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徐小郎春夢留痕吳夫人為子問媳(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347 字 6個月前

他說了這麼一句,再不開口,徐禮聽在耳中有心想探問,見他臉色便知問也是無用,他離席好一會兒,抱了茂哥兒出去,又吩咐捧硯給吳少爺備一壇子好酒。

一直到傍晚才散,把個冠禮辦成了飲宴,徐大夫人這回大出風頭,大兒子徐仁雖不在,小兒子徐信卻是在的,一路跟在徐大夫人身邊,把該見的人都拜見了一回。那頭徐二夫人也把自家的智哥兒拉了出來。

徐禮誌不在此,也不覺著怠慢,倒是信哥兒衝他道了惱,到夜裡把人都送走了,徐小郎回到自家屋裡,躺到床上,把那個香袋兒拿了出來。

黑底的綢子,上邊繡了重台蓮花,收時不及細看,如今瞧了果是拿線一層層勾線出來的花瓣,那“兩重元是一重心”的詩句應在這兒。

拿出那扇墜兒,一帳子都是香氣,也不知用了多少桂花才磨出來,手指頭摩挲著蓮花瓣,這東西還帶著濕氣,想是急趕著做出來,還不曾乾透就著急著串了絲絛打了結子,怕是她知道要行冠禮,才著手備起來,東西雖小卻也費了功夫。

徐禮越看越是放不脫手,坐起來掀開帳子,把扇墜兒擺到窗台邊,夜風吹進紗窗,吹得滿室香氣。這麼傻看著,想她怎麼調泥怎麼磨花又怎麼壓模子,一時出了神,叫涼風吹的打了個噴嚏。

外頭覘筆聽見聲兒:“少爺,可是要茶點心?”徐禮每每苦讀到三更,夜裡也要吃一頓點心,灶上也暖著湯,陳嬸子怕他秋燥,用那水晶梨子挖掉核兒,單擱了冰糖桂花,放在小盅裡燉軟爛,既能下火潤燥,又是一樣好吃食。

徐禮吃頭一盅兒就笑,蓉姐兒最愛吃甜的,糖葫蘆粘米糕,連茂哥兒同她也是一樣,吃了陳嬸子燉的梨子還笑一聲:“等往後再燉這個須擺些桃膠,給她吃。”桃膠吃著對女人好。

捧硯覘筆半日說不出話來,倒是陳嬸子捂了嘴兒笑,這還沒過門呢,心念念俱是王家姐兒,又

悄聲問兒子:“那王家姐兒可是生得模樣極好的?”

覘筆摸了腦袋:“說句實在話,生的確是好,可真要比,還不如咱們家大少夫人,就是瞧著喜氣,圓眼圓臉的,脾氣也爽利的很。”

蓉姐兒不是細條條的,一張臉盤銀盆也似,杏仁眼兒彎眉毛,愛笑愛動,實不是那畫上的美人兒,誰料陳嬸子聽的一拍巴掌:“這才是有福相的呢,眼恁的淺,懂個甚!”

院兒裡本就沒個主事的,上頭還頂著個繼母,若是哥兒再娶個畫卷美人回來,那還不由著彆個拿捏,他自家不覺著,吳氏身邊的老人見著哥兒的冠禮卻是大房出儘了風頭,哪個心裡不歎,便得有個鎮得住衝得出的,才不叫哥兒讓人輕縵了去。

覘筆摸了鼻子,陳嬸子拍了兒子又道:“往後你要給我招一個風吹就倒的,看我抽不抽你。”徐仁的媳婦可不就是個風吹就倒的,哪個瞧了不讚一聲,人又最規矩本分不過,跟在徐大夫人身後束手束腳,還是禦史家的女兒呢,進門時瞧著靈氣十足,不足一年就生生叫磨得圓滑了。

覘筆捧了盅兒吃梨水,滋溜著咽下一口燉的軟爛酥蜜的白梨:“娘,咱們少爺就是個怕老婆的,再沒甚好論道,我要討個厲害的,家裡還能安生?”叫陳嬸子一笤帚掃出讓去,差點把湯都灑在身上。

