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耀帝不抽風的話也是個比較合格的皇帝,就是沒多大能耐而已,比如先帝,那時候國庫也沒多少銀子,他就能強勢任性的把彆院給蓋起來,哪怕一年住不了幾天,他就能辦到。
換了耀帝,他就辦不到,辦不到他心裡就難受,然後這幾日上朝,皇帝不開顏,臣子們也就縮起了脖子。
這時候王尚書就提出讓潁州的靜王進京見駕,兼祭拜先帝,也暗示耀帝,想要錢修彆院,彆忘了靜王也拿了一大筆錢,把他按住,你不就有錢了嗎。
王尚書的提議成功的讓耀帝轉移了視線,那對大臣們發的低氣壓總算緩和了一些。
沐休日,戶部尚書跑去王家,頗有些痛心疾首“這才安定了幾年?先帝便是有些奢靡,到底也曾威懾四方,令狄蠻不敢輕易犯邊,哪怕修建那皇家彆院也是從商賈手裡拿了一大半的錢,如今這位,以前看著還好,事事垂詢,件件過問,也願意聽取臣下意見,怎麼才多了這幾百萬貫就急著享樂起來!”
先帝可是一位能人,當時大康邊境不穩,是他大力主張成兵邊關,威懾貿易齊出手,胡蘿卜大棒一起揮,把周邊給穩住了。
後來他想蓋溫湯彆院,戶部也是攤手說沒錢,他就拉著商人讚助,發出去好些禦商的牌子,終於把那彆院給蓋了起來,然後他又反手把那些作奸犯科的禦商給慢慢炮製了,滿朝文武也隻能佩服他。
王尚書親自烹茶,慢慢道“遠道兄,你呀,讓我說什麼好,在我這裡你就敢這位那位的形容,須知,君臣有彆!陛下在位已經一十二年,你還認為他是剛剛登基時什麼都不懂的稚兒嗎?哪怕是稚兒,學了這麼多年,就是一塊頑石,那也磨的光亮了,何況陛下又不是頑石。”
“要我說,你的脾氣也得改改,那修繕彆院的大項不能支出,找些小項目辦了,也讓陛下高興一下,何苦和他硬邦邦對著乾,當年先帝要蓋彆院,我看你也挺和緩的,如今人老了,脾氣倒是更大了。依我說,那喬家雖然是咎由自取,可人家的下場你也看在眼裡,不是為了自己,便是為了兒孫,你也該收收你的臭脾氣。”
戶部尚書終於警醒了一些,朝堂和內宅有時非常相似,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耀帝這十幾年‘謙遜’慣了,臣子們便習慣了皇帝這個樣子,突然人家改了風格,臣子們一時就接受不了了。
王家因為有太後在,太後又是深知耀帝品性的人,時時提點家族,所以王家還保持著一份清醒。
戶部尚書被王尚書這麼一點,倒是果真收斂了不少,還主動說那彆院的修繕花費甚巨,戶部暫時負擔不了,不過陛下一直節儉也有目共睹,那出入儀仗什麼的也應該換新的了,這點錢戶部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耀帝心裡就舒坦了一些。
朝廷要是關注到靜王,那潁州的消息就會源源不斷的送來,然後耀帝就徹底怒了,發詔讓靜王進京麵聖,祭拜先帝。
靜王這幾年乾的不是暗搓搓屯兵,而是四處挖朝廷的牆角,許下的都是驢子麵前那塊胡蘿卜,你跟我乾,將來我成事了怎麼怎麼待你這些。
所以朝廷讓他進京,他還沒借口拒絕,你不想給先帝祭祀?那你就是不孝啊!
他隻能進京。
當然,靜王也不會全無準備,原本親王就有三千護衛,這幾年靜王沒能力大力屯兵,弄個兩三萬私兵不成問題,而且,造反不是把所有人乾翻,其實隻要乾掉耀帝就行了。
兩三萬人封個宮,逼迫耀帝讓位綽綽有餘,前提是他能不動聲色的把人運去京城,不驚動京畿大營,迅速完成政變。
所以他想把幾千人藏在喬歡的莊子上,喬歡“……”我特麼為什麼總是甩不脫這些二百五!
