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幸天佑劫後餘生(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4715 字 6個月前

王四郎登了小梯兒下去,此時也顧不得貨了,一間間推門,一排屋子隻推開來兩間,捂了嘴兒把人推醒,怎麼推都不醒,他隻好扇人耳光,手都打得發木了,那人才迷迷登登把眼兒睜開,見王四郎做個殺雞抹脖子的樣子,還暈乎乎起不來。

到了四川客商那間,他倒是沒把門栓上,人還睡在裡頭,鼾聲震得床板都在抖,王四郎連推幾下不醒,聽見前頭已經鬨了起來,一巴掌上去狠狠扇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格老子的!”那客商翻身罵了一句,眼睛瞪得銅鈴大,王四郎趕緊捂了他的嘴,低聲告訴他有水匪上了船,客商一個打挺下了床,從床板下摸出把長刀來,掂了刀就要闖出去,王四郎一把拉住他:“總有十好幾人,這樣鬨法怎的還沒多少人醒?”

他好容易推醒了兩個,按說一艙六個人,兩間艙房十二個人不少了,卻隻是乒乒乓乓摔桌砸椅子的聲兒,竟沒人衝出屋去。

那陳姓客商一拍腦門:“今兒咱們是在船上用的飯。”說是用飯,隻一鍋麵疙瘩,加了肉菜進去燉,每人得著一碗,再加兩個饅頭,這樣一餐倒要收二十文錢。

王四郎舍不銀子,隻吃了上個港口買的乾餅子就水,客商還有一包醬牛肉,他倒不是沒錢,隻嫌那鍋湯淡津津沒味兒,隻用了半碗便不再吃,這樣一想原是船上出了內鬼。

兩人趴在船舷氣都不敢出,再叫旁人已是不及,十好幾人明晃晃的掂著刀,進了屋一捅就是一個,有人還在發夢呢,便被捅死過去,還有的翻身隻叫一聲“救命”便再出不了聲兒了。

陳姓客商比王四郎見得廣,指指欄杆,此時船上除了水匪沒幾個活人了,他們趴在欄杆上往下滑,陳客商的大肚皮貼了滑溜溜的船板磨著倒不怎麼痛,王四郎乾了幾年的巡軍鋪屋的活兒,濼水雖少有走水的時候,可平日操練卻不可少,腳上功夫沒丟,兩腳一蹬抱著木頭就下去了,滑到水裡“撲咚”一聲。

他打小就長在湖邊,水性自是沒話說,少年時王老爺在鎮上讀書,親娘常叫他去看望走動,王四郎來往不肯費那五文十文坐船,赤了上身遊到對岸去,他水性還在,紮個猛子潛到水下,摸了石壁往上爬。

江裡水雖深卻有一邊是靠了岸的,王四郎上了岸就去接那客商,看他圓墩墩的樣子,行動也不遲緩,屏了氣兒扯住繩子往下,入水的時候因著人胖還緩緩下去,怕濺出水花來驚了船上的人。

兩個順著樹蔭遮住的地方躲到灌木叢裡,蓋了樹枝在身上,陳客商粗喘著拍王四郎的肩:“兄弟,我虛長你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大哥,咱隻要出得去,我絕不虧待了你。”

船上已經點起燈來,想是水匪殺乾淨了人,正在清點財物,舉了火把,把水照得明晃晃的,船員裡頭有個精瘦精瘦猴兒一般的人點著人數,從東頭吼上一聲:“老大,還少了兩個!”

王四郎見了他不由切齒,這個瘦猴子最會來事兒,嫌貧挑富,幾個富的他便捧了臭腳,要水要茶都有,他討上一碗水都難,還說什麼熱水都在船下的鍋裡燒著,最是要緊的,一碗熱水倒要收上五文錢。

他原是水匪安在船上的人,這十多日裡把船上上下下都摸了個透,人頭都在他心裡掛了號,一具具扒拉開來看了臉,數來數去還是少了兩個。

王四郎生得魁梧高大,陳客商有錢又圓胖,這兩人都惹人的眼,一字兒排開來便知道少了這二人。尖嗓子劃破樹叢裡的寧靜,那客商原在大喘,此時屏住呼吸氣兒都不敢出。

他跟王四郎互看一眼,趴在枝上僵著身不動,王四郎在地下亂摸一氣,右手捏了根腕口粗的木枝,右手往胸前一抓,臨行前秀娘給求的護手符還牢牢貼在胸膛上。這後裡背山麵水,順著樹爬也不知逃到何處去,水匪定是在此等候多日,打的就是殺人奪貨的主意。

王四郎心裡直打鼓,他再混也沒遇上過這事兒,一船的血腥氣,船老大給挑在船杆上,水匪留了幾個水手,拿刀逼了他們叫一人上去捅那船老大一下,下了手就留下活口,橫堅已是入了夥,若不肯,一刀子捅死了算完。

不過頃刻間,原還喊聲一片的船艙半點聲兒也無,那些原來被活捉的也沒能留下命來。瘦猴子跟王四郎起過爭執,哪裡肯放,指了水麵就要叫人下船去搜,他頭一個跳下來,拿火把兒照著淺灘,見隻有來的沒有去的腳印,奇了一聲:“怪道變成蒼蠅飛了不成。”

那個水匪老大在船上一聲喊,瘦猴子眯了眼兒,緊緊盯住樹叢,半日也沒動靜,這才返身順著繩子上了船,報了一聲,那個老大也不當回事兒,趁著月明風好,升帆開船,須臾就到了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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