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四郎頻叩富貴門秀娘欲送女讀書(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311 字 6個月前

第二日起來,秀娘臉上不上敷粉也似抹了胭脂,把那雁銜蘆花的對襟襖子穿起來,又叫了玉娘過來給她盤頭,秀娘的頭發黑潔光亮,盤了個現下時興的牡丹頭,前邊是金嵌寶珠的分心,後頭是金累絲嵌寶珠鳳蝶穿花的簪子。

這一套還是王四郎在質鋪裡頭尋著的好貨,贖出來給她戴的,她還想著年夜那天戴起來,既是去吳家便先拿出來用了,又給蓉姐兒穿上小襖裙,俱是織金的,看著衣裳光鮮精致,往她手上套了兩對小金鐲子,教她說了兩句吉利話兒。

這回不帶玉娘,秀娘身邊跟一個杏葉,蓉姐兒身邊跟一個綠芽,小人兒一早上眼睛還沒睜開來呢就由著她們擺弄,額發齊了眉,正把那一點痘坑掩了去,頭上紮兩個花球,兩隻金蝶兒翅膀一扇一扇的。

還按著濼水的規矩給她拿筆沾了朱砂在眉間點了紅,看上去玉娃娃一般,蓉姐兒難得沒往鏡子麵前湊了要照,她直通通盯住秀娘的肚皮,歪了頭想上去摸一摸。

秀娘正插戴好一套首飾,最後一個金壓發往上一壓,這才算是穿戴好了,站起來看見蓉姐兒一動不動看著她,笑一笑:“妞妞想什麼?”

蓉姐兒“嗯”一聲,嘻的笑了:“小弟弟在娘肚子裡了罷。”

秀娘雙頰飛紅,屋裡的丫頭都彆過臉去笑,秀娘又想斥她,又覺著小人家好口彩,今兒頭一句就念著弟弟,若是真叫說中了才好,心裡這樣想,臉上笑意更盛,把蓉姐兒拉過來給她整整毛邊:“不許混說,教你的兩句話還記得麼?”

蓉姐兒聽玉娘念叨一整個早上,聽見秀娘問,兩隻手團起來,一麵拜一麵說:“恭賀新禧,萬事如意。”詞是老詞,可蓉姐兒念得可愛,瞧著討人喜歡的緊,秀娘把她一抱:“見了人可彆忘了。”闔家都收拾停當,坐了車往吳家去。

拜帖早早就送過去了,吳夫人因著丈夫不回來過年也不往二門外去,此時又不是金陵本家,沒個親戚在,好容易一個妹夫,還這樣不成器,便帶了徐小郎閉門謝客。

接了王家的拜帖想了一回,見著是銷金紙的紅帖子,還當是吳老爺生意場上來往的,捏著想了半日,還是身邊的丫頭提了一句:“莫不是那送花兒來的王家?”

吳夫人本不欲應下,為著家中沒有男人,又不好叫個十三歲的半大少年當陪客,正想客客氣氣的推了,不意吳少爺送了信回來,說是早些放假,不日就要家來。

吳夫人想著總是結個善緣,若真是個好人家,也多了個走動的地方,這才應下來,王家接了回帖把禮盒兒抬了去,吳夫人一看禮竟這樣厚,倒是一怔:“謝也謝過了,怎的還備了這麼厚的禮。”

柳氏瞧了這幾色禮,是家裡各人都有的,一套文房四寶,五匹彩緞兩匹鮮豔些三匹老成些,想那鮮豔的是給自家的,倒覺得這禮備的齊全,笑一笑道:“怕是真個疼女兒的,我聽那老人家說,將要三十了,便隻有一個閨女呢。”

吳夫人笑一笑,把帖子擱到一邊:“怕不止是這個心思,不管怎的,人家巴巴上門來謝,咱們也熱鬨一回,前頭的禮總不好白受他的。”