在靜王看來,喬歡和他是一條路上的人,他都沒嫌棄喬歡年紀大,還願意以皇貴妃的位置招攬,喬家除了跟他也沒彆的出路,他要把人藏在喬歡的莊子上喬歡就得答應。
有人要問了,靜王想進京造反,難道手握大軍的將軍不會過來勤王嗎?
說實話,隻要靜王有能耐,快速滅掉耀帝,掌控皇宮,他想要登基還真的不算太難。
就好像一戶人家兩兄弟爭產打架,外人也頂多勸架,不好越俎代庖替哪個滅了另一個,人家這是家事。
假如換一個不是王室中的人想要乾掉耀帝登基,那各路勤王的人就絡繹不絕了。
不過靜王要是不能速戰速決,那就是過來送死的命了。
喬歡絕對不想要那幾千人留在自己莊子上,她告訴靜王的人,“陛下本就對我這裡關注良多,突然多了這麼些人,那不就是擺明了告訴陛下我這裡有問題?而且從喬家莊進京也得大半天路程,你家主子帶人過來是要派用場的,可不是為了臨到頭鞭長莫及。”
使者就問喬歡有什麼計策,喬歡道“我不知道你家主子要帶多少人進京,不過區區幾千人,以各種身份混入京城也便宜啊,奴仆,外地客商,戲班子等等都行,京城這麼大,進去了哪裡混不下去?我就不信你家主子在京裡沒這種地方,到時候一呼百應豈不便宜?放在我這裡,半天跑來傳消息,趕過去還得半天,要是城門閉了,人跑過去就在城外給你家主子鼓勁嗎?”
又不是電話,打一個就能馬上得到指令,而且一旦城內亂起來,首先就會關城門,城門關了,外麵的人想進去就難了,又不是幾十萬大軍,放幾千人在外麵做什麼,舉牌子應援麼?
這麼蠢的人,喬歡半點都沒看好他。
靜王手裡握著喬家的把柄,使者沒覺著喬歡是在敷衍他,反而覺得喬歡說的很對。
使者被喬歡勸服,果真一五一十告訴了靜王,他一想也對,於是就這麼把自己的人一點點安排先進了京,自己接了聖旨後慢悠悠趕路。
差點當上太子的靜王進了京,頓時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靜王爭奪帝位失敗,可他不是敗在耀帝手裡,加上從小靜王就比耀帝張揚出眾,他進京的聲勢一點都不小。
兩兄弟在大殿見麵,靜王看著禦座上的耀帝,一下子都沒動,耀帝見到這個哥哥,頓時腦海裡全是當初他卑微弱小,這位張揚跋扈的回憶。
司禮太監高呼“跪!”
兩人這才都醒過來,靜王終於低下了頭顱,彎下了膝蓋,給耀帝行跪拜大禮。
耀帝看著這位他從小隻能仰視的哥哥給他跪拜,心下簡直無比暢快,等到靜王行完整套禮,他才道“平身,賜座。”
靜王麵上神色平靜,縮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握成拳頭,指甲差點都刺進肉裡了。
朝臣們都能感受這對兄弟之間湧動的暗流,不過大家一個比一個會裝,一時間大殿上也熱熱鬨鬨地。
耀帝隨口道“王兄這次上京,除了祭拜父皇外,倒也能見一下貴太妃,這幾年都是母後照顧貴太妃,王兄也應當見一下母後。”
靜王當然含笑應下。
先帝貴妃如今的貴太妃,沒有和其他太妃一樣搬去皇家寺廟養老,而是被太後留在宮裡了。
貴太妃原本早就想自我了結,可太後告訴她,“你敢死,我就把你兒子弄死!”
於是貴太妃就隻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