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在“歡（wei）聲（ji）笑（g）語（g）”中,盛耀終於開著車來到了形象設計室的大門外。
是盛耀預約的地方，但盛耀和泉陽都不需要在這裡做造型，他們有自己專門的造型師,需要配合每次出鏡,還要考慮到他們身上的代言，以及最近的人設。
外人輕易動不得。
但杜燁沒關係,他就像塊璞玉，外形上沒有經過任何的雕琢，怎麼打造都隻會比原來更好，而且還不需要有負擔。
形象設計室的人也沒想到預約的是兩個大明星,急忙將三人迎到貴賓室裡,店長匆匆趕來接待。
盛耀將杜燁推出來,說：“這個小朋友交給你們了，明天要上節目，尤其劉海,要休整一下。”
泉陽補充：“他是跳街舞的，街舞圈裡的大神,潮一點。”
店長見他們不起身,有點失望，但臉上還是笑容不少的將杜燁領到座位前，說：“我幫你安排最好的造型師過來,讓他幫你設計。”
杜燁不置可否。
店長的視線落在他的劉海上，輕輕撥動了一下,看見了那塊胎記，問：“這個發型是故意設計的嗎？需要保留嗎？”
杜燁搖頭，“不用。”
他不會因為一塊小小的胎記而自卑，甚至大部分時間都會忘記自己臉上還有這麼個東西。
隻是曾經的他,因為孤僻不擅交際，所以才需要這個劉海，擋住他心裡的“自卑”。
他到現在沒有動過這個發型，隻是因為沒有時間，接連不斷的比賽，都已經快忘記的人，還有他一時間找不到方向迷惑的心，讓他無瑕關注外部，才會拖到現在。
如今他已經明確未來，也回歸到了比賽的節奏，發型是什麼樣的，已經不重要了。
店長特彆推薦的設計師過來，一雙靈活的手在他的額頭掃過，細碎的頭發灑落了下來。
他的五官輪廓正在一點點變得清晰。
泉陽換了個姿勢，有點不安地說：“杜燁留給觀眾印象之一就是齊劉海，現在換造型恐怕不太合適。”
盛耀看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他的光芒是因為頭發嗎？我還以為是因為他跳舞好看呢。”
泉陽想了想，也對。但盛耀這個語氣讓他不喜歡，便問道：“杜燁是我的隊員，怎麼感覺你比我還關心他？”
盛耀抬頭，想了想說：“你和他來往這麼深，難道不是因為他話題度很高嗎？”
泉陽無法反駁，隻說：“那你呢？你還需要話題度？”
“為什麼不需要？哥不是告訴我，要居安思危，小心被這個時代拋棄？”
“我現在後悔告訴你了。”
“不會，我和哥爭杜燁這是好事。先告訴哥一聲，以後我會在節目裡越來越喜歡杜燁，你要守好他。”
“這樣……會不會對杜燁不公平？畢竟我們……”
“哥就是啊……太守規矩了。你不如想想是什麼的人才會讓我們兩個明星隊長爭來爭去？難道不是真正的寶藏嗎？杜燁的實力，當得起這個節目的寶藏。”
泉陽安靜了下來，好一會才說道：“我答應你，但是你的粉絲很麻煩。”
盛耀笑道：“我會處理好的。”
盛耀說完話，把手機丟在一邊，倒在沙發上閉了眼。
過了一會兒，呼吸就沉了下來。
泉陽看他一眼，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然後在400人的大群裡找到了江婷的賬號，申請了好友。
很快，好友就通過了。
江婷：【泉隊？】
泉陽：【杜燁是我隊的隊員，我代他向你道個歉。】
江婷：【他招惹我，哪裡需要泉隊道歉，他怎麼不自己來？】
泉陽：【我組建這個隊不容易，把天命權利給了杜燁才把他留下，會讓他留在隊裡直到最後，我希望他拿下冠軍。】
