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魯鈍人行魯鈍事相思女誤相思郎(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253 字 4個月前

雁姐兒院子本就偏僻,正午時分更沒誰會過來,蓉姐兒擺了不讓進就硬闖的架勢,環兒這才敢大著膽子在院外攔了蓉姐兒給她磕頭,又把瞞在心裡的話全吐了出來。

環兒墜兒兩個隻覺得自家姑娘命苦,好好一個富貴人家的姐兒,食金咽玉捧在手掌心裡頭養活大的,也不知遭了什麼難從天上掉到泥裡,還要做針線當補貼,原來彆說沾手,便是眼角都不曾掃過,如今不但跟了她們一道做活計,還要在石家門裡護著她們周全,咽氣吞聲十二分的奉迎那些原來比不過她的人。

日子便跟苦水浸透了也似,她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死了爹娘又被叔伯趕出來,偌大的宅院裡頭一個真心實意待她好的無,便真似一隻孤雁兒,好容易有個想頭,還生生叫人掐滅了。

環兒是真為了自家主子鳴不平,頭磕在青磚地上蹭破了一塊油皮,沾了青苔,還有血珠子沁出來,又是哭又是求,那不知道的,還真當徐小郎同姚雁姐有私。便不是個負心漢,也是蓉姐兒斷送了這一對苦命鴛鴦。

蓉姐兒身邊隻帶了一個甘露,她還不曾發話,甘露已經怒起來,側著身子上前一步:“再混說我撒爛你的嘴!你們主子不要臉,我們姐兒還要臉呢!”

這樣鬨法怎麼瞞得過裡邊守著的兩個丫頭,兩個互看一眼,這下子可完了,事兒鬨大了,也不管徐家那個少爺跟姚姑娘有過些甚,總歸要往上報,彼此使個眼色,都躲到房裡去了。

便是她們這樣的小丫頭也知道這些話很該埋在心裡,怎麼也不能出口的,姚家姑娘是個什麼,譬如那上門打秋風的,不說八竿子就是十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這卻不是在打姑奶奶的臉。

石家哪個不知這門親事是吳家一力促成的,徐家也不是不知,飲宴上單請了那幾家來,不過是襯著王家姐兒最好,也不再費力去尋人,兩邊都能得過,事兒就定了,若不然城裡適齡的小娘子一家家的尋訪便是,那能定的這樣快。

現下嚷出來,也不知道是這兩個婢子自作了主張,還是這家子姑娘有了這個想頭,欲拆人婚配,不論哪一樣都是一巴掌拍在吳太太臉上,石家一門還靠著吳家呢。

徐家那位少爺,一年能上門幾回,滿打滿算也數不到一隻手掌,這是哪一回瞧中的,又是哪一回私定了終身?小丫頭子不敢耽擱,若是事兒鬨大了嚷出去,可不是一家子沒臉。

這事無便罷了,若真有,王家鬨了出來,徐家少爺頂多退親,總還沒下婚書呢,那石家卻要怎辦,好好寄住著的姑娘家跟個外男扯不清,石家沒出門子的兩個姑娘,還沒過門就頂了一身臟水,又該怎麼做人。

也不等著天黑再去回報了,開了偏門,一溜煙兒往石大夫人的上房裡去,進去就磕起頭來,石大夫人正叫自家兒子纏得無法,趕了他出去。

嬤嬤給她揉了額角,好容易在羅漢床上躺一回,才清淨了一刻,看見兩個丫頭一齊來了,還不耐煩:“怎的,她又出什麼幺蛾子。”

聽見兩個丫頭一字不落的把環兒的話學出來,額角一跳一跳,差點兒坐不起來,捶了床榻破口而出:“下賤胚子,這真是,這真是……。”是個甚也不說出來,自家往小院子趕去,也不再帶丫頭,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隻跟了嬤嬤,急步往院子裡去。

