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鴻門宴借勢壓人遇故知物是人非(1 / 2)

春深日暖 懷愫 6822 字 6個月前

蓉姐兒可算嘗著一點縣令夫人的滋味兒,原來悅姐兒說的嫁了人便由著她,真個等到出徐家才曉得好處,後院裡頭她最大,徐禮又不拘著她,若想出門,船就停在後門口,抬步就到了,很是過了幾日逍遙日子。

一來無人識得她,二來她也不作官家打扮,隻穿了尋常衣裳往外頭去逛,彆個見有丫頭小廝跟著,也不敢欺她,隻把她當作來踏青的。

二三日間便把灃青鎮逛了個夠,隻除得南街的胭脂巷兒她不得去,隔了橋往裡頭望,家家戶戶都點的紅燈籠,窄窄一道小道,門對著門,窗望著窗,當中有兩家連著,還建了平台。

早上無客,那些個妓子便穿了薄紗衫兒倚在樓台上,露了腕子,露出上頭戴的十多隻鐲子,不時哄笑一聲,嬌滴滴的從裡頭傳到河麵上。

蓉姐兒打小不曾見過這些人,她在細布簾子後頭遠遠看過去,隻看見一條街的房子都漆著紅漆,很是輝煌的樣子,這些話不能問船夫,隻好回去問徐禮,徐禮卻道:“灃青雖是小鎮,這煙花巷稅收卻不少。”

棉絲牢牢把在楚家手裡,除開這兩樣賺錢的大頭,除下的自家吃不進,也散給彆個嘗些肉味,此地靠水便以漁為業,菱角芡實蓮藕一樣也不少,鎮子裡還養得好羊,羊皮羊肉也是一絕,除開這幾樣,浙八味也是大營生。

水土好產的藥材入藥極佳,年年都人專人來收,楚家還不曾打得這個主意,便叫烏家全拿了去,把住了好地種著白術白菊貝母溫鬱金,旁的也不沾手,單隻這幾樣,做得熟了,倒成了大藥材商,隱隱同楚家有平分秋色之意,卻不比楚家根深勢大。

宴請的單子裡頭也有烏家,烏家隻一個兒子,這上頭倒比不得楚家,隻一個排在左,一個排在右,左邊一溜六位楚夫人,右邊卻隻烏夫人帶著兒媳婦。

烏家並不住在鎮中,隔著藥田起了大屋,送帖子坐船到了地方還得走上一段路,靠了山勢見著一大片白花田,再往前望才是烏家。

徐禮把幾家人做甚的家裡如何都告訴蓉姐兒,她一聽便明白了:“烏家的太太是個爽利人,我喜歡。”說著假模假樣的笑,徐禮見她作這個怪樣子,先笑起來,刮了她的鼻頭:“勞動夫人作這場好戲。”

蓉姐兒叉了腰:“我是賢內助,且看我幫著你攘外安內。”

徐禮本坐在泥金小桌後頭親手寫帖子,蓉姐兒把寫得的拿起來細細晾乾墨跡,掐了滿把的杏花夾在帖子裡頭送出去。

他們初進鎮子不曾大肆聲張,如今卻是不得不辦這個宴了,也算是夫妻兩個在鄉紳中頭一回露麵,留在後頭的緇重進了灃青縣。

船連著船倒似運嫁妝,原來灃青縣裡頭的百姓少有知道縣太爺來了,此時見著了船隊才喧鬨起來,還隻當是哪家嫁女娶婦,等那船一溜撐到縣衙前,才曉得是新縣令到任了。

一個扯了另一個,手裡還抓了貓兒菜,指著那些船:“我還說呢,楚家娶婦也該闔鎮兒發喜餅才是,這麼瞧起來,這新縣令比起楚家也不差什麼了,我記著舊年楚家行四的出嫁,且沒這樣風光。”

另一個嘴裡嘖一聲,係了圍裙把草筐子從河水裡拎出來,抖兩下水才道:“上一個進來,才兩口破箱子,這些個俱都不曾瞧見過,那些描金的定是縣夫人的。”