“不必,我開開窗子透透風兒。”徐禮應了一聲,立著瞧了一會,又把那扇墜兒捏在手心裡收起來,他怕叫貓兒鳥兒叼了去,擺在哪兒都不放心,還是又收回那荷包裡,壓到枕頭底下。

睡夢裡也還是這香味兒,閉上眼兒都是她的臉,每回見她,她都長高抽條,隻那一張臉盤不變,還是兩邊圓潤下巴尖尖,一雙眼睛水盈盈帶著笑望過來。

徐禮枕著一室木樨香入了夢,夢裡還是蓉姐兒穿了一身嬌俏俏的白,扶著門框目送他的模樣,不一時又夢見兩對高燒的紅蠟燭,盤金龍金鳳,擺在堂前案上,一室鋪天蓋地的紅,窗框上添著紅喜字,門廊下垂著紅綢花球。

他一身喜服,手裡拿著金秤,房上坐著那個一向愛穿紅的小娘子,這回穿得一身正紅,紅的能晃花人的眼,掀開蓋頭來,還沒摸上她的臉,蓉姐兒就伸手點住他的鼻子,笑嘻嘻的那付樣兒了恨不能叫人揉到肚裡去。

夢裡迷迷蒙蒙起了一片紅霧,沒有賓客,隻有紅燭昏羅帳,羅帶同心結成雙,跟帳子裡頭坐著,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徐禮這一覺睡得又沉又香甜,等第二日天都大亮了,才悠悠然醒過來,睜眼瞧見寶相花的青藍色水帳子,眯了眼兒,眼前仿佛還閃著那一水的紅,再轉頭看向竹枕頭邊,哪有婉轉相就,鶯聲燕語的嬌人兒影子。

他倏地燒紅了臉,曉得昨兒那場不過一夢,可那夢這樣真,臉貼著臉兒,身子挨著身子,骨骼酥麻餘唾猶甜,怎麼也不信隻是一場夢。

半晌心裡還回著味兒,隻覺得身上薄被子濕津津的,徐禮的臉“轟”一下子紅了,坐起來掀開一看,不獨薄被子上,連睡的軟席也一片,身上更不須提,恐怕是夢裡幾回,就真有幾回。

覘筆聽見動靜端了水進來,徐禮尷尬的把被子又遮起來,覘筆把銅盆擺到架子上,濕了毛巾要遞過去,見少爺還呆坐著,正在說話,就看見他雙耳通紅,立時明白過來。

“我娘蒸得好包子,我去給少爺端幾個來。”不獨自個兒出了門,把送茶來的捧硯一道拖了出去,捧硯手上端著托盤,裡頭是才煮好的茶水,叫他這麼一拖往後倒退兩步,嘴裡嚷了兩句,叫覘筆一句話給堵住了,頭往裡一探又縮了回來,這兩個也知道人事了,笑兩聲往廊下躲了。

徐禮這才起來,打開櫃子翻找衣裳,把那臟衣跟被子卷在一處,洗漱抹臉,又想起壓在枕頭下邊的扇墜子,摸出來開箱子尋那幅水墨的荷花,拿繩子串了係在上邊。

如今的天已有些涼了,徐禮拿了這扇子尋個扇套裝進去,用罷了飯,急急叫捧硯收拾好書箱,又往學裡去了。

覘筆跟在後頭,急急尋了陳嬸子:“娘,少爺屋裡要洗曬。”

陳嬸子一怔,搓了布巾子抹灶頭,抬頭道:“洗曬個甚,回來前才開了箱子取的新褥。”徐禮長年不在家,為著冠禮才回來住了兩日,東西都是新拿出來使的,這句一說完又回過味來,拿毛巾撣撣衣裳,捂了嘴兒一笑:“知道了。”

如今已是十月,請期定的日子算下來不滿一年,徐禮一路騎在馬上還在笑,一路到了吳家拜訪,他行冠禮,吳夫人因病著不曾來,自然要來探訪,陳嬸子還做了四樣點心,俱是吳夫人平日愛吃的,門房一見著他就上來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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