江婷：【……這比賽還有內定嗎？】
泉陽：【你如果跳的好，盛隊也會把你留下，姑娘，比起追求一個完全不看自己的男人，我覺得你獨自跳舞的時候更美。】
江婷：【……】
後來江婷沒再說話了，泉陽也沒再發消息過去。
江婷會不會鬨起來他也不確定，但是招呼已經打在前麵，江婷要是礙了他的路，他也不介意把這塊石頭踢開。
這天晚上，江婷一個人在賓館的房間裡喝了四瓶啤酒，暈暈乎乎的發了個朋友圈。
【愛情都是個狗屁玩意兒！相信它你就傻了！】
有人問：婷婷怎麼了？
江婷沒回答，已經醉倒在了床上。
此時城郊的公路上，兩束車燈照過來，圍著會議中心開了一圈，最後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電梯上行，停在了五樓。
杜燁從電梯裡走出來，不習慣地摸了摸頭發，對電梯裡的兩個人道彆。
泉陽說：“彆撥了，撥亂了，這樣挺好看的。”
盛耀在車上又睡了一覺，這個時候已經清醒了過來，握拳擋著嘴唇笑：“真潮啊。”
泉陽斜了他一眼，有點不高興。
盛耀擺手：“好了，好了，可能隻是我們沒有看習慣，明天就好了，潮男，晚安。”
泉陽：“……”
杜燁似笑非笑：“晚安。”
一夜過去。
杜燁睡了個飽足的覺，起身去了洗手間，路過鏡子的時候一團黑雲飄過，嚇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
他抓了抓頭頂上的“鳥窩”，又撥了撥額頭前麵的蓋簾，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說了一句：“好土。”
用幾年後的審美來看這個年代的潮流，自然落伍的，是土的。
好在杜燁對自己的發型並不十分在意，頂著一頭厚重的齊劉海也參加了好幾期的節目。
他洗臉刷牙，重振精神，拎著他的服裝，晃晃悠悠地下了樓。
在餐廳門口，他和吃完早餐出來的江婷碰上。
原先兩人從不來往，視線也不會落在對方身上，今天一見麵卻第一眼看見了對方，江婷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才分辨出是他來，迎麵走了過來。
杜燁眉心微蹙。
江婷穿著一件黑色小吊帶，下身是一條牛仔熱褲，身上布料少得可憐，將資本坦然地展現出來。<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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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在杜燁麵前，沒說話。
杜燁想說話，就見江婷張開嘴想要對他打嗝，沒打出來，就要吐氣。杜燁把鼻子一捂，腳下連動，就轉到了江婷的背後。
江婷反手抓住他：“不準跑，讓我報仇。”
杜燁怎麼可能讓她抓住，肩膀一抖，像個兔子一樣地溜掉了。
剩下江婷氣地跳腳。
杜燁找到鄧曉丹，鄧曉丹驚訝地看著他身後。
杜燁頭皮一麻，不敢坐下，繼續往後走。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加加的身邊。
加加看著氣衝衝追過來的江婷，一胳膊將杜燁摟過來，夾著他腦袋對江婷笑：“小親親，你要乾什麼呀？小肚肚是我的。”
