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活著(2 / 2)

鬥舞讓我上 靜舟小妖 22738 字 4個月前

盛耀猶豫了一下,看向杜燁。

杜燁是不想讓盛耀出門,今天還沒過呢。

但盛耀母親又說:“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有些心慌,昨晚上做夢還夢見你小時候,帶著你去逛商場,一轉眼,你就不見了,給我急的給哭醒了。媽真的想你了,回家來看看爸媽,不然我和你爸就去你那邊。”

杜燁眼眸微垂,睫毛瑟瑟。

大概是母子連心吧,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竟然預感到了兒子的不幸。

想起那對在墓前哭到昏厥,老年喪子的夫妻,杜燁實在忍不下心阻止。

他壓低了聲音在盛耀的耳邊低語:“外麵吃,我和你一起去。”

盛耀頓時眉眼舒展,高興地宣布:“媽,我來定地方,還要帶個朋友過去。”

“朋友?”

“對,上次說要到家去的,他今天正好在我這裡。”

“啊,杜燁是吧?太好了,正想見麵認識呢。”

盛耀掛了電話,擠眉弄眼:“之前買的禮物可以送了,這次可不能跑。”

“不跑,還得陪著你呢。”杜燁說著,起身去了臥室翻衣服。

見家長可不能大意。

盛耀從身後貼上來,陪著他翻找衣物,杜燁轉頭看去,看見了男人眼底的慎重。

把杜燁帶去見父母,對於盛耀而言也是一件大事。

他仔細為杜燁搭配了衣服,從頭到腳,最後一頂黑色的毛線帽從杜燁的腦袋上往下一拉,滿意地點了點頭。

但很快,他又轉身拉開抽屜,十多個腕表整齊地陳列其中,玉似的手指在腕表上滑過,拿出一個就要給杜燁戴上。

杜燁揚眉:“你爸媽該不會有些什麼豪門習慣吧?”

盛耀不明:“沒有啊,真的,就是普通的家庭,有份體麵一點的工作罷了。”

杜燁說:“那就彆捯飭了,我戴不習慣這個。”

盛耀定定地看了杜燁幾秒,最後將手表放回去,又將一個盒子打開,從裡麵拿出了刻著他名字字母開頭的戒指,為杜燁戴上了。

這一次,杜燁沒拒絕。

隻不過在盛耀也將另外一枚戒指戴往手上戴的時候,杜燁看著,欲言又止。

盛耀更快解釋:“早晚的事,早點給他們一點信息,以後說開的時候更容易接受。

裡帶著愛人直接往父母麵前一跪的,那不是為了戲劇衝突,就是個鐵憨憨。以為自己乾脆,為了愛情義無反顧,也不想想把父母嚇出個好歹,還談什麼。

這樣潛移默化更合適。”

說道這裡,盛耀頓了頓,又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性向不太一樣,這些年也做了些鋪墊,或許我爸能看出點兒什麼。”

杜燁戴著戒指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就是有點突然。

要不是因為今天黃曆大忌,他肯定不會跟著盛耀見他父母。

有點兒害怕。

盛耀見他表情,笑了起來,從前麵摟著他搖了搖:“放心,我爸媽是開明的人,而且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他們不會太乾涉的。”

杜燁能說什麼?

舍命陪君子唄。

六點半的時候,杜燁坐著盛耀的車到了餐廳樓下。

一路都很順利。

沒有車禍,沒有天災,就連急刹都沒有。

就那麼一路來到約定的地點,就像過去的每一天。

誰能想到,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盛耀已經停止了呼吸,新聞鋪天蓋地地報道,告訴所有人這世上再沒有那個俊帥無邊的男人。