還是吳少爺要家來更惹這兩個關情,屋子重又灑掃一回,冬衣也俱都做得了,鞋子納得厚厚的,柳氏還專門擬了個菜單子,把可心的菜俱都列出來,一樣樣的挑撿。

她難得辦這一件大事,自嫁進吳家來,她還不曾出去走動過,家裡因著有個戴守的徐小郎,也不曾宴過客,王家人上得門來,還是頭一槽。

闔家都預備齊整了,隻等著吳少爺回來,吳夫人照著一日三頓正餐兩頓點心的次數差了人去問,門房俱都答沒回,吳夫人正急著要派人往東台大營去接了,門上來了個黑漢子,直通通的就往門裡衝。

叫門房一把拉住了,拳頭差點兒砸上去,再定睛一看,竟是吳少爺。他這一年大變模樣,把柳氏驚的怔在當場渾沒認出自家丈夫來,若說他原來身上還有些文氣兒,如今一看便是武夫,除了衣裳鞋子還乾淨,談吐吃相走路,好似變了一個人。

柳氏盼了這許久,一團火熱心思一下叫涼水澆滅了,吳夫人趕緊把他迎進來,絞了熱巾子擦臉,又叫廚房治菜給他接風,吳少爺一隻腳差點兒就踩到椅子上去了,扒拉起飯來便如惡狗爭食似的。

軍營中吃飯稍慢些的,待你去盛時連桶底兒都叫人刮乾淨了,若還慢條絲理一口嚼上二十三十的養胃非活活餓死不可。

他頭兩頓飯餓著了,第三頓上就摸清楚了,學著那些個老兵油子,第一碗是虛的,看著盛的滿,飯卻不壓實了,為著趕緊吃儘,到第二碗上把大海碗壓的滿滿當當。

如今這一桌子的魚蝦豆腐他隻嘖了嘴兒,擺在過去是貴菜,河裡封了凍還蒸出這樣大的魚擺上來,待客也不過如此,可他隻挑了蘑菇青菜裡的肉絲兒吃,吳夫人見了把安排飯食的灶下人說了一通,給他換了金銀蹄子,整隻的燒雞大鴨子。

吳少爺連吃了三碗飯,把肘子雞鴨全啃了,徐小郎見過他這吃相,倒不奇怪,吳夫人隻道兒子受了苦楚,眼圈兒都紅了,又怕他吃多了積食,叫人拿了山楂丸子出來給他消食。

隻有柳氏站著乾看好半日,連婆母埋怨她菜單沒寫好都沒聽出來,隻絞了帕子不知如何上前去,她本是詩書人家的女兒,親爹哥哥一門俱是讀書人,除了提筆連裁紙刀都少拿,為著吳少爺沒個功名,也不知吃了家中姐妹多少酸話。

她在閨閣裡時候呆的長了,難免不多想著些,原還想著是他要為親人守孝這才考不得舉,待她過了門再勸他上進,誰曉得他不考舉便罷了,竟實實在在變作個武夫,柳氏心裡一苦,差點兒淌下淚來。

屋裡沒人瞧見她這模樣,吳少爺倒是衝著自家娘子嘿嘿一笑:“怎的,我黑成這樣,嚇著了吧。”轉頭又去看桌上的拜帖,皺了眉毛想:“王家?哪一家?”把一張帖兒轉來轉去:“說是上門拜謝,拜的誰?”

吳夫人點一點徐小郎:“還有誰,你這個廣結善緣的弟弟。”說著見徐小郎紅了臉,笑著又歎息起來:“你這個年紀,若是你娘在,也該給你相看起媳婦來了。”

徐家家裡幾個伯伯俱是當朝大員,再沒有娘家人幫著相看的,吳夫人也曉得妹夫那個樣子,守得一年定是要娶親的,徐家的老太爺老太太也不會看著小兒子不娶,說不得還要定下個名門之女,

原吳夫人嫁進去時,徐家還不似如今這般,徐太老爺不過是致了仕的五品官兒,徐大老爺剛爬過六品,若早知道這家子能飛黃騰達,吳家絕不會把吳氏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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