江婷看了一眼加加手臂上隆起的肌肉，掙紮了一秒，突然雙手撐在桌子上，翹著一條腿彎下腰來，對著杜燁吐出一口氣。轉身施施然地走了。
鄧曉丹嘴裡的半個饅頭掉在了桌子上，目瞪口呆。
加加羨慕地看著江婷s形狀的背影，低頭看杜燁，不明所以：“就這？”
杜燁翻著白眼說：“她早上吃大蒜，嘔……”
鄧曉丹：“……”
加加：“……”
杜燁直起身乾嘔了一下，臉上浮現淡淡菜色。
這姑娘，報起仇來還真是不手軟。
鄧曉丹將桌子上的饅頭拿起來繼續吃，喝了一口米粥咽下去，說：“加哥說李宇航這次節目編的可好了。”
杜燁摸了摸鼻子，說：“幸好你早上不吃蒜。”
鄧曉丹身體前傾：“哥，我叫你哥，你究竟有沒有把握啊？”
杜燁滿臉嫌棄地站起來：“麵酸味也不好聞，等我先端點早餐。”
再回來，杜燁手裡端著一碗牛肉麵，麵上撒了蔥花，麵下墊著蒜泥，打定了主意晚點遇見江婷要報複回來。
鄧曉丹說：“你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
杜燁從碗裡夾起一筷子蔥花丟進了鄧曉丹碗裡：“吃，就聞不到了。”
鄧曉丹大怒：“你就不能不吃。”
杜燁夾起一筷子蔥花放進自己嘴裡，一邊嚼一邊看他。
鄧曉丹肩膀耷拉下來，把蔥撥到一旁，慢慢地喝起了米粥。
杜燁沒有回答鄧曉丹的問題，也沒安慰他。
鄧曉丹也沒問了。
其實問出來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問，如果對自己的作品都沒點兒信心，還怎麼贏其他人。
杜燁的淡定，也很好安撫了他。
這時鄧曉丹才注意他變化的發型，說：“昨晚上燙的？”
“嗯。”
“怎麼不叫上我。”
“被硬拉去的。”
“誰啊？”
“盛隊和泉隊。”
“你憑什麼這麼特殊，羨慕的我已經麵目扭曲。”頓了頓，鄧曉丹說，“不過好帥啊，對不對，加哥，又帥又潮，我也要來一個。”
加加哼唧一聲：“招蜂引蝶的渣男頭，難怪會把江婷引過來。小肚肚你已經不是我的小肚肚了，我走了。”
說完，加加端著餐盤，施施然的離開，腰胯搖晃不休。
鄧曉丹用杜燁的新發型下饅頭，吃一眼看一眼，喜歡的不得了，然後說：“今天比完了，陪我去做一個。”
“好。”杜燁答應。
“為什麼泉隊和盛隊對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鄧曉丹又問。
杜燁想想，答道：“因為收視率。”
“兩個功利男。”鄧曉丹高風亮節地哼了一聲，然後諂媚一笑，“爸爸，今天采訪的時候話筒給我遞一個唄，我已經備好稿子。”
杜燁笑，卷曲的頭發在腦門上顫來顫去，紅色星星胎記若隱若現。
吃過飯，往錄播大廳去的一路，很多人看見杜燁都要愣一下，隨後才分辨出人來。
有人說好看。
有人說暫時沒看習慣。
不過沒人說杜燁換了發型不好看。現在的人都很會說話，更何況杜燁原本的發型就是沒有發型，如今無論怎麼做，都隻會更好看。
等到了化妝間，換好衣服的杜燁坐在椅子上，看著化妝師幫他重新整理了發型，抓出一縷縷卷曲的隨意形狀，輕盈飄逸，富於動感，既時尚又不顯得誇張。
化妝師做完頭發，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拿出了眼線筆。
杜燁抬頭看她。
化妝師說：“這麼帥的發型要配好的妝容，以前就覺得你長的還不錯，就是被發型耽擱了，我幫你化個妝，保準你粉絲再加一百萬。”
杜燁被逗笑：“姐姐，我會摳眼屎的，要是把你畫的眼線……”
化妝師說：“……不知道忍著點？”
