賦。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曹寅已經能用小提前彈奏簡單的曲目,讓白晉都麻木了。

大清的人怎麼回事,除了康熙之外,其他人也學得那麼快?

想到樂團那些太監也是學得飛快,白晉伸手抹了把臉,隻感慨好在曹寅的算數比較一般,不然他就要更鬱悶了。

曹寅也從白晉這裡打探到不少消息,他人在江寧侍疾一年,對京城這邊的消息就沒有那麼靈通了。

多得跟白晉閒聊了幾下,他旁敲側擊也知道了不少事。

原本曹寅不該侍疾這麼久,還是曹璽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曹璽就想著趁這段時間把自己畢生的經驗手把手教會兒子。

他還讓曹寅私下幫忙協辦織造府之事,親自指點一番,免得以後繼承織造府之後就要手忙腳亂起來。

這次康熙召喚曹家人把驗震器回去,原本也不必曹寅親自過來。

不過他在江寧呆了很長一段時日,也該回來經常走動一二。

曹璽也是這麼覺得的,自覺身體要好多了,能教兒子的都教了,就鼓勵曹寅儘快回京。

驗震器的事康熙十分看重,曹寅親自過來,也更能體現曹家的重視。

對曹寅來說,京城這一年來最大的變化,除了那次地動之外,就是那位庶妃扶搖直上轉眼成為定貴妃的事了。

這一年來康熙踏進後宮,除了去慈寧宮之外,基本上就呆在重華宮了,足見定貴妃有多受寵。

而且這位定貴妃不但擅長算數,對機械也頗有心得,這一年來造辦處出的機器就不少,就連工坊也一個接一個建起來。

如此多才多藝,也難怪會被康熙另眼相看。

曹璽跟兒子提及這位定貴妃的時候,也提醒道:“你跟這位貴妃娘娘哪怕不能交好,也絕不能得罪於她。另外,你可以從定貴妃的阿瑪拖爾弼這邊拉近關係。”

拖爾弼是有名的書癡,在年後,曹寅沒有親自登門,而是讓兒子上門拜訪。

理由也是現成的,聽聞拖爾弼的算數不錯,自己兒子對算數也頗有興趣,於是冒昧上門請教一二。

如果曹寅上門來拜見拖爾弼,這性質就要變得不一樣,還會引來康熙和其他大臣的注意。

換成是曹寅的兒子,就是個五歲的孩童,因為喜歡算數上門來拜訪,像是晚輩拜訪長輩而已。

曹寅還特地跟康熙提起來過,笑著道:“顒兒對算數十分喜歡,看過不疑先生的書後,又聽聞拖爾弼大人擅長算數,就想親自登門拜訪請教。”

“再就是之前地動的時候,聽說拖爾弼大人為了救戶部尚書的王大人被砸傷了,顒兒尤為擔心,想要上門探望,親眼看著拖爾弼大人沒事才能放下心來。”

康熙轉頭就跟顧凝宸笑著提起此事道:“沒想到拖爾弼也有不少仰慕而來的晚輩,還是這麼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