一路行到縣門口,也不往後門去,大大方方自正門抬進來,雖沒有蓉姐兒出嫁時那六十二抬嫁妝這麼多,十來個船夫卻也抬了好些時候才抬完。

大船載來的,到得鎮口大船進不來,才又急召了小般去,一隻船上隻擺得兩口箱子便吃不住水,這麼來回,那眼明的點了足了三十多口箱子。

“乖乖,隻聽說新縣令是金陵城裡來的,這裡頭可不定許多好東西。”還有那幫傭的,幫著抬箱,回來繪聲繪色,甚個吹蕭引鳳的大抬箱,甚個倭金洋彩大畫屏,還有能照一樣的穿衣鏡,連著上頭那鏡罩子都是繡的花中十友。

呂先兒盤了書肆,那坐客論起來,他聽見了便笑:“這值得甚,新縣令姓徐,你們卻不知道。”他同徐禮再無人知道是同窗,隻當他是哪兒來的說書先生,租的也不是樓子,而是條船,上般架起大傘,跟寶蓋兒也似,就在三橋彙集處說書。

那船兒是他買來,到得正午眾人都歇息時,便有船夫搖到此處,說上一場便散,他說的俱是金陵城裡才剛興起來的話本子,此地連個歌班小戲都無,哪裡聽過他說的這些個,甚個《水滸》都是常見回目,還說些江洋大盜兒女情仇,更有說一段冤案的。

興子起了說一回,興子懶了便說一段,不出三日,他這裡一開鑼,三橋橋上都擠滿了人,河邊還有擺了凳子出來聽的,更有茶店裡頭的知客拎了大茶缸子出來賣茶,倒又是一樣營生。

聽見他這麼一開腔,彆個都問起來,呂先兒先搖了扇子不開口,翹起腿來吃茶,得聽見銅鑼兒幾聲響這才開口:“布政使知不知道?太守知不知?那可是二三品的大員,徐家上輩兒最不濟的也是五品,州府裡頭當大老爺的!”

此地百姓見過最大的官兒便是縣令,七品,聽見是州府裡頭做大老爺的還不甚明白,呂先兒又笑,扇子一闔遙點一點:“過年節,楚家老爺可給發福字貼?”

這回岸上的明白了,都搖頭哄笑:“咱們哪有那個福氣,也隻得蘇黃江三家有。”那三家說是姻親倒更似下屬,楚家一開口,俱都跟著風向調頭,一個搖頭前邊走,身後三個倒有一比,打扇撐傘鋪毯兒。

“嘿,徐家得的那可是皇帝爺的福字。”拿這個作比,比說甚個儀仗權柄更明白些,岸邊一片嗡響,還聽見人嗡了聲兒問一聲:“那徐家跟皇帝也是姻親?”

問的人是呂先兒的奶兄弟,彆個聽見了也不找是誰問的,俱都抬了眼睛看他,呂先兒笑一笑,故作高深:“那倒不是,這皇帝爺賜的福字,那是勳爵人家才得的,甚個是勳爵,皇帝爺的弟弟叔侄。”

那便是皇帝家親戚也似了,楚家霸了族學,裡頭讀書的再沒有外姓子弟,人口繁多,連著旁枝雖姓楚也不定能擠得進去,圍著岸邊俱是沒讀過書不識得字的,聽了這些隻覺有道理的很。

有那幾個箱子開陣,又有呂先兒掠陣,扯了虎皮作大旗,口口相傳,上午才說的,下午闔鎮皆知,又說些個少年英才,又說甚個家大業大,一縣倒似炸開了鍋,隻知道楚家富貴,新來的縣令也不知道富貴多少。

徐禮這頭回聲勢便打得響了,便同蓉姐兒進楚家那番做作,見了新縣令家中財勢雄厚,便又有搭台看戲的味道,誰人不知道,每三年換一任縣令總要跟楚家扯一回皮,不光是要錢還是要權,兩邊總有幾個來回。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