杜燁說：“忍不了。”
化妝師猶豫掙紮了很久，最後不情願的將眼線筆放回化妝盒，拿出了一隻眉筆。
這次杜燁沒有阻止她。
顏色一點點地落在臉上，在化妝師的妙手下，杜燁的五官輪廓逐漸凸顯了出來。
化妝鏡上的燈很亮，照在少年的臉上，皮膚白的仿佛透明，透著幾分稚氣，是讓人羨慕的青春年少。
化妝師畫完，笑了：“你不讓畫眼線是對的，這樣正好，天然去雕飾。”
杜燁起身道謝。
化妝師在後麵補充一去：“像個毛茸茸的小可愛。”
杜燁腳下一軟，走的更快。
卻見鄧曉丹、方子、兔子等一群就在身後不遠看著他，他們嘴角含笑，目光縱容，仿佛在看自己的弟弟。
見他過來，年紀最大的方子還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隨後嫌棄地說：“手感都不好，這是打了多少的發膠？”
方子本該和杜燁有仇，海選鬥舞的時候，就是他羞憤的對杜燁說“你行你上”。
那之後有段時間他也一直不喜歡杜燁，所以在隊內淘汰的環節裡，李宇航找到他，他馬上就答應加入了李宇航的隊裡，還把兔子也拉了過去。
但是當杜燁一次次地贏了他，一次次的超出他的想象，帶著隊伍走到今天之後，那些恩恩怨怨就全部都過去了。
他告訴自己彆和小孩兒較勁兒，年輕人不正是敢想敢做，銳意進取的時候，更何況他是真的服了杜燁。
所以當加加被李宇航叫走後，杜燁隊伍裡的老大
哥就變成了方子。
杜燁是個不太會處理人情關係的性格，話不多，說話還不好聽，一段編舞如果總是有人跳不好，他會直接開口嘲諷，說你跳舞沒腦子，說這麼多遍都記不住，找三歲的小孩都跳的比你好。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說出來傷人。
杜燁還能夠在隊裡當編舞師，把他的想法貫徹下去，這些老大哥都幫了不少忙。
否則非得吵起來不可。
杜燁也知道自己不是個討人喜歡的性格，所以他從未想過要攆走李宇航，他確實缺一個負責統籌落實的人。
可惜這次李宇航踩到的他的底線。
這底線不是李宇航把人都帶走了，也不是泉陽說了他他就來拍他的桌子，而是李宇航想退賽，要丟下隊裡的人。
這是杜燁的底線。
李宇航過線了。
杜燁就再也容不下李宇航。
他一開始也不想留在這個隊裡，但他既然來了，就踏踏實實的，為自己，為大家，為隊長去努力，做到最好。
李宇航心裡隻有自己，想來來，想走就走。
這就是杜燁和李宇航之間的根本矛盾，也是他會動怒，定下賭約的原因。
如今他定下了賭約，隊裡的人都支持他，還有人說：“管他輸贏的，你留下，他滾。”
“放心，如果你輸了，我們一起走，李宇航在這隊裡，留下來也沒意思。”
“今天我們好好跳一場，管他輸和贏。”
杜燁身邊的人，並不是都和他一個想法。
他們生氣，是因為他們有用的時候，李宇航稱兄道弟，恨不得抱著他們的大腿哀求。如今“中國風”用不上他們了，於是就果斷拋棄他們，把之前那些他口裡嫌棄的舞種全部拉攏到了身邊。
這種勢利眼，換成誰會喜歡？
沒有對比，也就沒有傷害。
李宇航的兩麵三刀讓人不喜，杜燁從容應對來者不拒卻讓人能夠看出他純粹的品性。
一來二去，這些鬥舞的舞者們，就是打心眼兒願意和杜燁親近了。
他們將杜燁圍成一圈，打趣他的頭發，還有人很好奇他的胎記。
七嘴八舌的，話題都在杜燁的身上打轉。
杜燁還是話很少，也不是很愛笑。
原本齊劉海的時候，這樣會讓人覺得很陰翳。
如今換了個發型，便顯得乖酷乖酷的。
杜燁才十七歲，是目前整個節目裡，留下來最小的選手。