杜燁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轉頭去看鎖車的盛耀,愈發覺得眉清目秀。

愛的陶醉。

盛耀不明所以,但杜燁今天的黏糊卻照單全收。

他來到杜燁麵前,抬手揉揉他的腦袋,眼眸含笑,波光盈盈,眼角眉梢裝著的都是某種饜足的慵懶。

“乾什麼呀這是。”盛耀收了手,有意彎腰親一下,但最終顧慮這滿屋頂掛著的監控器,無奈作罷。

從電梯上去,一直到三樓。

電梯門開,入眼就是裝修氣派豪華的餐廳大門。

走進裡麵,竟然看不見大堂,隻有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在這現代化的大樓裡,建出了一個江南園林似的風格,巧妙的利用各種擺件隔開大大小小的涼亭草蘆,彆具一格。

服務員在前麵領著他們往深處去,小路的儘頭依稀可以看見一處圓形的草蘆,但被假山和翠竹環繞,裡麵有人影閃過,影影倬倬,看不分明。

杜燁抿了下嘴角,穩了穩胡亂跳動的心臟,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小路到了儘頭,便是桃源深處,草蘆裡古香古色的桌旁,坐著一對氣質高雅的中年男女。

男人溫文爾雅,模樣與盛耀有些形似,堪稱中年人的美男,大概盛耀到了這個年紀便是這個模樣。女人反倒普通,微胖,菩薩般的臉很是慈祥富貴。

杜燁自然不是第一次見盛耀父母,隻是沒有經曆過喪子之痛的父母精神麵貌自然不同,杜燁這次從他們身上看見了書香家庭的底蘊。

隻是站在眼前,盈盈笑著,便讓人心生好感,更是不敢小看。

到了麵前,盛耀介紹說:“爸媽,這是杜燁。”

杜燁便開口招呼:“叔叔阿姨好,初次見麵,這是給二位的禮物。”

一番寒暄,遞上禮物,四人這才入座。

久等的服務員送上菜單,盛耀接過點單,盛媽媽坐在兒子身邊,與他一起,母子兩人輕言細語,很是溫情。

杜燁收回目光,看向盛爸爸。

傳說中的禦醫後人,京城有名的腦神經科的“大聖手”,正用那雙穩定且價值連城的手拿起茶杯喂到嘴邊。下一秒,視線對上,盛爸爸對他笑了一下。

盛爸爸說道:“我看過你們比賽的視頻,你跳舞很好,盛耀就拜托你照顧了。”

杜燁說:“是盛耀照顧我。”

盛爸爸笑:“從小到大嬌慣,書讀到一半就休學回家,他告訴我說再讀不下去,說要換個學校。這麼任性,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杜燁說:“是可惜了。”

盛爸爸歎了一口氣,將舉到嘴邊的茶杯傾斜,喝下一口,打量杜燁。

杜燁心裡惴惴。

因為盛耀說他父親似乎能猜出一點什麼,現在還真就說不清楚,自己在這位“大聖手”的眼裡是個什麼身份。

好在盛爸爸並沒有聊杜燁的打算,轉口問起了“fivelong”的事,杜燁便如實說了。

待得盛耀點完餐,加入到話題裡後,盛媽媽也與杜燁熱情交流。

氣氛還算不錯,很和煦的長輩,成熟睿智,也不失一些小風趣。

杜燁逐漸放鬆下來,待得菜都上了桌,便埋頭吃飯,由始至終話都不多。

多說多錯,多少心虛。

他向來不愛在外人麵前顯擺什麼,更何況是在盛耀父母麵前,乖乖當個晚輩,聽老人講述過去的崢嶸歲月就夠了。

盛耀確實太久沒回家。

他和家人都積攢了很多話題,一聊起來就停不下來。

其中對於盛耀打算退學另找大學的事情,他的家人都很遺憾,嘗試勸阻,盛耀懊惱承認現在自己再學不下去,他早已經從讀書的狀態裡走了出來。

盛耀又說:“我打算去京城音樂學院,正在聯係,如果成功,我恐怕要和杜燁當同學,我可大他三歲。”

盛爸爸和盛媽媽同時轉頭看向杜燁。

盛媽媽笑容爽朗,直說有個伴兒也好,我看杜燁是個好孩子,隻有踏實認真,才會像杜燁這樣在某個領域走到極致,這樣的孩子壞不了。

盛爸爸卻笑容很淡,眼神複雜地打量杜燁,視線最後落在了他手上的白金戒指。杜燁被他看的後背發毛,但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地移開了目光。

杜燁這次是真的好奇盛耀是怎麼“鋪墊”的這件事。

餐桌上氣氛越來越好,晚餐過半,突然盛媽媽按著心口說:“我這幾天都心慌的厲害,抽空去做了個心電圖又什麼事都沒有,就是時不時地想起你。

我這一算,你說你多少天沒回家了?快一個半月。

從你住的地方到家裡能有幾分鐘?