蓉姐兒聽了環兒這話臉色一白,跟著又紅通通的燒了起來,一又杏仁似的眼睛裡頭燃起火來,看看環兒滿麵是淚,也不再問她,扯住甘露:“不必同她說,咱們回去。”

甘露兀自氣憤,又怕把蓉姐兒的火撩起來,一路走一路罵:“痰迷了竅脂迷了心,姐兒不氣,定是她瞧著姐兒定這門好親心裡難受,才編排出這樣的話來。”

蓉姐兒一路沉了臉,聽見甘露叨叨個不住,就是板了臉兒不聲不響,她越是如此,甘露越是著急,才剛就該大耳刮子扇上去,自家姐兒怎麼能受這個委屈!

正要開口再勸,迎麵碰上了石大夫人。石大夫人瞧見蓉姐兒臉色就曉得要壞事,正預備上去安扶兩句,哄著她回去不告訴爹娘,就看見蓉姐兒臉上笑起來:“石太太好,才剛瞧過雁姐兒,正要往學裡去呢。”

若不是一打照麵她臉上還有怒容,差點兒就叫她騙了過去,可她已是說了這話,若一見麵就訴苦倒還罷了,如今再不好往那上頭拐,也跟著笑起來:“我也正要去瞧她呢,她這病一日重似一日,好容易醒過來說的話也顛三倒四的,正憂心著要再給她換個大夫呢。”

蓉姐兒說得這一句,再拿不出彆的話搪塞,行禮告辭出去,整個下午都神思不屬,也不上課了,跟林先生告了假就要回去,馬車上頭一拉住了甘露:“你不許說出去!”

甘露急了:“這是打姐兒的臉呢,怎麼能不叫老爺太太知道,也好給姐兒作主。”

“作什麼主?她那丫頭能說得出這話來,也不是個明白人,吵到娘跟前,又要叫她頭痛,先按著不說,讓他自個上門來負荊請罪。”若由著她的性子來,恨不能立時就吵翻了,可在彆個家裡,再怎麼氣也不能鬨出來,倒叫人看了笑話,總歸這事兒石家已經知曉了,過不得多時吳太太自然也知道了。

“姐兒怎麼能白受這個氣!”甘露氣的眼圈兒都紅了,那付模樣,倒似亂棒打了活鴛鴦,這是哭給誰看,彆說還沒出婚事,便是真個出了婚事,有這麼一樁事,也算徐家騙婚,嚷出去再沒有說王家悔婚不規矩的。

蓉姐兒還不曾到家,那邊石大夫人已是把兩個丫頭跟養娘都看管起來,不論是自個兒作主還是有人授意,再不能讓她們出去胡咧咧。

雁姐兒還睡在床上,石大夫人套了車往小姑子家裡去,一進門也不客套,竹桶倒豆子一氣兒全說了:“我原是張不開這個嘴,哪知道事兒能鬨到王家姐兒跟前去。”

她一個大嫂,來跟小姑子賠禮,拉了臉麵賠笑告罪,心裡怎麼會不遷怒,全叫雁姐兒一個受了去,連吳太太都一噎,慢慢才回轉過來,細細一想就知道外甥斷沒有這事兒,便是立時拉了他來問,也分不出豔姐素姐的。

“這話是怎麼說的,我那外甥自小就是老八股,跟著我去娘家算算也隻四五回,可不能憑白倒臟水上來,便是我肯乾休,我們老爺也不肯!”再是石家出來的女兒,如今她也已經是吳家太太了,哪邊都是親,更重哪一個心裡自有一杆稱,說了這話又道:“往裡瞧著是個規矩的,不成想著心竟這樣大。”

落在這些當娘的眼裡,雁姐兒的心可不是大麼,一會兒是石老三,一會兒又是徐禮,倒是越挑越往上了,石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齒:“這麼個白眼狼,給她吃的穿的哪樣不好,比著自家姐兒來,竟還生了這歹毒心腸,我斷容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