偏偏卻有著最強悍的實力。
這些哥哥們不知道怎麼去定位杜燁的身份，把他當成大神，像鄧曉丹那樣一心一意抱大腿不可能的，所以隻能把他當成弟弟，你想做什麼我們都答應，你不高興我們就安慰你，開心了就跟著你一起笑。
他們說說笑笑，走出化妝室，就看見加加他們迎麵走來。
加加和邵妃走在一起，身邊跟著米列等人，也是有說有笑，看見杜燁便是眼睛一亮，也圍了過來。
加加說：“我的天呐，小肚肚換了好可愛的發型哦~”
邵妃說：“杜神，給你加油，你一定能贏！”
米列說：“老師把咱們的舞拿到禮堂去放了，校長看過了也在拍手叫好。我現在也在學著編排舞蹈，我的點子不會比你的差。”
有爵士舞者跟著加加喊：“小肚肚。”
甩手舞就膩膩地喊：“小朋友。”
加上杜燁這邊的人，兩邊人馬彙聚在一起，就在化妝室的門口聊開了。
反倒是杜燁話最少，而且四麵八方都是聲音，讓他不知道給什麼反應，乾脆就木著一張臉，隻是移動目光。
然後杜燁就看見李宇航單獨一個人從側麵走過，筆直進了化妝室裡。
背影僵硬，氣息拒人於千裡之外，他想要用挺直的脊背托起自己的驕傲，用不回頭的倔強表示我不在意。
但是在杜燁眼裡，他的身影已經無限地縮小，看起來既軟弱又狼狽。
這個隊伍已經容不下李宇航了。
加加順著杜燁的目光看去，嘴角譏諷地勾了一下，然後對杜燁笑道：“好了，我們化妝去，一會兒舞台見哦。”
杜燁點頭，等著一半的人離開後，他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一隻手又落在了他的腦袋上，杜燁轉頭看去，是方子。
方子不喜歡這個手感，有點嫌棄地收回了手，說：“這是渣男錫紙燙吧，要我家孩子，我就不讓他燙這個頭。”
“……”
杜燁他們今天化妝早，等進了舞台，節目組還在調試機器，工作人員忙來忙去，導演則在和副導演們說著話，時不時地指了一個方向。
突然，總導演看見了杜燁，指出去的手頓住，深深地看了杜燁幾眼，突然對他招手。
杜燁左右看了一眼，確定他是在叫自己，便走了過去。
總導演從座位上起來，也不說話地往後麵去，於是杜燁就跟著他走到了人群後麵。
人群後麵是設備室，門上用a4字印著“閒人勿進”。
總導演就站在門邊上，轉身環胸看杜燁。
等人到了近前，總導演說：“我聽你們泉隊說，你和李宇航打了個賭，誰輸誰走？”
杜燁點頭。
總導演生氣：“你當這節目是你家錄的？你是導演我是導演？你把賽製當什麼了？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做的不對，你繞過我自己做了決定，我現在很生氣，恨不得現在就讓你走。”
杜燁垂眸，想了想，說：“導演不想我走吧，現在我人氣那麼高，你得留著我。”
總導演被氣笑了：“你還挺敢說啊？”
杜燁抬眸，直視總導演的眼睛，說：“而且人氣選手意外落選，全民討論，節目組提出投票複活，熱搜超話不斷，流量暴增。”
總導演愣住，好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睨著杜燁笑：“你倒是有點意思，這個點子我還真沒有想到。”
杜燁不信：“導演沒想過？”
總導演搖頭：“沒有。”
杜燁說：“那現在可以想了。”
總導演：“……”
有人過來，兩人安靜下來，等那人走開，總導演笑道：“所以你還是不想走對嗎？”
杜燁點頭：“沒拿到冠軍，我當然不會走。”
“你這是讓我幫你留後路？”