要不催你,你恐怕還不回來。”

盛耀摸摸鼻子,對母上大人解釋道:“每天睡醒就去工作室,經常忙到晚上十點過才回家。

這兩個月打比賽,是要忙一點,要不是今天休息,我恐怕也出不來。

等比賽結束就多陪陪您。”

說完,盛耀目光擔憂看向父親:“媽真的沒事嗎?或許不是心臟上的毛病,您給全麵檢查檢查。”

盛爸爸也有些苦惱,說道:“彆說你媽,就我這幾天都夜驚不睡,精神不濟。我說是她前些天買回來的石頭有輻射,她也不聽,反倒說我動了魚缸是換了家裡的風水,都是醫生,這不是迷信?”

盛媽媽頓時生氣:“那魚缸好好地擺在那裡十多年了,你突然想著就換了個地方,知不知道我沒注意踢到魚缸,差點一頭栽在地上,要我說就是魚缸的問題。”

盛爸爸苦笑地看著盛耀,說:“你看,行行行,我回去把魚缸換回來行了吧?”

盛媽媽被丈夫順毛一摸,頓時也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個石頭給搬陽台上去,免得你又念叨我。”

杜燁不是個迷信的人,但還是聽得心臟怦怦亂跳,忍不住一眼眼地看盛耀。

盛耀被杜燁看的直揚眉,還是忍不住問杜燁:“今天是怎麼了?”

與平時差距太大,盛耀這時才確實地感覺到杜燁是真的不對勁。

從昨晚上開始,就不對勁了。

杜燁慌忙收回目光,垂眸不再看他,也無視了對方的問話。

盛耀收回目光,嘴角抿緊,碗裡的飯菜再沒動過,心思瞬間就重了。

盛媽媽沒發現這兩人中間氣氛突然的變化,隻是對盛耀說:“今天回家住一晚上吧。”

盛耀揚眉。

盛媽媽說:“想和你聊聊,你爸也有話和你說。”

盛耀猶豫了一下,說:“今晚上杜燁住在我那裡,要不我陪你們回家坐一會兒,晚點再走。”

盛媽媽聞言,隻能遺憾地點了點頭。

晚飯後,四個人分了兩輛車離開。

盛耀讓父親的車走在前麵,他緩緩跟著那輛白色家轎,說道:“當初說讓你認個門,沒想到轉來轉去還真把你帶去我家了。”

杜燁卻說:“一會兒你留下吧,陪你父母住一晚,他們想你呢。”

盛耀詫異看他。

杜燁說:“好好開車。”

車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外麵的天色已經黑儘,但城市的燈光閃耀,照亮樹尖上的積雪,仿佛童話世界的一幕。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盛耀也快過他22歲的生日。

盛耀沉默一會兒,慢慢說道:“杜燁……”

杜燁:“?”

盛耀說:“從昨天開始你就怪怪的,我們哪裡有問題你可以直說,不要胡亂猜想,如果是我的問題我可以改,但你心裡想什麼我實在猜不到,告訴我,為什麼?”

杜燁:“……”

盛耀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杜燁出聲,便又說道:“我不是想要翻舊賬,但無論是你突然給阿偉發照片,還是讓我不要開飛機,我一直覺得隻要不是絕對不行的事情,我都願意答應你。可你昨晚上太反常了,我想不明白,我可以問你嗎?”