杜燁笑：“能留嗎？”
總導演說：“可以……等等，我叫你過來不是聊這件事，你怎麼還安排起我來了？”
杜燁笑的很純粹，像個不擅人情的小孩兒。
等兩人回到台前，杜燁沒有停留的離開，總導演回到座位上，沉思了很久。
副導演問他怎麼了？
總導演搖頭，唏噓：“現在的年輕人不得了了。”
“年輕人？杜燁？怎麼？他要退賽？受不了這份委屈？”
總導演看著人笑：“受委屈？他不讓彆人委屈就夠了，行了，不聊他，準備的怎麼樣了？”
杜燁此時也被人圍住，打聽總導演叫他過去的事。杜燁便提到了自己擅自和李宇航打賭，導演詢問，再多的他便沒有說了。
方子聽完，無奈：“你平時不說話，怎麼關鍵時候還挺敢說？下次和我商量，大不了我和他賭，輸了我走。”
“那怎麼行。”杜燁沒想到方子會這麼說，有點感動。
方子說：“我是相信你啊，你肯定能帶我們贏。隻是你現在自己成了賭注，我怕你會壓力太大。”
“謝謝方哥，我還好。”杜燁笑著，和方子很有默契地搭上彼此的肩膀，對視一眼，笑意更濃。
說話間，陸陸續續的選手都來了。
錄播大廳裡光線明明暗暗，是有舞台師在調試牆壁背景上的led顯示屏。
時而眼前變綠，有碧波池塘，荷葉蔥翠，粉色湧現，荷花便徐徐綻放。
時而眼前變紅，有燈籠盞盞，綿延開來，中心星火跳躍，搖曳生姿。
時而眼前一道白光，卻是刀光劍影，疾馳而來，又碰撞在一起，於是劍氣四溢。
一個個華國元素在led顯示屏上接連浮現，每一個都與選手們的舞蹈息息相關，還有楊柳，有桃花，有祥雲，甚至還有騰龍墨畫。
與這個具有強烈現代風格的舞台，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古往今來，韻潮相碰，又相輔相成。
為街舞節目命題“中國風”。
節目組是相當大膽了。
但如今看來，舞台方麵還是不錯的。
等著背景播放一輪，選手全部到齊，每隊都有提前分好的位置，杜燁和李宇航坐得很近。
李宇航他們穿的服裝和隊長大秀裡周斐然那場“中國風”的舞蹈服有點相似，同樣是到膝蓋的長紗裙，隻是顏色變成了黑色，裡麵也是同樣黑色係的衣服，胸口位置映上金色的虎頭，有束腰和燈籠褲，穿在身上顯得很是精乾。
杜燁觀察他們的時候，李宇航也在觀察杜燁。
他看著杜燁的發型先是蹙了一下眉，又看看杜燁的衣服，又蹙了一下眉，忍不住說道：“看起來，你這是把自己安排在核心位置了啊？我還以為你有多大公無私，其實說那麼多，還不就是想要c位。”
杜燁沒說話，鄧曉丹從他身後探出頭來，瞪眼說道：“我們樂意，你要有杜神的本事，也讓你跳c位……對了，你要有那本事，也不會把所有人都拽走。”
李宇航冷笑：“對啊，c位都給他了，所以他才是人氣選手，你不是。”
方子從杜燁另外一邊肩膀探出頭說：“少說點兒吧，我們這個舞沒那麼容易，那個位置就隻有杜燁能夠跳下來，一會你看就知道了。”
李宇航對方子有愧，見他說話，便隻能閉了嘴。
邵妃立著耳朵聽了半天，有點好奇，問鄧曉丹：“方哥什麼意思？為什麼隻有杜神可以跳？”
鄧曉丹對她招手，附耳說著，邵妃的眼睛睜圓，驚訝：“不會吧！不可能吧！這麼厲害！我不信！”
加加忍不住去扯邵妃：“什麼啊，讓我聽聽。”
邵妃便對著加加耳語，加加搖頭：“真的？這也太神，我等會兒得仔細看了。”
米列閉著眼睛回憶舞蹈細節，卻沒辦法沉靜進去，耳朵立的老高，想要捕捉點聲音，卻什麼都聽不見，急得他眉心蹙緊。
這時加加貼上來問：“小米米，想不想知道啊。”
米列嚴肅說：“加哥，彆叫我這個外號。”
加加嘻嘻笑著：“知道了，小米米，你想不想知道啊？”
米列歎氣，放棄了，看向加加：“想。”
耳語在每個人嘴裡鑽進另外一個人的耳朵裡，然後換來驚訝的聲音，再傳到另外一個人的耳朵裡。
傳了一輪，最後一個聽見的小楓看了一眼李宇航，閉上了嘴。
李宇航：“……”
難受，想聽，究竟是什麼？
帶著這樣的疑問，進48強的比賽終於要開始了。
舞台的燈光變化，四周圍暗了一點，更多的光對準了舞台和隊長席。
隊長們姍姍來遲。
今天的隊長們，也是帥氣的隊長。
他們精心打扮，有人染頭，有人燙頭，有人穿著潮流時尚的衣服，也有人穿著寬鬆簡約的服裝。
周斐然今天穿的尤其性感，墜感十足的中長銀色蝙蝠衫，一路走來搖曳多姿，尤其是露出一側的肩膀，白皙的肌膚像雪一樣，配著他美好的身段，氣質方麵，真是比女人還要女人。
聶雲平始終直男，t恤長褲，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卻有小心思用在了頭上，額前的劉海染上了藍色，齊著眉毛，稍微走動，那片藍色就隨之搖晃不休。
不過真正讓人詫異的是盛耀和泉陽兩位隊長。
誰都沒想過，他們今天撞發型了。
這兩人都做了個錫紙燙，頭發卷曲在頭頂上，一個是三七的偏分，一個是垂下來的斜劉海。
冷眼一看，兩個人並不一樣，偏分的泉陽年輕了不少，成熟中多了些讓人注目的攻擊性，男人深邃的眼神凝望某處的時候，仿佛繾綣。
而盛耀則是遮住了額頭的斜劉海，蓬鬆的發型讓他的臉又小了一圈，精致感卻提升了好幾個水準，尤其那紅潤的嘴唇，和精心勾過眼線的眼睛，俊美的雌雄莫辨，是肉眼可見的大片水準。
這兩個人各有特色，卻還是不能掩飾他們撞了發型的事實。
可以想象當正片播出後，粉絲們又要開始掐架了。
當四個隊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隨後又進來了五名裁判。
還是上一場的五名裁判。
國家隊的萬昌鳴。
兩個wod的裁判，賈斯丁和安迪。
兩名kod裁判，印羽和邱靜雲。
所有人各自坐下，主持人來到台上，燈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他說：“48強，命題挑戰賽現在開始，請各隊隊長上台抽簽。”
……
“我手裡有四部華華手機，打開手機，你們就會看見屏保上的數字，我數到一二三，請各位隊長將手機舉起來。”
“一！”
“二！”
“三！”
四個隊長將手機舉高。
舞台兩側的所有人選手就歪著身體看。
坐在正前方，隊長席下麵的總導演站起來，眯眼看過去。
泉陽無奈地苦笑，舉起手機，他的手機上顯示的是“1”號。
盛耀和聶雲平臉上笑容濃鬱，手裡拿著的分彆是“2”和“3”號機。
周斐然不好也不壞，拿到了“4”號機。
泉陽隊的麵麵相覷。
一號機啊？
這可是不是什麼好數字。
先上場的太吃虧了。
隊長們下台，回到座位上，泉陽隊裡的人都站起了身，來到舞台下麵做準備。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接下來就看哪個組運氣不好抽到“首發”。
沒人想要第一個上場。
包括杜燁。
杜燁有自信，但也不能違抗人類的情緒本能，舞台需要暖場，觀眾的情緒則需要一個累積的過程，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開場就能把情緒轟到最高點的，畢竟是少數。