杜燁:“……”

“不行?”盛耀抽空看他杜燁一眼,本來想說算了。

杜燁卻在這時,幽幽說道:“阿姨說叔叔動了魚缸,亂了家裡的風水。叔叔也說阿姨買了個塊不吉利的石頭,對嗎?”

盛耀點頭。

杜燁說:“如果我說我做夢夢見你開飛機出事了,你信嗎?”

盛耀眉梢揚了揚,詫異:“就這樣?”

杜燁笑:“對啊,一場噩夢罷了。”

本來想這麼說的盛耀被杜燁搶先堵住了話,隻能又憋了回去。

他看著杜燁在霓虹燈下不斷變化的臉,笑著,卻又有說不上的慘淡和哀慟,心情也頓時跟著不好。

盛耀不得不收了自己玩笑的心思,安慰道:“沒關係,正好我也不想學開飛機,我一直沒告訴其他人,其實我有點恐高。”

他握著杜燁的手微微用力,拇指在那手背上安撫般的摸過,“你看我是不是特彆不知足,你那麼愛我,對我好,我還東想西想,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杜燁看向盛耀,深深的,然後笑道:“叔叔阿姨給了你很好的愛情觀,謝謝。”

盛耀失笑:“彼此彼此,也要謝謝你的父母把你養得這麼優秀。”

兩人視線對上,笑容越濃。

太蠢了。

這些擔憂,這些悲傷,這些不解和這些問題。

其實說到底,就是真的愛著,所以才在乎,才去追尋答案,用自己的方式為對方好。

如果可以看透表麵,理解這些本質,再不合理的行為也就有了答案。

這也是盛耀並不喜歡對杜燁刨根問底的原因。

他願意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愛為名。

從吃飯的地方往盛耀父母家去,竟然是原路返回。

隻不過提前一個十字路口轉彎,開了不過五分鐘就進了地下停車場。

這樣算起來,其實步行也不過就二十來分鐘。

盛耀這麼久不回家一趟,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到了盛耀家裡,也就是溫馨的普通家庭。

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就兩口子住,三間臥室,一個書房,裝修成中式風格,古香古色。尤其是茶幾上的一套茶具,再點上一撮沉香,茶水紅潤,口味甘甜,喝著茶說著話,時間便不知不覺地過去。

這樣的家庭,很難想象是傳世的禦醫家庭,更難想象家裡的孩子是當前娛樂圈裡的大明星。

大概,就是父母這樣務實平淡的生活,才能夠培養出盛耀這樣身處繁華卻向往夢想的性格。

當然,杜燁也因此了解到,盛耀的父母是真正的慈善家。

兩口子每個月的收入,留下日常開銷和養老存款,剩下的都會一分不剩地捐出去。

捐給貧困家庭的絕症患者,也會捐到貧困山區讓孩子們讀書走出大山。他們默默無聞,除了他們自己,或許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年究竟捐了多少錢,又幫助、救活了多少人。

是天生善良的活菩薩。

杜燁有些出神地想。

或許自己能夠重生並不是因為自己做過什麼感天動地的事,而是這對善良的夫妻一輩子的誠心祈禱,才有了自己的重生,才有了今天晚上的這杯茶。

紅豔明亮的茶水盛放在白玉的瓷器裡,倒影著天花板上的燈光,一滴水珠垂落,掀起陣陣漣漪,緩緩漾開。

杜燁勾著嘴角,喝下了這杯化了眼淚的茶。

平平淡淡,載滿歲月的追思,舌尖上的甘甜緩緩湧現,像是在枯寂的大地上綻放的鮮花,慢慢地描述著這兩世的悲傷離合與緣分。

杜燁淚流的太平靜,也太突兀。

他喝下茶水,麵不改色地起身,去洗了一次臉。

再出來的時候,杜燁看著正與父母說笑的盛耀,和睦幸福一家三口,心裡溢滿了莫名的幸福感。

也跟著笑了。

這樣就挺好。

都過去了。

未來會更好的。

所有人都會笑著,不會有悔恨,不會有白發,不會有眼淚。

因為盛耀這次,還活著。

他說:“叔叔阿姨,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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