他們來到場上，一個隊分到兩邊，各自穿著統一的衣服，涇渭分明地站著。
主持人手裡拿著手機，在上台前他看了一眼，然後又關掉了屏幕，左右手分彆拿著一步手機，走到了舞台中間。
兩隊的代表走上來，一邊必須是李宇航，另外一邊卻是鄧曉丹。
杜燁從來不參加抽簽，也不太愛在之後的采訪裡講話。他有自知之明，既然大家都把c位讓給了他，這些拋頭露麵的時候就該換著人去，不能自己什麼好處都占儘了。
再好的關係都難以直麵“名利”，更何況大家本就算是競爭對手。
鄧曉丹很高興，激動的手指顫抖，眼珠子在主持人手裡的兩個手機轉來轉去。
身後傳來兄弟們的叫聲：“2號，2號。”
鄧曉丹擼著袖子，眼睛睜的溜圓，恨不得一頭紮進手機裡。
然後伸出手來，繞過自己眼前的手機，要去抓李宇航那一麵的手機。
這時。
主持人突然抬起了那隻手，手裡捏著手機，還有一個話筒，說：“接下來抽簽，拿到1號先上場，2號後上場，好了，我數一二三，開始。”
“一。”
“二。”
“三。”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的手才一放下來的，手裡的手機就被人像陣風一樣的拽走。
李宇航拿到手機，便一把按在胸口，死死地看著鄧曉丹。
鄧曉丹慢了一步，沒有搶到手機，他不太高興地拿起自己麵前的手機。
打開一看，臉垮了下來。
他將手機舉高，給身後打氣的兄弟看，打氣的聲音也消失了。
鄧曉丹拿了個“1”號。
李宇航拿到二號，開心的眉飛色舞。
他轉頭往隊裡去，卻發現自己的隊員都在擔心地看著杜燁，頓時心裡五味雜陳，難受極了。
“對不起……”鄧曉丹沮喪地說，“我沒搶到。”
“沒關係。”大家安慰他，強顏歡笑。
台下紛紛議論了一起來。
“手氣也太不好了吧。”
“糟了，杜燁要走了。”
“什麼要走了？就算杜燁輸了，也不可能淘汰他吧？他現在可是人氣選手。”
“你不知道？你消息也太閉塞了，我和你說……”
此時隊長席上，盛耀和泉陽對視了一眼，兩人目光彙聚，交流一番，隨後再分開的時候，眼底都多了幾分愁色。
他們在正前方，清楚看見主持人在那一刻做出的小動作。如果不是他恰恰好將手移開，2號機已經被鄧曉丹拿走。
這個讓人揪心的結局，或許隻是一個巧合，但更大的可能是主持人故意操作，一定要將1號機交給鄧曉丹。
想到這裡，泉陽臉色變化。
如今再仔細回想隊長抽簽，他拿到的手機也是主持人主動遞到手裡，當時他沒有多想便接了過去。
這裡麵，顯然有貓膩。
主持人不敢擅作主張，在鏡頭下麵，任何的小動作都躲不過導演的眼睛。
但他還是做了。
理由隻有一個。
是導演讓他這麼做。
為什麼？
導演要把杜燁淘汰掉？
怎麼可能？
瘋了嗎？
杜燁現在已經是這檔節目裡，人氣最高的選手，說是靈魂人物也不為過。
導演要淘汰掉杜燁，輿論不得炸開了鍋？
想到這裡，泉陽的臉色又變了。
如果……導演他就是故意的呢？
沒有話題，創造話題，為了這個節目的收視率，已經不惜一切。
泉陽是娛樂圈的“老人”，轉眼間就想到了很多。
甚至還想到了這個節目可能會出現“複活”環節，杜燁絕不可能在這個節目裡真正被淘汰。
杜燁身上可是有兩個代言，他現在被淘汰，節目組的違約金就是天文數字。
可就算這樣，泉陽的心也狠狠揪了一把。
被蒙在鼓裡的杜燁該多傷心啊，這樣的功利和現實，又會不會挫折這孩子單純的心。
他垂眸，想要做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